第 140 章(1 / 2)

阿靈阿哭笑不得,趕緊把這小老弟夾胳膊下麵, 好好給他順順毛。

和表麵看上去的不同, 阿靈阿其實不是個急性子,他是個凡事先謀而後動的人。那些揮拳打架囂張氣焰都是深思熟慮後算計清楚的。

這招瞞天過海, 遮蔽了法喀他們的眼睛,但沒騙過康熙。正是看出這一點,康熙才會讓阿靈阿去江南。

而揆敘看著文弱,卻實打實是急性子。

當初在官學, 也是他先往阿靈阿臉上掄拳頭的。阿靈阿真怕他衝動之下直接跑帥顏保府上去。

“消消氣,消消氣,是我被整了又不是你,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咱們大半年的不見, 你怎麼脾氣見長啊?誰惹你了?”

揆敘咬牙切齒地說:“換你在翰林院試試, 一群老頭每天搖頭晃腦, 嘴裡知乎者也。皇上要擬個聖旨, 一群老頭子能為到底用峻德崇功還是彪炳帝紀磨嘰個半天,你說是不是得把人給逼瘋了!”

阿靈阿在江南鬥智鬥勇,可心情舒暢和生活愜意。不像揆敘每日遭受心理折磨。

翰林一官起源於唐朝, 古時能當上翰林就代表他是全國文學修養最高的人,負責為皇帝寫文章和諭旨。

到了明清兩代,對讀書人來說有一個翰林出身那比金子還珍貴。

老朱家的開國皇帝是要飯出身,雖說後來掃盲成功,那也就是小學生水平。

於是但凡國家各種典章禮儀,掛著皇帝名義頒發的各項上諭最後都要由翰林草擬潤色, 皇帝看過後拿個大印章在後邊蓋章了事。

到了清朝,情形也差不多,努爾哈赤自己是個文盲,能說漢話但是看不懂也不會寫。

到了他兒子這,四大貝勒裡隻有皇太極知道多學門語言有助於就業上崗,於是提早脫盲,但也就是個初中生的水平。

皇太極童鞋想想自己有拉攏漢人的必要,於是設立類似翰林的內國史院、內秘書院、內弘文院,找了一堆像範文程這樣的人天天給前明寫文采斐然感情飽滿的勸降書。

效果也不錯,哄了不少人投降。

到了入關後,依然遵照老傳統保留翰林院專門給皇帝潤色上諭。

一甲和二甲進士慣例打包進翰林,揆敘現在每天就寫點“空洞無味”的東西。

比如把康熙破口大罵的聖旨改的文明點,比如把康熙沒寫好的打油詩改漂亮點,比如哪個大臣翹辮子了給他寫個悼文總結些優點(且必須忽略缺點)。

進士裡麵不乏三四十歲甚至是白發蒼蒼的老頭,一群大叔大伯裡混了揆敘這麼個年輕小夥,也難怪揆敘每天鬱悶。

“鄂倫岱呢?”

“這老小子領了聖旨跑毛子國去了,都三個月了還沒回來,連封信都沒有!!”

揆敘這最後半句簡直是吼出來的,阿靈阿一縮脖子,好吧好吧,這孩子真是憋壞了。

“難怪我去江南這麼久一封他的信都沒收到,我還在想這小子是不是又添了什麼新毛病呢。”阿靈阿拍拍揆敘的肩,“沒事,哥哥現在不是回來了麼,以後鬱悶了隻管上我家來。”

珍珍挽著攸寧笑著說:“我們都上車吧,哪有站岸邊說話的道理。”

攸寧和揆敘是乘自己家的車來的,文叔也駕了一輛車來,於是他們四個人就有了兩輛車。

珍珍的手往文叔那輛車一揮。

“你兩坐那輛去。”

阿靈阿說:“為啥?咱們的車夠大啊,能容得下我們四個人。”

攸寧笑道:“小七爺,知道你疼媳婦,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可我們兩姐妹那麼久沒見了,小七爺就行行好,把你福晉借我一會兒,讓我們兩姐妹敘敘舊可行?你放心,我會好好照看七福晉的。”

珍珍輕輕捶了她一下。

“讓你胡說!”

阿靈阿這下是懂了,臉一紅,無奈地撓了撓頭,在攸寧的笑聲中拉著揆敘上了自家的馬車。

攸寧直到上了車還笑個不停。珍珍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她一會兒,說:“喲,咱們大格格大半年不見的容光煥發,精神好了,笑聲也大了啊。”

攸寧說:“我又不像你,阿靈阿去江南辦差非要跟了去,我在京裡做我的富貴閒人,自然是好得很。”

珍珍壞壞地一笑,挽著她的胳膊問:“到底是富貴閒人養得好,還是咱們探花郎疼得好呀?”

攸寧是個純正的古人又長於深宮,不比珍珍的厚臉皮,她結結巴巴地說:“喲,瞧瞧這是誰家的媳婦,這麼貧嘴。”

珍珍抓著她不讓她躲,追問:“我是貧嘴的媳婦啊,我認,可你還沒回答我呢,探花郎對你好不好啊?”

攸寧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左躲又躲發現躲不開,於是隻能小聲地說了一句:“好。”

珍珍故意又問:“既然好,那你什麼時候讓我也當上乾娘呀。”

攸寧這下臉是徹底燒紅了,直嚷嚷:“我還小,還小!這事急不得,急不得的!”

珍珍逗了她半天才算是放過她。

“我給你帶了好多衣服首飾,都是京城還沒有的,江南都才時興起來,等我回家收拾好了就給你送去。”

攸寧謝過珍珍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她,就如德妃觀察的那樣,珍珍的肚子還沒怎麼顯懷,可人卻厚了那麼一點。

“你這身孕怎麼不胖肚子胖……”

珍珍摸了摸小腹,又摸了摸臉,最後哀歎一聲:“都怪揚州的東西太好吃了!”

“你還吃得下?沒有孕吐什麼的?一路坐船過來有不舒服的嗎?”

珍珍說:“沒有,就是吃東西挑了點,一定要最好吃的才行,其他作息都和之前沒變化。孕吐這事,我姐姐說每胎都不一樣,她懷四阿哥的時候就每天吐得昏天黑地的,六阿哥就一點沒吐。”

攸寧心裡算了會兒,說:“那大約是中秋時候生?”

珍珍道:“對,我算了算不用在夏天坐月子,這孩子真乖巧!”

珍珍那日算完摸著肚子誇了孩子好半天,要知道大清朝洗澡不易沒有空調……夏天坐月子她可能會臭死……

珍珍拉著攸寧的手問:“你阿瑪如何了?”

攸寧淡淡地一笑。

“我搬回額駙府後他就好多了,他說我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不能老在娘家住,現在我和揆敘五天換一次,在額駙府和他家兩邊住。啊,對了!”

攸寧忽然想起一事來。

“我六姨倒是搬回我外公家住了。”

“哎?為什麼?”

攸寧眉頭一擰,神情瞬間嚴肅起來,她靠到珍珍耳邊,輕聲說:“我六姨夫被皇上賜死了。”

她這短短十個字猶如晴天霹靂,珍珍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

攸寧搖搖頭,“就皇上回京後,具體我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大家都覺得突然,就是有一天我外公突然被皇上召進宮,他一回來就派我四個舅舅把我六姨和我小外甥女接回家,第二天我六姨夫就出事了。事發後我外公就病倒了,到今天還在喝藥。”

珍珍的心砰砰直跳,她問攸寧:“那你六姨呢?現在可還好?”

攸寧深深歎了口氣。

“自然是不好,她和我六姨夫雖然感情早淡了,但到底是夫妻,她雖不至痛不欲生,但也不可能和沒事人一樣。我私下問過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讓我彆問了,以後也彆再提這個人。”

珍珍攥著手裡的帕子心想:這就耐人尋味了,康熙到底為什麼會突然賜死六郡主的夫婿呢?

兩人說了這麼會兒功夫的話,車回到了曾經的國公府。

法喀幾個兄弟被康熙集體“請”去了隔壁的院子,阿靈阿又沒了一等輕車都尉府,加上他離京赴任遠離漩渦中心,阿靈阿能不能拿到國公府這件事已經半年沒有人在宮裡提起了。

國公府的正門上懸著一把大鎖,前院安安靜靜的連一絲人氣都沒有。

珍珍他們的馬車繞過正門到了後院的門前才停下,攸寧囑咐珍珍到時再派人送信或她來看她。

而揆敘則沉著臉說:“那人你可看好了,失手了小爺可不拉扯你。”

阿靈阿哭笑不得,趕緊揮揮手讓揆敘彆在他麵前晃。

揆敘念叨了一句“和鄂倫岱一樣不是個東西”便叫車夫趕緊走,然後珍珍夫妻兩直奔巴雅拉氏住的院子。

珍珍走的時候把阿奶陪嫁的兩個廚子都留了下來,巴雅拉氏見前院的沒了爵位又被掃地出門,這半年是心寬體胖,肉眼可見地胖了一圈。

珍珍和阿靈阿進屋的時候她盤腿坐在炕上,正就著菊花茶吃著羊奶糕。

阿靈阿在門口喊了一聲“額娘”,巴雅拉氏一口糕含在嘴裡,朝兩人看了半天後,突然激動地一咕嚕就從炕上下來了,直撲阿靈阿。

不對不對,是直撲珍珍。

“哎呀,你們可算回來了,累不累啊?餓不餓啊?來來來,額娘這兒有才上的羊奶糕,又香又軟,你吃一塊墊墊肚子,我這就讓小廚房做飯做菜做點心,想吃什麼儘管同額娘說。”

巴雅拉氏眉開眼笑地拉著珍珍的手,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問她要吃什麼,親生的兒子活像個隱形人一樣被她涼在一邊。

阿靈阿再一次哭笑不得,他覺得京城風水不好,他回來後備受冷落,實在淒涼。

“額娘,你怎麼不問問我好不好啊?我在江南可苦了。”

巴雅拉氏朝他揮揮手:“去去去,你來瞎湊什麼熱鬨,你大活人一個杵在這,想不看見都難。江南怎麼了?辦點差事都辦不好,萬歲爺養你乾什麼吃的?又沒少胳膊少腿,看給你矯情的。”

“額娘,這不缺胳膊少腿你就不關心我了?你也不問問我是不是在江南餓著了,有沒有習不習慣。”

巴雅拉氏本來一雙眼睛都盯著珍珍的肚子瞧,聽到這不耐煩地轉過頭, “你有餓著嗎?有不習慣嗎?”

阿靈阿道:“那倒沒有。”

巴雅拉氏甩了他一個大白眼。

“那不就得了。去去去,彆在這添亂。”

阿靈阿無奈地仰頭歎息。

真是有了媳婦沒了兒子。

巴雅拉氏小心翼翼地攙著珍珍到炕上,珍珍才要坐下,她忽然說:“等等,炕上硬,額娘給你拿個墊子來。”

巴雅拉氏趕緊讓下人抱了兩個軟墊來,一個讓珍珍坐,另一個讓她墊在身後。

珍珍說:“額娘,我月份還小,用不著這樣緊張。”

巴雅拉氏說:“我知道,我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能小心還是小心些的好。”

她眯著眼笑,一邊打量珍珍一邊點頭。

“嗯,額娘看你氣色好,臉也圓了些,看樣子養的不錯。吐不吐,可是有什麼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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