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1 / 2)

理論上巡城禦史的官階比阿靈阿的巡鹽禦史要高, 可阿靈阿頂著的爵位是超品, 所以他想對巡城禦史有所吩咐並無不可。

巡城禦史也知道車裡這位爺又是萬歲爺姻親又是萬歲爺寵臣,他回頭跑禦前張嘴隨便說點, 自己這個小官連反駁的地方都沒有。

鑒於得罪不起, 故而巡城禦史恭敬問:“您說您說。”

“一早上鬨那麼大事,怎麼著得有個交代吧?這樣吧,我今兒這城也不出了, 陪你把人押回去好好審審。”

巡城禦史分東南西北中,各有自己的衙署和兵丁, 東城的叫巡視東城察院,本來麼京城治安出了什麼事兒都要往那兒押,巡城禦史也是打算這麼做的。

他當即叫自己的兵丁把擋道的瘋婆子給綁了, 可帥顏保家人哪裡肯依, 他們連忙稟明身份擋著不讓兵丁抓人。

一聽說是帥顏保家的, 巡城禦史的腦袋轟得炸了下,他連忙跑回阿靈阿的馬車前支支吾吾地說:“鈕禦史,那是江蘇巡撫的家人……”

“江蘇巡撫?江蘇巡撫誰啊?”

巡城禦史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滿朝文武都知道江蘇巡撫帥顏保前幾個月在禦前參了阿靈阿一本, 弄得萬歲爺還下旨特地申飭了一下。這事早就傳遍了京城的各衙門,就連他這個小小的巡城禦史都和同僚們八卦過幾句。

再說了,這阿靈阿打江南回來還不到一個月, 他能連江蘇巡撫是誰都不知道了?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刁難人

阿靈阿抬高嗓子吼了一句, “到底誰啊?”

巡城禦史是硬著頭皮回答:“哎喲, 鈕禦史, 瞧你這貴人多忘事的,江蘇巡撫不是正黃旗的帥顏保大人哪。”

阿靈阿坐在車裡巡城禦史看不見表情,隻聽見他極響得“啐”了一口,然後叱道: “呸,這不是剛剛罰俸的人呢,又鬨事,還攪和得滿城不寧,拉回去,好好的審!”

巡城禦史叫苦不迭,正在猶豫不決,阿靈阿掀開簾子朝他冷笑,一邊囑咐自己的車夫:“來人,掉頭,我要進宮去。”

“彆彆彆。”巡城禦史知道,讓阿靈阿這一調頭他肯定就上紫禁城乾清宮告狀去了,那到時候帥顏保怎麼樣不好說,反正他這個巡城禦史肯定當到頭了。

巡城禦史立即讓兵丁綁了那群人去衙署,又煞有其事地在阿靈阿的注目下將人全都關進了牢房。

其中那個穿戴最華麗的婦人還賞了個單人間,阿靈阿站在牢門外抬抬下巴問:“去問問,這誰啊?”

帥顏保福晉已經被嚇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對自己身在何處麵對何人渾然不覺,隻是披頭散發喋喋不休地嚷著:“彆過來,彆過來,我沒殺你!”

阿靈阿一聽,心裡明明偷笑,可臉上卻是一本正經、嚴肅認真。

他指著大喊大嚷的帥顏保福晉,同那一張臉已經白得跟窗戶紙的巡城禦史說:“不對,這還有人命官司呢。老哥哥,同為禦史做弟弟的提點你一句,這京城的巡城禦史們雖然對著的都是王公貴戚,可到底還是要為萬歲爺儘忠的。萬歲爺最見不得官官相護,尤其是還互到天子腳下了,您說是不是啊?”

巡城禦史一個激靈,連連點頭,“是是,鈕禦史久在禦前,說的極是。”

阿靈阿搭著他的肩膀說:“老哥哥,您哪也不用做那些畫蛇添足,火上澆油的事,你隻管把這鬨事的人按律收押了,都按衙門的規矩問問清楚,到底誰死了,又是誰殺的,然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您是禦史,仗義執言是您的職責,皇上不但不會怪您,反倒是會覺得你恪儘職守。”

巡城禦史也不是個傻子,阿靈阿話說到這裡可算是品出味來了,阿靈阿這是要卯上帥顏保了。

唉,巡城禦史看看牢裡那個滿口胡言的貴婦歎了口氣,想這帥大人名門出身官也做得挺大怎麼屁股就那麼不乾淨呢。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躲是躲不過了,隻想著自己是個一道手沒權判刑,等問出是何事後該送順天府送順天府,該送刑部送刑部,早早脫手才是。

於是這位巡城禦史便讓師爺上去問話,可惜那婦人見人又踢又抓,根本問不出來。隻能去問家仆,家仆一交代是帥顏保的福晉,巡城禦史的心又涼了一截。

等他回到阿靈阿身邊的時候,阿靈阿拍了拍他肩膀說:“聽聽,這可有人命官司,你慢慢查慢慢問,我還有事兒得進宮一趟,哈!”

說完,阿靈阿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巡視東城察院。

文叔走上來說:“七爺,福晉已經回府了,她讓我給您一張字條。”

阿靈阿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惡人先告狀。

到底是我媳婦,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阿靈阿會心地笑了起來,立即要去進宮麵聖。

這才到乾清宮門口,就看到揆敘跟著一群老翰林候在乾清宮門外。

揆敘看見他就嚷:“阿靈阿!”

阿靈阿問:“你怎麼在這兒等著?不是今日有禦前的講讀嗎?”

翰林院除了改改文章,還有個大用處就是時不時給皇帝上上課或者和皇帝辯論一下經史子集。當然,這事如今還輪不上揆敘,他也就是王熙他們的跟班,替這群老太爺們捧書的。

揆敘把他拉到一邊說話,他一聳肩道:“還沒進呢,剛到就瞧見帥顏保哭哭啼啼地進殿裡,到現在還沒出來。”

阿靈阿冷笑一聲,想我這個惡人還沒先告狀呢,帥顏保這個犯人倒先來哭了。

於是他走上前,對著守在門口的太監說:“去稟報,說我阿靈阿想求見皇上。”

太監答:“大人稍等,裡頭還沒出來呢。”

“你就進去稟報,說我剛剛陪巡城禦史逮了帥顏保大人的福晉進大牢,特地來說明今日之情形。”

太監眉心一跳,怔怔地看著阿靈阿。

小七爺壞壞地一笑,催促他說:“快去啊,帥大人不也著急嗎?沒準他也是為了這事來的,你趕緊通報皇上,如此我才好進去解釋啊。”

太監怎麼都覺得阿靈阿話裡有話且不懷好意,可是他就是個傳話的,還能咋地?於是老老實實進殿稟報。

果然,康熙立馬宣了阿靈阿進殿。

一進殿,康熙先是趁其他人都沒注意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阿靈阿一眼,然後立馬換上了關懷不已的神情和煦問:“阿靈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阿靈阿跪下先給康熙請了安,然後大聲將東直門大街上的事一一道來,最後還看著帥顏保說:“帥大人腿腳倒快,您福晉前腳進去還沒半個時辰呢,後腳您倒是先來乾清宮稟報了。”

帥顏保一口氣噎住,然後顫抖著雙唇說:“自然是那巡城禦史派了人來,我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的。”

“哦?”阿靈阿對康熙道,“那是奴才沒注意到了,奴才離開的時候還沒瞧見人去報信呢。”

康熙皺著眉問帥顏保:“你福晉怎麼回事?大街上到處丟人,又喊又打的,到底是病了還是真做了什麼虧心事魔瘋了?”

帥顏保抹著眼淚說:“回皇上,奴才福晉這是積年的老病了。萬歲爺,奴才子嗣艱難,人到中年也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近日獨子舊疾複發纏綿病榻,奴才福晉一直為孩子的病憂心,近日是吃不好睡不好夜夜傷心落淚,福晉是太過操心才犯病的,求萬歲爺體諒啊!”

說到傷心處,帥顏保一個大老爺們嗚嗚地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阿靈阿瞧著他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就覺得惡心。

他嘀咕了一句:“是啊,帥大人為了生個兒子,這才砸鍋賣鐵接二連三的納了四房小妾,還都是十三四歲的年輕瘦馬。不過也沒能給您再添個丁,看來是老牛耕田,要麼牛不得勁要麼田不給力。”

他說的很小聲,但恰好又能讓人聽個**不離十。站在角落裡伺候的顧問行雖然低著頭,但肩膀忍不住微微抖動,顯見的是聽見了阿靈阿的話,也聽懂了。

康熙撇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顧太監也不知是不是腦袋上長了眼睛,一下子就又恢複了老僧入定的模樣。

江南納妾,還是納的風塵女子,這事說去對官聲有汙,帥顏保是自知理虧。

他也不敢接阿靈阿的話,索性伏在那兒拍著地嚎啕大哭,阿靈阿瞥了一眼,得 ,眼淚鼻涕都擦到了殿內貴重的地毯上。

阿靈阿剛剛舍了每年十萬兩的進項,看到帥顏保糟蹋貴重的地毯瞬間這心口就一陣陣抽痛,明顯地大歎氣。

康熙注意到了問:“阿靈阿,你又歎什麼氣呢?”

“我是為帥大人可憐,唉,福晉操心太過如今在大牢裡胡言亂語,嘴裡嚷嚷著什麼不是我殺的,彆來找我。萬歲爺,您聽聽,連殺人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都瘋成這樣了,哎,怕是以後帥大人都要受苦嘍。”

帥顏保本來還伏在地上哭得動情動心,聽到這話突然渾身如被釘住了一番。

康熙坐在書桌後,手裡轉著一串碧璽佛珠,玩味地瞧著阿靈阿,也不問話也不叫起。

一時殿內的氣氛凝結,帥顏保不敢抬頭,阿靈阿含著笑意,隻有康熙的碧璽珠子打在圈椅上的悶響。

就這麼僵持了不知多久,康熙才吩咐:“來人,去讓東城巡城禦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