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1 / 2)

薩穆哈果真是說到做到的人,第二天就把休書送了來, 王佳氏拿到休書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休棄的一天。

她捧著休書在炕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在裡屋歇午覺的秀雅被她吵醒,扶著額頭從裡屋出來, 問:“額娘, 你在這嚎什麼呢?我頭都疼了。”

王佳氏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捏著手裡的休書朝她一抖, “你瞧瞧, 你那沒良心的阿瑪竟然真寫了休書來了, 我……我本來以為他隻是那麼隨口一說。”

秀雅看都沒看一眼, 不耐煩地說:“寫就寫唄,你放心, 隻要我進宮後得寵, 阿瑪保準回來找你把休書給撕了。”

王佳氏聽著這話停下抹眼淚的手問:“真的?”

秀雅打著哈欠說:“可不是真的,你就放心吧。”

王佳氏又抽噎了一會兒, 方才收了眼淚。她也不是真的放下心, 隻是事到如今她也沒了退路。

“秀雅。”王佳氏陪著小心挨到女兒身邊,“額娘的下半輩子就都指望了你了。”

秀雅敷衍地隨口應道:“你放心吧,再說了, 沒有我還有姐姐呢,額娘,你怕什麼。”

王佳氏一怔,抬起手就去擰她的胳膊。

“你個小沒良心的東西, 我都是為了誰,才同你阿瑪鬨成這樣,什麼叫還有你姐姐,我是為了你姐姐才落了今天這個下場嗎?”

秀雅吃痛地邊躲邊喊:“額娘,你發什麼瘋。好了,快彆擰了,萬一把我身上擰出淤青了選秀的時候怎麼辦?”

王佳氏罵道:“驗身那兒你姐姐的婆婆都替你上下打點好了,你擔心什麼?就是老娘這會兒把你屁股都打爛了,你都能選上。”

秀雅受不住王佳氏這般撒潑,抱著頭躲回了裡屋,把碧紗櫥一關,索性把王佳氏給擋在了外頭。

王佳氏插著腰在門外頭罵道:“沒良心的小蹄子,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

此時,一個皮膚黝黑的婢女從外間進來,她攙扶王佳氏到炕上坐,又沏了一杯茶給她凝凝神。等王佳氏的氣順了一些,她才開口輕聲勸道:“夫人,二格格到底年輕,又是馬上要進宮的人了,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彆同她置氣了。”

王佳氏緩了緩,問:“這事後麵可怎麼辦?你今兒去什刹海那看了嗎?那老東西當真這麼無情?”

王佳氏自己是上位的路子不正,就特彆提防家裡長得漂亮的婢女,覺得人人都和她一樣,垂涎薩穆哈的身份地位。

周姨娘遷去小院住後,她又尋了個借口,把院子裡但凡有幾分姿色的婢女都打發了出去。

目下她身邊用的這一位是薩穆哈家的家生子,從前她親娘是廚房裡伺候灶頭的,因為其貌不揚被王佳氏看中挑了進屋伺候,這婢女很會說話,幾年下來就成了王佳氏的貼身婢女。

婢女貼在王佳氏耳邊說:“夫人莫慌,我回去瞧了眼,府裡還是一切照常呢。奴才想,這休書不都要去衙門過明路的嗎?老爺雖然把這東西送來,但可沒派人去衙門啊,看來也就是嚇嚇您的。”

王佳氏捏著這張紙,神色一喜,“可當真?”

婢女捧了果子端在王佳氏麵前諂媚地說:“夫人放心吧,老爺您還不了解,對著您一向是聲音大雨點小,心軟的緊。二格格真出息了以後,老爺還不得屁顛屁顛回來哄您?”

王佳氏想想也是,薩穆哈過去不也就是板一會兒臉嗎?就像秀芳的親事,他生氣過後,還不是照樣都替她們母女打算了。

王佳氏望著那扇緊閉的碧紗櫥,幽幽一歎,“哎,也隻能指望著秀雅這孩子了。”

她想起一事來,問:“對了,這回吵得這麼凶要不要告訴親家?”

婢女一聽是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這事說到底是家醜,怎麼能同彆人說?何況那孫夫人從來就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她願意幫咱們也是看著老爺的官位,想二格格進宮後老爺能更上一層樓當了大學士好提攜她兒子,讓她知道了萬一生了彆的心思,不把全部力氣花在咱們格格身上怎麼辦?”

王佳氏聽她說得極為在理,想到孫氏三番兩次訓斥自己的樣子,便把這念頭打消的乾乾淨淨。

似乎一切都像那婢女和王佳氏說的那樣,薩穆哈的休書僅止於送來。王佳氏讓自己的兄弟去打聽了一番,薩穆哈似乎並沒有派人去衙門交那文書。

於是在度過了那惴惴不安地過了三日後,王佳氏就和秀雅嘲諷起薩穆哈不過是個軟骨頭。

秀雅見阿瑪說了狠話卻沒有下文更是得意,她每日試著孫氏送來的各色衣料,想著如何才能一鳴驚人。

在她心裡,自己和姐姐秀芳又有不同。秀芳選秀的時候家裡還在包衣,所以秀芳和宮裡那位當年參加的都是內務府一年一次的小選,選進去都是伺候人的宮女。

哪怕是永和宮那個如今傳的多麼得寵,那也是伺候過人的。

而薩穆哈三藩立過兩次功,三藩打完後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和一群包衣出身的功臣一起抬旗。所以秀雅想,她可是要正經選進去的,比前頭的那幾個都要有麵子。

她的夢裡是美不勝收,而在京城的第一場雪後,內務府將禦花園向北至景山再到西苑布置得如夢似幻,以迎接皇太後的壽辰。

因為太皇太後入冬前得知蒙古喀爾喀敗於準噶爾後急火攻心後病了一場,康熙特意囑咐了內務府,今年皇太後的壽辰定要喜慶、熱鬨、吉祥。

畢竟太皇太後在宮中最親近和放不下的人,一是康熙,二是蘇麻喇姑,三就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皇太後了。

德妃的五公主自幼養在皇太後跟前,攸寧出嫁後更成了皇太後身邊唯一的掌上明珠,皇太後壽辰當日天蒙蒙亮,德妃就領著五公主去寧壽宮問安。

五公主寶兒穿了一聲大紅鑲銀邊的襖子,一蹦一跳地竄進太後的寢殿。

太後正在梳妝,攸寧是天不亮就拉了珍珍一起進宮,兩人正在為太後戴著金釵。

五公主鑽到太後膝頭,趴著問:“皇祖母,姨姨和大格格手裡的釵子好看!”

“寶兒要嗎?”

太後最疼五公主,聽孩子說好看,當即就拿一支要遞給她。

“不要!”五公主嘴巴一嘟,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我要科爾沁送給皇祖母的馬!”

“小東西!你消息知道的倒快!”

太後順勢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接著又把她揉進了懷裡,“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調皮鬼,姑娘家家的天天就想著騎馬打獵,和你皇阿瑪小時候一樣皮。”

珍珍眼裡,五公主是長得最像康熙的那個,說是康熙男扮女裝怕也差不離,而性子也很英氣。

五公主比四阿哥更要喜歡騎射,所以當科爾沁給皇太後的壽禮中有好馬的消息傳來,五公主比所有的阿哥都要激動。

五公主頂著“太後最愛”的頭銜,自然是全天都被太後摟在懷裡,德妃也被太後叫住陪在身邊。

攸寧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有五公主承歡膝下,她這個前“太後最愛”和珍珍被太後派去招待那些蒙古遠道而來的貴婦。

攸寧假模假式地歎了口氣:“唉,想以前啊,都是我和太後撒嬌的。”

“你都嫁人了,還撒什麼嬌呀,等今兒結束了,自個兒回去和揆敘撒去。”

攸寧擰了下珍珍的腰,兩人打打鬨鬨嬉笑怒罵走到寧壽宮外的東偏殿,那裡都是候著的蒙古貴賓。

她們一進屋,隻見一大群穿著蒙古服飾的女人裡有三位穿著滿洲的宮裝。

攸寧和珍珍齊齊一福,“給皇貴妃請安。”

“大格格和公夫人來得早,我聽說蒙古的貴人們來,怕寧壽宮忙不過來,特意過來瞧瞧。”

大格格從小生活在寧壽宮,在這裡說話猶如半個主人,即使是出嫁後亦是如此。

“皇貴妃費心了,今日是太後大壽,寧壽宮十二個管事太監和十個管事嬤嬤都在儘心儘力。皇貴妃這一圈看完,有看出什麼疏漏嗎?若有可要早早說出來,我好去訓斥他們。”

皇貴妃忽略掉攸寧口氣裡的生硬,笑得端莊大度地說:“大格格親自進宮來,自然都是好的。我想著太後日前說頭疼……”

“嗬。”攸寧抿嘴一笑,眼睛轉了轉說,“皇貴妃是說那回啊!那是要太後去看秀女,太後前些年去了兩次,說看了整整三天回來都分不清人。皇太後想著這回也不往宮裡選人,她才把這難差推脫了,隻是麻煩皇貴妃去應付那場麵了。”

“原是這樣,倒是我誤會了。”

皇貴妃說著眼神瞟了一下珍珍,可珍珍完全不在看她,而是在瞧著攸寧。

珍珍小聲地問:“要選秀了?”

攸寧和她對視一眼,然後一笑,也小聲回她:“是啊,今年要選大阿哥福晉呢。”

“喲,那我等會兒可要和惠主子討賞去了。”

惠妃與德妃相熟,又是揆敘的親堂姐,珍珍和她也有不少交情。

“你現在討賞有個什麼用啊,惠主子正愁著不知道哪家好呢,現在去,你是去討打的!”

這話一說開,有些聽得懂滿語的蒙古貴婦也躍躍欲試起來。大皇子的福晉啊,那雖然不是繼承皇位的太子,可聽說大皇子也是尊貴得寵。一時好些家裡有待嫁女兒的貴婦,都拉著攸寧和珍珍客套起來。

皇貴妃也賠笑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道還要去看看禦花園的布置。

等這廂蒙古人都應付了過去,攸寧走在宮道上伸了個懶腰。

“你怎麼在皇貴妃麵前裝傻呢?選秀的事兒你還能不知道?”

珍珍勾著攸寧問:“那你也沒揭穿我?”

“那是我反應快!”攸寧胳肢了珍珍一下,“你打什麼主意呢?”

“不知道啊,什麼都不知道,姐姐說了,這事就要讓皇貴妃辦得順辦得利落,她越順越利落,咱們才能讓後頭的苦變得更苦。”

很快便是臘月,選秀的初選便定在臘月初五。

滿蒙漢八旗的秀女分為三批,坐著驢車從順貞門進入禦花園的摛藻堂,由三位內務府高位年長的嬤嬤選看。

不出所料,秀雅順利地過了初選,她出順貞門的時候,還有內務府的嬤嬤親自送出。

這嬤嬤先是誇秀雅如何溫婉漂亮,接著又囑咐她選秀的時候可穿的出挑明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