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2 / 2)

容若嚇了一跳,忙跟在他身後追了出去。奈何揆敘這個急性子走路都比旁人快,容若的手都沒能搭上他的衣角,就被他像魚一樣溜走了。

等他緊趕慢趕地趕到主屋的時候,揆敘已經站在碧紗櫥前,伸手正準備推門,容若急得大喊一聲“等等”,可惜終究是慢了半拍,揆敘的手已經是放到了門上。

隻見他用力一推,門板吱吱呀呀地□□了幾聲,竟是紋絲未動。揆敘有些難以置信,又用力推了一把,還是如此,明顯是門裡的人未雨綢繆把門栓給拴上了。

容若長舒了口氣,上去拉扯揆敘。

“哎,你跑這來乾什麼,阿瑪在屋裡養病呢,咱們彆打擾他。”

揆敘瞪著眼前緊閉的大門,朝裡頭說:“阿瑪,你沒事鎖什麼門啊!你總不出來,是不是在裡頭挖地道埋銀子?”

容若趕緊捂著他的嘴,責備道:“胡說什麼呢!”

門裡的明珠應景地發出一長串的咳嗽聲,咳中帶喘、喘中帶咳,隔著門聽還真像那麼回事。

“你……你這個不孝子,我都病成……病成這樣了,你還在那胡說……胡說八道。我從來身上就隻有一兩銀子,還是你額娘每天早上先給我的,我哪有什麼銀子能埋。”

揆敘一把拉下容若的手,說:“阿瑪,我也想孝順啊,可你總得把門打開給我敬孝心的機會吧。”

門裡的明珠在咳嗽聲裡說:“你要真有孝心就再給我生個孫女去,這兒用不著你來礙手礙腳。”

揆敘越聽心裡頭越疑惑,他趴在碧紗櫥上說:“阿瑪,張郎中不是說你是頭暈目眩傷到腿了嗎?沒說你咳嗽啊,你怎麼突然咳得那麼厲害?”

屋裡一瞬間靜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又響起明珠的聲音:“哦,是昨兒夜裡突然咳起來的!”

容若頂著一頭冷汗,勸揆敘說:“好了,你也聽見了,阿瑪咳得多厲害,這是真病得重,咱們彆在這叨擾他,趕緊出去吧。”

揆敘這會兒倒不再糾纏,都不用容若趕,自己就出去了。

等確認揆敘走遠了,容若擦了把頭上的冷汗,輕輕敲了敲門對裡頭說:“阿瑪,揆敘走了。”

碧紗櫥開了一條縫,一隻手悄無聲息地伸了出來,把容若拽了進去。

手的主人麵色紅潤,精神抖擻,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病重的樣子。

明珠躲在窗戶後的死角,瞧著次子生龍活虎跑出主院的背影,臭著一張臉說:“這小子,怎麼好奇心那麼重,我一聽說你額娘出門去進香就猜到這小子非跑來一探究竟不可,還好我提前把門給拴上了。”

容若也是無奈,“阿瑪,揆敘打小就這個性,好奇心重,性子又急,所以我才說你裝病的事咱們不該瞞著他的。”

明珠轉著手裡的佛珠,一臉算計地說:“你不懂,裝病要裝就得徹底。就得讓家裡人也信以為真,這樣外人看著咱們家的人焦急萬分才能也當真。我和你商量的時候就知道你額娘瞞不過去,那隻好讓揆敘著急了。”

容若說:“可現在揆敘一點都不像被騙著的樣子啊!”

他看向阿瑪的眼神裡,分明寫著:阿瑪你失算了。

明珠往炕上一坐,心中也滿是憋屈。

可不是呢,這傻兒子跟著遏必隆家的老小混了幾年,竟然變精明了!

想當初揆敘小時候,明珠逗他是路邊撿來的。揆敘這傻小子信以為真,躲被子裡哭了一晚上。過了好幾個月偶爾想到這事,還會時不時地纏著容若問:“哥哥,我是不是撿來的。”

哎,孩子大咯,不聽話咯!

他抬頭朝天花板瞧著,還嘀咕了句:“遏必隆死了還要讓兒子教壞我兒子,老狐狸真煩人。”

明珠瞧著大兒子說:“你弟弟這是不成了,能讓他彆進來就不錯了,讓他焦急萬分希望是不大了。要不,還是換你在外頭裝悲痛欲絕吧。”

容若無奈地苦笑,連連擺手。

“阿瑪,您饒了兒子吧,我裝不了,真裝不了。再說,我裝了,萬歲爺也不定真的信。”

“算了,你啊還是欠火候。”

明珠往榻上一倒,拿起一旁覺羅氏出門前撥好的核桃肉往嘴裡塞,吃了兩口後他問:“對了,你額娘怎麼還沒回來?”

他這一提容若才想起來,額娘和弟妹可不是走了好大半天,算算這時候也是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兒這就派人去接她們。”

明珠輕輕“嗯”了一聲,拿起先前看了一半的《隋唐演義》,繼續往下翻。

他這養病的日子實在是過的恣意瀟灑,每天在屋裡頭看看書,品品茶,偶爾覺羅氏興致高了就陪他下幾盤棋。

要是想孫子了,就讓覺羅氏去把有餘偷偷抱來逗一會兒,反正孩子還小又不會說話,不怕他把真相給抖出去。

裝了幾天的病,明珠都習慣這樣懶散的日子,這會兒要哪個不長眼的帶著一堆麻煩事來找他,沒準還真會被他給打出去。就算是皇上也一樣沒好眼色給他。

他平生酷愛讀書,尤其愛演義,花重金搜羅了不少這類的書,隻是從前忙於朝政無暇翻閱。

這幾日得了空,他就把這本新買來的《隋唐演義》拿出來看,剛揆敘他們來的時候他正看到“寧夫人路途脫陷羅士信黑夜報仇”,這會兒把書撿起來又繼續往下看。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聽著家仆在外頭喊:“老爺,不好了,跟著夫人去城外的秦三回來說夫人和二少夫人的車馬翻進了田溝,恰好有看田的野狗衝出來傷了兩人!”

明珠大驚失色,下意識地跳起來,衝過去把碧紗櫥一拉。

可門外哪有什麼家仆,隻有兩人,一個是一臉“我就知道”的揆敘,另一個則是笑得一臉耐人尋味的阿靈阿。

阿靈阿放下捏著嗓子的手,得意地衝揆敘說:“你看,還是我媳婦的主意好是不是,就說你阿瑪天打雷劈都能不動的人,但隻要事關你額娘,一準就會跳起來。”

明珠從驚恐中回過神,明白自己是被騙了。

可他這會兒一隻腳跨出了門檻,另一隻腳結實地站在門裡,想要繼續裝老弱病殘是不可能了。

他拉長了臉,抄起手裡的《隋唐演義》,往揆敘和阿靈阿腦袋上各自狠狠地招呼了一下。

“原來是你們兩個膽大包天的狗崽子在這裝神弄鬼!”

他越想越生氣,覺羅氏那是他幾十年的心肝寶貝,雖然對自己凶了點、管的多了點,可每每想到夫人和自己總要有一個先走,明珠都得哀傷好一會兒。

就剛剛那一瞬間,明珠在屋裡三魂六魄被嚇得丟了大半,感覺以後都得少活幾年。

他在屋子裡看了一圈,最後瞧上了一把戒尺,抄起來就往揆敘和阿靈阿屁股上招呼。

兩人“哎喲喲”地嚷著,像老鼠似的在屋子裡亂竄。

明珠年輕的時候那也是當過順治爺侍衛的,騎射比兩個舞文弄墨的兒子都強。這一把年紀了身手依然靈活,兩人都沒能躲過,挨了好幾下。

阿靈阿捂著屁股果斷決定求饒

“相爺,手下留情啊。”

明珠氣道:“留什麼情,你那死鬼阿瑪死的早,這才弄得你這般沒規矩,我今兒就好好代他教訓教訓你。”

阿靈阿手捂哪兒,他就往哪兒打,屁股是肉做的,手也是肉做的。

阿靈阿的手背上挨了好幾下後,忍不住跑揆敘身後躲。明珠看眼前是自己親兒子也不管,照打不誤。

揆敘哭喪著臉說:“阿瑪,我是你親兒子你都打啊!”

明珠說:“連你親娘和媳婦的玩笑都能開,不打你打誰?”

揆敘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立馬把阿靈阿從身後拖了出來。

“都是阿靈阿和他福晉出的壞主意,我……我可是無辜的。”

阿靈阿斜膩了這賣友求榮的家夥一眼,到底是誰巴巴地跑他家,要他給出主意的,生死關頭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就把他給賣了。

眼見明珠手上的尺子當頭罩下,阿靈阿趕緊說:“相爺,您這一尺打下來,我一準得疼得大喊,咱們在這屋裡要鬨這麼大的動靜外頭的人聽著了,不就發現相爺您是裝病了嗎?”

他這話喊得甚是及時,戒尺在他腦袋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阿靈阿擦了把冷汗,火速拉著揆敘往後退了三步,避開了明珠的攻擊範圍。

明珠眯著眼睛說:“都給我滾牆角蹲著去!”

這罰蹲總比挨打強,尤其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回頭見著自己媳婦的時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多丟人。

於是阿靈阿和揆敘老老實實手牽手蹲到了牆角。

明珠走到書架旁,認認真真地看了半天,最後挑了一套《宋史》一份為二,丟給兩人讓他們舉著頂腦袋上。

曆代史書裡最長的就是《宋史》足足有四十七卷,阿靈阿和揆敘等於是一人舉了個十斤的大缸在腦袋上。

阿靈阿無聲地瞧了揆敘一眼,意思是:你阿瑪狠,太狠了。

揆敘心想:反正也受了罰,這苦不能白吃啊。

於是蹲牆角的人開口說:“阿瑪,你好好的,乾嘛裝病啊。”

明珠已經翻開了自己的《隋唐演義》,他翹著那雙完好無損的雙腳問:“小七爺,傅達禮給你寫的信不好念吧?”

阿靈阿舉著《宋史》也嘿嘿一笑,“明相,是進是退,您給我留個底吧?萬歲爺和傅大人那裡我能陪您唱會兒。”

明珠嗬嗬一了一聲,沒有動。

阿靈阿又說:“萬歲爺還等著有人把戲唱下去呢。”

明珠坐起身來說:“小七爺起來吧,明某人和你喝盞茶。”

然後又猛瞪一眼揆敘,“不孝之子,你接著蹲!”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儘量存稿,爭取周末加更……

遏必隆:我無辜。

揆敘:我好慘。

評論都有紅包

P.S.北頂娘娘廟還在,據說很靈很靈,吳雅氏祖墳還真的在那兒。有帝都的親可以去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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