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 / 2)

覺羅氏眉心微動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雙手捏在一處微微使力下骨節分明。

她輕點了下頭, 算是認同了珍珍的說法。

兩人說話的功夫,後麵的人已經越追越近了,坐在搖晃的車廂裡都能聽見背後疾馳而來的馬蹄聲。

攸寧是長在深宮嬌慣長大的人,隻知道人心險惡,但沒見過明火執仗地行凶,此刻臉上寫滿了緊張。

“他們……他們想怎麼樣?會不會傷害我們?”

珍珍說:“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會的, 不,應該是不敢。車裡坐著的畢竟是明相爺的夫人,他們應該隻是見我們都是女流之輩,想裝腔作勢嚇唬我們一番, 然後逼我們說出明相是不是在裝病。他們應該清楚,按著明相在朝中的勢力, 若是夫人出了什麼意外, 明相寧願玉石俱焚,也要讓幕後的主使付出代價。”

覺羅氏認可地點點頭,“七福晉說的有道理。”

攸寧才略略鬆了口氣, 可當馬蹄聲漸漸靠近的時候, 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一把住著珍珍的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等他們追上來,然後等著他們逼問嗎?”

覺羅氏夫人背挺得筆直, 眼中閃過一抹煞氣。

“我乃堂堂愛新覺羅的子孫,當朝一品夫人,士可殺不可辱,我絕不受此等羞辱!”

珍珍瞧著覺羅氏夫人的目光中不禁帶了幾分敬佩。

到底是英王的愛女, 果然是將門虎女。

但到底該怎麼樣從現在這個困境中脫身呢?

她心裡正想著主意,突然馬車似乎是壓著了一塊大石頭,整個車廂忽然騰空而起,複又重重地砸到地上。

三人毫無防備,瞬時摔做一團,慌亂中,三位女眷頭上的發簪都落了下來,有些直接被甩出了車廂。。

珍珍和攸寧手忙腳亂地扶覺羅氏起來,當珍珍看見掉落在車廂角落裡的發簪的時候,她忽然有了主意。

她拿起發簪握在手裡,覺羅氏夫人見狀眉頭緊皺。

“七福晉,難不成你想用這個來和他們對峙?”

“當然不。”

珍珍在搖頭的同時將袖口卷起,接著用簪子的尾部用力劃過她的手臂。一道血痕順著她的動作自手臂上淌下。

攸寧“啊“地喊了一聲,害怕地捂住了嘴。

“七福晉,你這是做什麼?”

覺羅氏夫人臉色一變,趕緊解下帕子想給她擦血。

珍珍吃痛地眯了眯眼,伸手擋了一下。

“沒事的,夫人,攸寧,你們不用擔心,我劃得不深,我就是要點血。”

覺羅氏夫人和攸寧愣愣地看著她,用手指沾著傷口中流出來的血,抹到臉上還有胸口和衣領等明顯的地方。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她爬到車廂便,撩起車幔說:“秦管事,麻煩你把車速稍微放慢些。”

秦管事頂著一頭冷汗回過頭,在疾風中說:“公夫人,咱們不能慢,慢就被追上了!”

珍珍見狀靠到他耳邊耳語了一番,秦管事瞬間會意,他趕緊轉頭同車夫說了幾句,車夫一勒馬繩,車速漸漸地慢了下來。

攸寧怔怔地問:“珍珍,你……你這是……”

珍珍回頭給了兩人一個安撫的笑容。

“攸寧,彆擔心,好好在這照看夫人。”

在珍珍話音落下的同時,她突然縱身一躍,跳出了車廂。

攸寧“啊”地大喊了一聲,忙爬到車廂邊去瞧,珍珍跳下車後在草叢裡滾了兩下,停了下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秦管事立刻刹住車,也跟著跳了下來,他看珍珍直挺挺地躺著,衝上去一把扶起她大聲就嚷嚷了起來。

“公夫人!公夫人!你怎麼了!快醒醒啊!”

珍珍剛才把流出的血分彆摸到了額頭,眼角,鼻子,嘴角還有耳朵邊,這會兒再蹭了些滾地上的時候沾上的土,整個效果看上去棒透了,完全就是一副被甩出車廂重傷之下七孔流血的樣子。

攸寧被秦管事的演技和珍珍的“化妝”技術弄得信以為真,完全忘記珍珍要她留在馬車上照顧婆婆的吩咐,也火速跳下馬車,抱著珍珍“哇”地大哭起來。

“珍珍,你怎麼樣了啊?要不要緊,你醒醒同我說說話啊!”

她是真心實意的在哭,一張小臉全都哭花了。

靠她懷裡裝死的珍珍覺著,她要不再表示點什麼,不等壞人上來綁她們,她這耳膜就得被攸寧給喊破。

她身子不能動,就用手指輕輕拽了下攸寧的衣擺。

攸寧愣了一下,在停頓了短短一秒後哭聲又起,這回可是比剛才哭得更大聲。

珍珍在心裡寫了一個大大的“囧”字,她咋忘記了,她這位好姐妹打小在宮裡長大,彆的不會,裝哭的本事可是一流 。

一路跟著他們的三人個眼前就要追上了,見前方徒生變故,領頭的人趕緊比了個手勢,三個人在離珍珍他們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領頭的聽著攸寧響徹天的哭聲,再有就是秦管事一連疊聲嚷嚷著的“公夫人,公夫人”,心裡頓時打了個顫。

他們隻受到吩咐說要綁了明相夫人,沒同他們說還有一位“國公夫人”在啊。

而且上頭吩咐的,隻準綁,不準讓人受傷,這會兒明珠老婆是沒事,這“國公夫人”看著卻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三人中的一個騎馬靠近領頭的,問:“大哥,咱們……咱們還綁人嗎?”

領頭的心裡是打翻了水桶,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他是急著來應差的,哪裡知道會生這樣的變故。

國公夫人……京中國公都是高位,能做國公夫人的不是皇親就是國戚,這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不知道多少人要拿了命。

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後麵又有一輛馬車追了上來,馬車上的人隔得老遠就開始大喊:“夫人!夫人!奴才們來遲了!”

這會兒趕來的是國公府的大管事文叔的兒子文桐,還有徐家姐妹。

珍珍今日出門是文桐趕的車,她剛才為了和攸寧一塊兒架著明相夫人怕她跑回家,這才坐了納蘭家的馬車。徐鶯徐鸞姐妹則坐在國公府的馬車上,由文桐駕車跟在他們後麵出發。

北頂娘娘廟除了香火鼎盛外,這兒的素點心也十分有名,畢竟是平日說要上供給各路神仙享用的佳饋。

珍珍這個小饕餮自然是不會錯過,於是徐家姐妹就被她留下來買點心,這才比明珠夫人的車晚了一截。

等他們發現前麵有三個人騎馬在追珍珍他們的時候,已是被他們落下一大截。

文桐架著馬車一路狂追,直到這會兒才堪堪追了上來。

騎馬的三人一看又有人趕來幫忙,知道今日這事是徹底辦砸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們沒暴露身份,領頭的一揮手,三人騎馬朝另一個方向狂奔撤離。

徐家姐妹遠遠地就聽見攸寧的大嗓門,三魂六魄已經是被嚇去了一半,文桐都來不及穩住馬車,她們兩手牽手跳下馬車,往珍珍這兒跑。

徐鸞一看見珍珍臉上的血,“哇”地一聲先哭了出來。

“夫人,您怎麼摔成這樣啊。”

姐姐徐鶯比妹妹好些,眼淚含在眼裡,上前去仔細查看珍珍的傷口,她剛湊到珍珍臉前,珍珍突然睜大了眼睛,兩姐妹被嚇得“哇”地大叫聲,往後一倒坐到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問文桐:“快看一眼,人跑遠了嗎?”

文桐道:“跑了,沒影了。”

她這才直起身來,看著抱在一起哭泣的徐家姐妹笑了出來。

徐鸞臉上掛著淚珠,嘴一撅說:“夫人,不帶你這麼嚇唬人的,我剛都快嚇死了!”

攸寧解下帕子給她擦臉上的血。

“就是,我一開始都被嚇著了好麼,你‘嗖’一下就掉了下去,我還真以為你是沒站穩被摔出馬車的。”

珍珍拿過帕子自己擦臉上的血跡,說:“哎呀,這不是跟明相爺學的麼,要想騙過敵人,首先就得騙過自己人。你看,這不把追我們的人都嚇跑了嘛。”

“七福晉。”

覺羅氏夫人此時方下車來,她都來不及整理被顛得淩亂的發髻,先衝珍珍一福。

“多謝七福晉急中生智相助。”

“沒事。”

珍珍站了起來,她剛跳下馬車的時候屁股在地上磕了一下,“哎喲”喊了一聲,徐家姐妹趕緊上來扶住了她。

攸寧擔心地彎腰往她屁股瞧:“你受傷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珍珍被她瞧著屁股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說:“不,我們不回去,我們去適安園。”

攸寧問:“為什麼?相爺和揆敘阿靈阿他們這會兒該擔心死了。”

珍珍笑笑說:“對啊,就是要讓大家都擔心啊。”

她衝攸寧和覺羅氏夫人眨眨眼,“不都說我壞主意多麼,那我就來出個讓大家都不安生的壞主意吧。”

她朝文桐輕聲囑咐了幾句,文桐猶豫地問:“少爺會不會不明白?”

珍珍抹在臉上的血正好有一滴落在嘴角,她拿手輕輕抹去,放在舌尖品了一下。

血真是腥十足的東西啊。

她嘴角眉梢皆是狠意,斜了眼緊張的文桐說:“放心,他要不明白,白瞎我認識他這麼多年。”

中二病發作的珍珍說完話之後半個時辰,文桐就站在阿靈阿他們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珍珍她們的遭遇都說了。

他自然是不會說珍珍是假裝的,而是添油加醋地說珍珍傷得多種多重,都七孔流血動彈不得,隻能先往離那適安園休養。

阿靈阿先是聽得心口抽搐,接著聽到“適安園”後,頓了一頓,接著就往文桐胸口踹了一腳,大罵一句:“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接著紅著眼眶慘白著一張臉衝了出去,文桐趕緊追了出去。

納蘭家的父子三人麵麵相覩,明珠抬頭望天,幽幽長歎一聲:“我葉赫納蘭氏這是欠了小公爺和公夫人一個天大的人情啊,公夫人這是代你們額娘受了大過。”

他低下頭,捏著手裡的佛珠雙手合一。

“佛祖保佑公夫人平安無事。”

雖然文桐說覺羅氏夫人和攸寧都沒事,揆敘還是鐵青了一張臉。

“阿瑪,追額娘他們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