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1 / 2)

阿靈阿舞完一套刀法, 身上微微發汗, 這會兒畢竟是冬日的深夜,寒氣逼人,他立時就覺得身上冷了起來,打了個哆嗦後趕緊抱著刀鑽回了屋裡。

一進屋,他就瞧見珍珍披著衣服站在屋子裡, 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喲,剛那套刀法挺帥的啊。”她衝阿靈阿一努嘴,“這刀哪來的?看著可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了。”

阿靈阿以為珍珍睡著了, 這才偷貓出去舞刀的, 誰想活生生地被抓了個正著。

他心虛地塌著肩膀, 剛才在外頭橫掃千軍的氣勢全都變成了正在他腦袋上冒著的蒸蒸日上的熱氣。

“珍珍,我……我……”

他是真的有千言萬語想說, 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個往日能言善道,總被康熙罵詭辯的人, 竟然在此時詞窮到結巴。

珍珍在心底罵了一句“傻男人”, 她取了一件外衣走到阿靈阿跟前,硬生生將他裹起來。

“這麼一冷一熱真的要英年早逝了,笨蛋。”

她邊說邊解下帕子替他拭去額頭上的汗。

阿靈阿會心地笑笑, 輕輕握住她的手,“我老婆對我真好, 全天下全世界就屬老婆最疼我。”

這話諂媚的珍珍都沒耳聽,她把帕子往他懷裡一塞,“哪個要替你擦, 我是看你傻站著怕你凍感冒了,回頭傳染給五福和平安那就麻煩了。”

她抽開手,就往屋裡找兒子去。

阿靈阿被衣服裹得渾身汗散不去,他接過帕子想脫了衣服追上去和珍珍討點甜頭。可他剛剛露出一點要脫外衣的苗頭,就被珍珍喝止道:“不許脫,一冷一熱這天感冒會要命的!”

“那你給我擦擦汗吧。”

珍珍伸手繼續拒絕:“自己有手有腳的人,自己擦。

阿靈阿一臉的後悔,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他無奈地隻能自己拿了帕子擦汗。而珍珍則借此機會把刀從他手裡的刀取下。

珍珍前生今世接觸最多的刀都是卷宗裡,什麼夫妻吵架一方用菜刀砍人,街頭混混互毆帶西瓜刀。

到了她本人,作為一個連飯都不怎麼做的人,菜刀也就握過十來回,碰過最多的應該是小時候削鉛筆的美工刀。

從前看武俠片和金庸,總覺得那些刀劍在主角們手中虎虎生風,那左劈右砍、行雲流水的樣子,仿佛刀劍都是極為輕盈的東西。

可這會兒她掂著阿靈阿這柄刀才發現,原來這殺人見血的東西是真家夥,在手中才能知道有多沉重。

她單手完全無法提起,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托著刀身,才能舉起來細細瞧幾眼。

她湊到燭火下仔細瞧,這刀似乎真有些年頭了,連刀柄上纏著的黃布條也隱隱發黑。

但她抽出一點又可以看出,刀身含著冷厲銀光,日常保養精心。刀鋒經過阿靈阿剛才一番擦拭後,更是寒光陣陣。

“這是康熙賜我一等輕車都尉之時和爵位一起賜給我的,你還記得嗎?是我那沒見過麵的阿瑪遏必隆入關南下征戰時用的。”

珍珍詫異地抬起頭,她當然記得,這刀賜給阿靈阿是在他們新婚之前,那時候她督促阿靈阿強身健體,阿靈阿每日都會拿出來揮舞。

可後來……有一次巴雅拉氏來看他們,看見這刀先是怔住,然後抱著哭了許久。因為怕巴雅拉氏再想起遏必隆傷心,阿靈阿就把這柄刀收在了書房的匣子裡。

“很久都沒見你拿出來了,怎麼這會兒想起來了?”

珍珍說完,阿靈阿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珍珍一瞬間也轉過了彎來。

阿靈阿為什麼拿出來,她其實清楚、明白更懂得。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好一會兒後珍珍才打岔問:“我其實一直想問,這刀既然是你阿瑪的,怎麼會從宮裡賜出來?是你阿瑪去世後宮裡收去的?”

阿靈阿搖頭,“這刀很早就進宮了,那時候我應該還沒出生。”

阿靈阿走到珍珍身邊,手指萬分愛惜地拂過刀身。

“我小時候就聽額娘說過,遏必隆有一把寶刀是額亦都留給他的,後來跟著他南征北討十幾年,曾經是他最為心愛之物。後來我二姐入宮的時候,正是索尼**和鼇拜還有我阿瑪鬨得最不愉快的時候,索尼**的孫女當了皇後,我阿瑪怕二姐在宮裡被欺負,特意就把這把刀當做她的嫁妝讓她帶進宮裡,掛在屋子的牆上。”

阿靈阿“蹭”一下將刀拔出刀鞘,刀身的寒光照在他的臉上,“這刀是我阿瑪告訴那些人,就我二姐雖是一個人,但鈕祜祿氏有的是人。鈕祜祿氏的女人進宮不是去給家族爭光,是她們本來身後就有榮光,她們的榮光是額亦都開始靠刀劍靠血拚出來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隱隱帶著顫抖,珍珍想起初初嫁來鈕祜祿氏時,他和阿靈阿去拜祭了額亦都一係的家廟。

黑色高門、巍峨院牆裡弘毅公額亦都、忠義公圖爾格、忠直伯伊爾登、果壯公超哈爾、恪僖公遏必隆多塊功德碑曆曆在目。額亦都成人的兒子有十個,每個人都上過戰場,其中戰死的就有四人。

阿靈阿曾經說過,所謂滿洲第一世家不是靠孝昭皇後起家,而是靠額亦都一係的子孫用戰功換來的。

她清楚記得這些話,當年聽時含著笑,默默想朗清依然是那樣,有個遠大的軍事夢,喜歡那些刀光血影,會去崇拜那些英雄。

珍珍頷首輕聲說:“我記得,滿洲第一豪門是用沙場上流的血換來的。”

阿靈阿看著她,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珍珍,我……我……”。

他幾番欲言又止,他的愧疚和不舍都寫在了他的眼裡,然而其中並沒有猶豫和掙紮。

珍珍嫣然一笑,心裡想:這個傻子,真是個大傻瓜。

她把腰刀放在炕上,伸手往他的兩頰一拍,阿靈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珍珍捧著他的臉讓兩人的視線交錯在一起。

“我等你回來。”

她隻說了這句話,阿靈阿瞧著她認真的眼睛,最後是一聲苦笑: “原來你都猜到了啊。”

珍珍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臉,忿忿地說:“我不但猜到了你要去,我還猜到了你下決心之後心裡都在想什麼,你肯定在想:哎呀,沒和老婆商量過,她要不同意怎麼辦?要把我逐出家門了怎麼辦?我好歹現在也是理藩院尚書,要是大半夜的被老婆掃地出門,豈不是顏麵全無?不知道揆敘這老小子肯不肯收留我一晚上。你就是這樣想的,我猜得對不對?”

明明本來還是淒風苦雨,被珍珍這麼一吼又變成了打鬨日常。

阿靈阿被她捏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可這大半夜的他又不好嚷嚷。

當年揆敘結婚,珍珍揪他回去後,他小七爺懼內的名聲就隱隱約約傳個不停。萬一他大晚上嚷嚷疼讓彆人聽見,那回頭京城肯定又說:堂堂理藩院尚書、鈕祜祿家的國公爺已經開始被福晉家暴了。

這要傳了出去,他立馬就能聞名全京城,成為繼索額圖和明珠之後,第三個以怕老婆出名的朝廷重臣。

他壓著嗓子求饒:“老婆說得對,是我錯了,我不該沒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張,求老婆大人高抬貴手。”

珍珍鬆開手,坐回到炕上,阿靈阿跟著就像湊上去。

珍珍則氣呼呼地往他身上一指,“誰讓你過來了,在那兒站好!。”

站多遠啊!阿靈阿立馬跪在炕上,把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全都當成了狗屁。

阿靈阿乖乖地跪在炕邊,可他跪也不好好跪,一邊還一點點想挪到珍珍身邊,又伸手去一點點撓她癢癢,還說著:“老婆大人,彆生氣了。”

珍珍怕癢,被他鬨了幾下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正想嗬斥他讓他彆作怪,一回頭卻對上他裝得可憐兮兮的臉,瞬間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珍珍用力戳著他的臉說:“你什麼性格我還不知道嘛,安親王出事之前我就瞧出來你躍躍欲試著想去了,何況現在如此危機的情形。”

阿靈阿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我怕你不同意嘛,這好歹也是上前線,萬一一個不小心,我在前線掛了,你可就得守寡了。”

珍珍剜了他一眼。

“守寡不好嘛?那你的萬貫家財連帶這國公府就都是我的了,我帶著五福和平安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都不用改嫁,直接就招個女婿上門。想來這當上門女婿的人少說也能從這一路排到後海去!”

阿靈阿捂著受傷的胸口,心痛地眨眨眼。

狠,他家珍珍實在是太狠了。

可他心痛過後又大聲嚷嚷:“不對,你剛剛說等我回來的,你怎麼能想著招小鮮肉!”

珍珍訓夫的原則一貫都是抽一鞭子再給把糖吃,眼看阿靈阿開始反抗,她話鋒一轉,放軟了聲去哄他:“好男兒誌在四方,從前我說過想嫁個文武雙全的,你也在康熙跟前立下過誓言要做到文武全才,當時你不還同我說可惜打三藩和平台灣你年紀太小都沒趕上,日後隻能指望準噶爾立功,如今不就到了眼前嗎?”

她拿起那把遏必隆腰刀,鄭重地放進阿靈阿的手裡。

“去吧,家裡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你就去西北把二蛋同學一口氣給解決了吧,咱們好歹是穿越來的,也不用什麼三征葛爾丹,這次就開個金手指,一次就把這個禍害給除掉。”

珍珍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我信你,我等你。”

阿靈阿正閉眼享受著珍珍難得的溫柔,可又聽腦袋上傳來她不正經的話:“我夫君呢就帥帥氣氣地去,轟轟烈烈地揍他們,然後全須全尾地給我給我管。再等個幾十年,候著雍正爺鞭他的屍!”

“呸!”阿靈阿刷地推開她氣勢洶洶地說,“你又咒我!你個寫錯攻略的狗頭軍師!”

小夫妻兩半正經半不正經地說了半宿知心話,不知不覺地天就亮了,阿靈阿最後之歪在炕上眯了一下就進宮去麵見康熙。

康熙為了就近照看太皇太後,這些日子都住在慈寧宮裡。他是大清朝的統治者,即便人不在乾清宮裡坐著,還是有許多軍國大事要處理。

更何況,準噶爾的軍報需要他一刻不停地去處理。

蘇麻喇姑本來收拾了一間偏殿出來,想著大臣們來求見康熙,康熙就能在這接見他們。

可太皇太後昏迷不醒,康熙一刻也不肯離開皇祖母,最後蘇麻喇姑無奈去搬了一架屏風,若有大臣來,就跪在屏風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