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被季驍固執地扶著她到一旁石凳坐下,有些無奈地看著這個師弟:“剛剛隻是有點暈而已,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的。”
季驍低頭理好她落在地上的衣邊說:“師姐,你昨日剛受了傷,身體不適本就該多休息。是我忘了,還這麼一大早過來打擾你。”
沈玉被這麼個小師弟關心著,感覺有些微微的不適。好像她自從奶奶去世後,那後來的十多年都是一個人這麼過來的,有什麼傷痛笑笑就算了,沒什麼人關心,就算有工作上的朋友,那也不是每天都會聊天更不會將自己的心裡話全部說出來,她們都有更親近的朋友,而她呢,也習慣了獨自一人。
她無聲的一歎,說:“倒是不用這麼緊張。”
季驍看著她:“師姐,你是沒看到你現在的臉白成什麼樣。我知道師姐很厲害,但若是受了傷,也不用忍著。”
沈玉擺擺手:“不,我是真覺得沒什麼。”
季驍神色突然就冷了下來,他起身退開一步說:“是我逾越了。”
沈玉沒察覺出他短短的一瞬間,情緒就發生了變化。自打這個師弟被她拆穿後,不再那麼做作的乖巧,她覺得一切都很好,至少現在這個師弟的性格不是她煩的那種,他怎麼對彆人她不管,隻要彆再作到她麵前就行。
眼看這天邊越發明亮,沈玉說:“時候不早了,你回去準備準備。雖說靈修以下的弟子辰時要去演武場,但是你這種還沒引氣入體的,去了也沒用。準備好筆墨紙硯,辰時去側殿聽課,記得做好筆記。”
季驍自他娘死後,小時候被人騙走了房契趕出家裡,再也沒有上過學堂,隻有偶爾路過時,趴在牆角偷聽了幾次。他聽到要準備的這些東西,難得生出了緊張和尷尬。
看,他是沒什麼問題,但是這麼多年沒寫過字,要是寫出來不好看……他怎麼能丟臉丟到師姐麵前?
沈玉回憶了下上輩子認識的朋友怎麼處理這種類似的事情,想了一會兒說:“每堂課做好筆記,散學後,交給我檢查。靈根比不上彆人,實力難以提高,那就做理論上的巨人。嗯,意思就是……做一個,在知識方麵遠比那些人厲害的多的多的多的人。”
她說完一抬頭,就見到她這個小師弟眼神呆滯的樣子,有些不解地問:“季師弟,怎麼了?”
季驍僵硬地說:“沒,沒什麼。就是師姐,做筆記是怎麼做?”
沈玉:“你單獨拿一本未曾寫過的本子,在上麵寫下你每天上課聽到的重點內容。記得要字跡工整,態度端正。不然我會罰你重新抄寫一遍。”
季驍僵住:“好、好的師姐。”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季驍的心情七上八下,來不及思考的彆的,滿腦子就已經被“練字”兩個字給占據了。
他向沈玉行了一禮,緩慢地離開,邁開的步子都仿佛踩不實。
季驍關上院子的門,往自己的住處走了一半的距離,正好與從下麵走上來的蕭昱澤碰上了麵。
蕭昱澤先開口,驚訝地問:“你不是新入門的那個……季師弟?你怎麼在這?”說完他自己也反應過來了:“你被記到落丹峰門下了?”
蕭昱澤想起季驍剛才走路的方向,看到右邊的院門似乎是被人打掃過,不再養灰,又問:“你住在這?師姐同意你住這了?”
季驍眯起眼,反問道:“蕭師兄,你又怎麼在這?”
他毫不客氣的模樣跟先前在外頭時,看起來畏畏縮縮又可憐的樣子差距太大,蕭昱澤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這人之前都是裝成那副讓人忍不住憐憫的樣子,頓時心生反感:“我又怎麼不能在這了?我時常要走這條道!見到師兄也不行禮問好,像什麼話!你這倒是跟之前相差甚遠,也不知道大師姐知不知道你是這個樣子。”
說罷,他想起這次過來的目的,懶得跟這個新入門的師弟多說,轉身便往沈玉住的方向走。
季驍忍不住在心裡猜想,師姐……師姐她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生氣的,應該。
“等等!”季驍叫住他,“師姐昨日受了傷,剛要休息,你還去打擾她?”
蕭昱澤一下子聽出了他話裡許多意思,回過身:“不管師姐是否受傷,她每日這個時候必要起來練劍。我到底是否打擾了她,我想,我應該是比你要清楚的。這位師弟,你若是踏入修行,想在青淵界有一番作為,還是不要把心思放在這種不正經的事上。”
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說:“大師姐是不會因為你的討好,就給你你想要的好處。收心吧。”
季驍站在那,右手微微抖了兩下。他既有那種被羞辱了後的不甘,又有對方似乎真的戳中了他真實想法的憤惱。
然而他再怎麼樣,也清楚地知道,現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所謂的實力和底氣,能對這個他早就看不順眼的蕭師兄做什麼。
季驍沒有說話。
蕭昱澤反而想起來在每個山峰的必經之路上,玉簡欄裡那個單獨掛出的紅繩穗子的新玉簡,他笑了一聲:“大師姐這樣的人,不是你能攀附上的。天雲宗掛出來的新玉簡,你不知道吧,師姐她現在可是一心想找到那個人。與其你想從大師姐這得到便利,還不如想想怎麼修煉。以前也不是沒有你這樣的弟子,蹲在大師姐門邊,但都被她趕了出來。待我等會兒與師姐見麵後,就先將你這個小人給說出來,看你還怎麼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