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雲暈了過去。
好在旁邊的遲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將他扶住,才免他與宮殿冰涼的地磚來個親密接觸。
衡玉兩隻手撐著身體,勉強坐在地上。
她剛剛直麵顧續的威壓和攻擊,雖然有黑色佛珠為她擋去攻擊,但餘波依舊波及了她。現在衡玉體內氣血翻湧,瘀血自唇角流出來。
膚色太白,於是就襯得脖子那紫黑色的掐痕太過猙獰。
衡玉認真環視周圍,確定現在已經回到合歡宗的議事殿,宗門的元嬰期長老大多聚集於此,才感覺心神一鬆——至少現在算是安全了。
這口氣一鬆下來,衡玉頓時渾身脫力。
舞媚適時扶住她,讓衡玉半靠在她懷裡。
她取出一顆六品療傷丹藥,直接讓衡玉吞服下去。
丹藥入喉,便迅速融化,化成一股磅礴而溫和的靈力,迅速撫平衡玉體內的傷勢。
感覺到自己緩過來不少,衡玉深吸口氣,這才有餘力去關心她師父:“掌門,我師父現在傷勢如何?”
合歡宗盛產美人,合歡宗掌門更是清疏溫文、穿枝拂葉步入人間的神仙般人物。
他現在正蹲在遊雲身邊查看他的身體情況,臉色微微蒼白,氣息不穩,明顯有傷勢在身。現在合歡宗亂成一團,他這個掌教隻能強撐著身體親自坐鎮主持局麵。
但縱使形容憔悴,依舊不減他半分姿容。
掌門輕咳了兩聲,壓下身體不適,才慢慢回答衡玉的問題:“遊雲之前被顧續算計,直接傷到神魂。你捏碎保命玉牌前不久他才剛從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這下估計會傷到大道根基。不過好在性命無憂,多修養個幾十年就好。”
他喂遊雲服下丹藥,這才側頭瞧衡玉一眼,臉上露出些許欣慰溫和的笑意:“好在你沒事。”這話說得溫和,頗令人覺得春風拂麵。
衡玉勉強掐訣行禮:“掌門,弟子在秘境……”
掌門擺手,絲毫沒端著架子:“秘境之事,舞媚已經回稟於我。你現在有傷勢在身,且先休息個幾日,等你傷勢恢複得差不多了,再向我細細秉明即可。”
麵對掌教這番言行,衡玉隻能說:掌門隻是長得美,手段可不弱。
能做到第一流宗門掌教位置的,都不是什麼簡單人物,這拉攏人心的手段簡直信手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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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榆峰。
衡玉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滿身疲倦。
舞媚端著盆熱水進來,沾濕手帕後,走到床邊彎下腰,輕輕給衡玉擦拭臉上的血跡和灰塵。
等她耐心擦完,衡玉忍不住嘖了一聲:“沒想到我們媚主這麼蕙質蘭心。”
舞媚翻了個白眼,拉過衡玉的手,一點點認真幫她擦拭手背的血跡:“有沒有覺得很榮幸?就算是俞夏那個狗男人,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榮幸啊。”衡玉勾唇笑,“我原以為你會隨便找個小師妹過來幫忙。”
舞媚話說得不客氣,動作卻很溫柔:“擦個血跡罷了,又不是什麼天大的麻煩事。”
把血跡都擦乾淨,舞媚隨手將已經臟掉的手帕扔進水盆裡:“剛從元嬰後期手中活下來,你不累嗎,快睡吧。”
衡玉揉了揉小白的頭。
它也已經服下過療傷丹藥,現在縮成最小狀態,安安靜靜躺在她身邊。
“是很累,但我心中有困惑,還是先把這些困惑解掉再睡吧。”
對於具體的情況,衡玉覺得舞媚應該是了解的。
“你想知道什麼?”舞媚也沒瞞她,慢慢整理思路,將合歡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複述出來。
法會結束後,遊雲回到宗門,開始在暗地裡調查潛藏在宗門的邪魔。
慢慢排查之下,遊雲把所有沒閉關的宗門高層都排除掉了。這麼一來,邪魔必然是正在閉關的三位元嬰後期長老之一。
同為元嬰後期,遊雲不敢說自己一定能製服對方,所以遊雲把事情透露給掌門。他們聯手,在私底下做了不少布置。
但是,顧續太敏銳了。他一出關就察覺到不對,再加上顧續已經在合歡宗布局了近百年,他將計就計,反倒重創遊雲和掌門二人,再斬兩位元嬰期長老,最後還順利逃出合歡宗。
這一戰,合歡宗可以說是顏麵大失、損失慘重。
“顧長老他……到底為何會墮魔?”
衡玉真正奇怪的是這一點。
她覺得,她師父和掌門這麼輕易就被算計,估計也是因為他們對顧續的懷疑並不濃烈。顧續修的可是《審判》,從哪方麵來說,他都不像是心境有巨大漏洞、被邪魔之氣趁虛而入的人。
舞媚輕歎了下,眼裡有淡淡愁緒湧出來:“掌門他們前兩日整理顧長老的手劄,發現百年前……顧長老曾經得到過神格。”
“神格!”衡玉微訝。
這樣東西,俞夏也得到過。
在秘境裡,俞夏就是被神格周圍繚繞的那股邪魔之氣反製,還險些釀出禍患來。
“沒錯,是神格。”舞媚點頭,“顧長老的情況應該和俞夏差不多,都是被神格反製了。而且你知道,我們宗門弟子體內有詛咒之力,這種力量與邪魔之氣一脈相承,顧長老體內的詛咒非常強大,他本人的意誌再強大,也很難防備到這一點。”
衡玉:“……”
對此,除了悵惘,衡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續沒有任何問題,對宗門也是忠心耿耿,但……他怕是早已經徹底被邪魔控製了。
“神格這種東西來曆不明,得到它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事。”衡玉淡淡道。
心中疑惑得到解決,困意就泛了上來。
衡玉麵朝床榻裡側,全身埋在繡有合歡花的被褥裡,嗅著靡靡合歡香熟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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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而寂寥的佛殿裡滿是檀香氣息。
圓蒼眼覆白綢,穿著湖藍色的僧袍,安安靜靜跪坐於佛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