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簡元白突然視線明顯的掃過男人的頭頂,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男人也注意到了簡元白過分優越的身高,臉上本就虛假的笑意又淡了三分。
薑溏的病房離得不遠,沒多久兩個人便走到了門口。
簡元白主動的打開了門,就看見靠坐在被搖起來的病床上的清瘦漂亮的人轉過頭來,眼神有些驚訝,張口叫道:“姐夫?”
剛剛才似得勝歸來唇角帶笑的人頓時有點撐不住這個笑了,雖然薑溏先叫了他,但是姐夫兩個字不就會讓這個親密稱呼薑溏的人以為自己不會對他追求薑溏造成阻礙,認為簡元白沒有威脅性嗎。
簡元白正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因為自己在薑溏心裡地位比男人高而欣喜還是因為姐夫這個稱呼自打一百棍時,身旁的男人卻在這時候開口應了:“嗯,糖糖你感覺怎麼樣?”
?
簡元白猛地轉過頭看向男人,在薑溏又衝著男人叫一次姐夫以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
男人關心的問了薑溏幾句身體狀況,便再也無法按捺自己焦急的來意:“糖糖,你知道你姐姐去哪了嗎?”
“我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發消息她也不回。”
薑溏抬眼看向男人,簡單的幾個字,光說出來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姐姐她...死了。”
男人愣了,“不可能,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
“怎麼可能呢,一定是你姐姐讓你這麼說的對嗎,”男人語無倫次的說道:“她最是古靈精怪,很會捉弄人的。”
薑溏無言的看著他,直到男人在他的眼神中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才慢慢道:
“你可以去墓園看看她,記得帶上她最喜歡吃的鳳梨酥。”
巨大的衝擊下,男人不斷地搖著頭,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不會的,我們都商量好了要訂婚的。”
“一定不會的,她還那麼年輕,我那麼愛她,她怎麼能拋下我就離開呢。”
“你在騙我的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騙我。”
說著說著,男人頹然的將臉埋在雙手中,他肩膀顫動著,病房裡響起了隱忍的抽噎聲,薑溏抬起手,放在了男人肩上,輕聲安慰道:
“彆傷心了,姐姐應該也會想看見你好好生活下去,而不是在痛苦裡走不出去。”
男人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你姐姐的屍體呢,你讓我見她最後一麵。”
薑溏沉默了幾秒,歉意的說道:“抱歉,姐姐已經火化了。”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通知這件事,不想親口邀請人來參加她們的葬禮,沒有考慮到你和其他關心她們的人的心情,真的抱歉。”
“你憑什麼不通知我就火化她的屍體!”
男人猛地從病床旁的椅子上站起來,情緒激動的朝著薑溏吼道,他太過憤怒,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薑溏口中的她們。
簡元白大步流星上前,直接抓住男人的手,反手將他抵在了牆上,“薑溏是病人,對著病人大呼小叫?”
男人深吸了兩口氣,儘力保持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好,好,那你父母呢,你是小孩你不懂事,你爸媽就沒有想過通知我嗎?”
薑溏看著他,平靜的說道:“你可以在看望姐姐的時候,順道看看我爸媽,你應該知道的,爸爸喜歡喝酒,媽媽喜歡花。”
“要把三個人的禮物都帶上啊,不然沒有收到禮物的那個人會生悶氣的。”
他笑了笑,眼角帶淚:“你知道的啊,他們就是這麼幼稚的人。”
男人愣住了,徹底愣住了,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病床上插著針頭輸液的清瘦少年,不敢相信這段時間薑溏究竟經曆了什麼。
剛剛薑溏還安慰著他,明明內心最痛苦的應該是薑溏才對。
...
他張了張嘴,想說一句對不起,可這三個字好像堵在喉嚨裡了一樣說不來,男人頹然的抓了抓頭發,就這麼僵在了原地。
還是薑溏打破了沉默,他看向簡元白,自動轉換了稱呼,請求道:“簡哥,可以拜托你帶他去墓園嗎,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簡元白將病床自帶的折疊小餐桌抬起來,又把食盒打開在薑溏麵前放好,這才道:“好,你好好休息。”
他帶著至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男人打車來到了滿是黑色墓碑一片冰涼的墓園,看到並排的三座新立起來刻上名字的墓碑後,男人才有了些反應。
良久以後,男人擦乾淨了臉上的淚,平複好心情後,叫住了簡元白:“替我和糖糖說一聲對不起。”
男人苦澀的說著,從包裡翻出了一張銀行卡,“這個卡你交給他,密碼是他姐姐生日,讓他有困難就聯係我。”
簡元白心情也不好,直接道:“銀行卡就不用了,道歉你自己去說。”
“我不擅長道歉,你等等,”男人叫住轉身就要走的簡元白:“為什麼護士說你是糖糖的姐夫?”
“我很愛糖糖姐姐,我也很確定她很愛我,你在搞什麼?”
簡元白:“其實我在追薑溏,以喜歡她姐姐所以愛屋及烏照顧他的身份拉近距離。”
男人一言難儘的看著他,“你是會追人的。”
如果在平時,男人可能還會好心的給簡元白分析兩句,可現在他沒有那個心情,隻這麼說了一句後便道:“你先回去照顧糖糖吧,我再在這裡待一會。”
簡元白轉身就走,沒有了其他人在身邊,他避開了監控,很快就出現在了醫院門口。
在他走進病房的時候,薑溏正偏著頭,望著病房的窗外那顆逐漸凋零落葉的楓樹。
薑溏看著他,突然道:“我感覺有點冷。”
簡元白連忙關上門,快步向窗戶走出,“我把窗戶關上,要不要開空調?我去找護士小姐問問遙控器在哪。”
薑溏卻搖了搖頭:“讓窗戶開著吧,有風吹進來空氣好一些。”
“不關窗戶的話,空調效果不,”。
“你抱我一會吧,”薑溏的聲音打斷了簡元白的話,他仰起頭,小動物一般拉住了簡元白的衣服,有些粘人的說道:“抱我一會,可以嗎?”
簡元白沒有說話,輕手輕腳的上了病床將人抱進懷裡,薑溏貼著他,發出一聲喟歎:“真奇怪啊,明明姐夫是鬼,身體卻是熱的。”
懷裡清瘦的人微微偏過頭,在簡元白胸膛像貓一般蹭了蹭,“好暖和。”
簡元白抱著人,不敢抱太緊,怕讓人不舒服,也不敢抱太鬆,怕薑溏冷到,小心翼翼的保持著一個讓薑溏舒適的力度。
他身材本就高大,讓一米七五又清瘦的薑溏在他懷裡竟然顯得嬌小起來,簡元白微微垂眸,看向懷裡小小一團的老婆,隻覺得心疼。
在薑溏眼尾含著淚花笑著說出姐姐,爸爸,媽媽三個人的喜好,說著她們幼稚的時候,簡元白甚至差點落淚。
不僅是因為心疼失去親人的薑溏,還因為想到了上一個世界有著不同的遭遇卻同樣讓人心疼的衛枕戈,他的小枕頭在離開上一個世界以後,就成為了薑溏。
這個世界結束後,糖糖會不會又成為另一個失去記憶,艱難成長的龍傲天。
如果是,他的小枕頭要經曆多少痛苦。
僅僅是這樣想想,簡元白就感覺到難以形容的心疼,他想,他恐怕永遠無法對小枕頭的苦痛視若無物,他永遠對小枕頭抱有無儘的憐愛。
這種憐愛無關強弱,哪怕他知道薑溏以後也會成長為玄門舉足輕重的人。
心情無法抒發,隻能找上係統:“就算是為了成長為龍傲天,這種成長要付出的代價也太沉重了一些吧。”
係統隻是冷淡的說道:“這都是龍傲天必須經曆的。”
比起簡元白,它更明白薑溏,或者說更明白這個人經曆了什麼,那一次次的失敗,代表著一次次的慘痛經曆,他是沒有過往記憶的,每一次都像體驗了一次糟糕透頂的人生。
它和他,都在為了掙脫這種痛苦而努力。
“統兒,你無情。”
簡元白想著自己的猜想,失去記憶的小枕頭一次又一次的遭遇痛苦,眼睛都要酸了,卻在這時聽見懷裡的人傳來的聲音:
“其實,你不是我姐夫對吧?”
尚且處在煽情頻道的簡元白的心情猛地從憐愛心疼彈跳到了慌張,“我是!”
他懷裡的薑溏想要坐起來,被心虛的簡元白一把扣住了,薑溏的鼻尖撞上了堅硬的胸膛,頓時感覺到一陣鼻酸,說出口的話也不由得帶上了些哽咽:“其實我知道的。”
簡元白更慌了,隻是問問就要哭了,要是真的被薑溏發現自己說謊了,那豈不是要再也不理他了,心虛但語氣堅定無比:“我真的是。”
薑溏揉了揉被撞得發酸的鼻尖,僅僅用了兩句話就讓簡元白啞口無言:
“我姐姐那個早早死去的男朋友我確實沒有見過。”
“但是,他也不可能從一個姐姐口中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變成一個普通話流利的黑發本國人。”
簡元白呆住了。
並且開始在心裡質問起係統:“這就是你給的劇情,你說的薑溏絕對沒有見過,也不知道他前姐夫長什麼樣?”
有過一個世界的教訓,他再一次選擇了相信係統的劇情。
這一次,係統依舊讓他輸的很慘。
而係統裝死,一言不發。
薑溏趁著他啞口無言的時候坐起來,“我開始沒有拆穿你,是想利用你讓我報仇。”
“我想你也應該是想利用我的,但是沒有關係,我們各取所需,所以我和你一起演戲。”
“但今天,看見我姐夫,”薑溏笑了笑:“我突然意識到我沒有親情了,我有些累了,不想演了,你能坦白告訴我你想利用我乾什麼嗎?”
薑溏又道:“你救過我一次,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儘量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