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控製不了它們,一絲一毫都無法讓它們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女鬼走到了王立業的身前,枯草般的黑發下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嗓子裡還不斷的在擠出嗚嗚嗚的聲音。
王立業緊張的如同驚弓之鳥,戰戰兢兢的看著眼前低垂著頭,長長的頭發擋在眼前,渾身血淋淋的女鬼,
他的聲音是哆嗦的,話語卻是關心的:“秋秋,秋秋我知道你很疼,讓大師們超度你,送你去投胎好不好。”
“我們不要再,”
“噗哧——”一聲,利刃穿透身體的聲音響起,王立業的話倏地停下,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頭發凝結成黑色的尖刺,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的肚子,王立業的視線又緩緩往上移。
他脖子上佩戴的玉出現了寸寸龜裂,在他驚懼的眼神中分崩離析,變成了一塊塊玉渣,砸落向地麵,發出叮當,叮當的細小聲響。
怎麼會...
居然碎掉了...
“噗哧——”又一聲輕響,伴隨著頭發猛地拔出,大片的血從王立業的傷口中噴灑出來。
他狼狽的捂著肚子,頭也沒回,連滾帶爬的往門口的方向跑去,在他身後,女鬼不緊不慢的跟著。
她染血的頭發凝成黑色的尖刃,在受傷逃串的王立業身後高高舉起。
看到這一幕,薑溏猛地睜大了眼睛,一股黑氣從他的身上冒出,纏繞在他身上的頭發像是被火點燃般,以極快的速度燃燒成了灰燼。
他的腳一蹬,身體似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一把抓住了直勾勾朝著王立業後背插去的頭發。
頭發像枯草被點燃,迅速向女鬼的頭蔓延,女鬼淒厲的嗚嗚叫了一聲,燃燒的頭發在瞬間脫落了她的身體。
原本長如瀑布的黑發,此刻隻剩下短短的一節形似寸頭頂在女鬼的頭上,薑溏在這瞬間看到了她的臉。
還來不及仔細看,女鬼的頭發重新冒了出來,幾秒時間就長到了齊地的程度。
在女鬼嗚嗚哭著衝上來時,薑溏猛地一拳砸在了她的臉上,他的拳頭關節出帶著黑色的東西,似黑氣又似黑火。
一拳下去,女鬼叫聲更加淒厲,黑色的火焰在頃刻間從她的頭蔓延至全身,短短幾個呼吸間,她就像被點燃的一張紙,徒餘灰燼。
薑溏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拳頭,包裹在他手上的黑氣迅速消散,隻剩下他自己白淨纖長的手指,關節處甚至還帶著淺淡的粉。
怎麼看,也不像一拳能把女鬼直接打散的手。
薑溏看向簡元白,表情有些懵,呆得可愛,指了指剛剛女鬼所站的地方,“她...”
又指了指自己,“我...”
最後,“你看到了嗎,我一拳把她打散了。”
簡元白沒忍住笑了下,“看到了。”
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乖寶很厲害。”
就在這時,急變徒生,一個漆黑的鬼影迅速出現在捂著傷口的王立業身後,頭發如銳利的弓箭,帶著勢如破竹的凶悍殺意,猛地朝著王立業的心口紮去。
簡元白在瞬間出現在了王立業麵前,手在抓住頭發的那一刹,鬼影淒厲的慘叫起來,竟直接消散了。
薑溏忙跑到王立業身邊,“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他話音剛落,女鬼的身影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了王立業身後,嗚嗚的聲音越發的大和淒厲,整個人帶著一種不死不休的瘋狂,直接朝著王立業撲了上去。
薑溏連忙一把摁下了女鬼的身體,簡元白仔細看了女鬼,開口道:“她脖子上的那個東西,扯下來。”
“好。”
薑溏伸手就要扯掉女鬼脖子上紅色的東西,女鬼像是慌了一樣,腫脹青紫的手指猛地握住了薑溏的手。
她是被摁倒在地上的,隻能抬起頭來看向薑溏,嘴裡不停的發出嗚嗚的聲音。
女鬼的頭發因為仰頭而自然的向兩邊垂落,露出了一點一直藏在頭發下的臉,薑溏對上了她的眼神,竟然從一個鬼的眼神中看出了祈求。
那張麵容腫脹青紫難以辨認的臉,再一次讓薑溏感覺到了幾分異樣。
“嗚嗚嗚嗚!”
女鬼拚命的想要說什麼,嘴巴張開卻又隻發出了嗚嗚的聲音,離得近了,薑溏才驚訝的發現,這個女鬼的嘴裡沒有舌頭。
薑溏的手已經抓住了那個紅色的東西,看到這一幕後無意識的頓住了片刻。
“求求你,讓我殺了他吧。”
他聽見了,一個女人的悲鳴。
眼前的一切都帶上了黑色的濾鏡,一個依偎在王立業肩膀上的女人溫柔的撫摸著肚子,帶著憧憬和期待的問道:
“你說,我們兩個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
女人說話間抬起頭,露出的卻是一張薑溏從未見過的臉。
他在王立業的家裡看到過王立業和女朋友的合照,上麵的那個女人不是她。
薑溏成為了看客,看著王立業寵溺的抱住了女人,說著:“你喜歡叫什麼都可以。”
女人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呆在家裡閒得發慌的她心血來潮開始打掃房間。
打掃過程中,她從王立業書房裡的櫃子下麵,找到了一個盒子。
盒子散發出一股異樣的味道,一打開,裡麵的東西嚇得女人猛地跌倒在地上。
那是一張血淋淋的貓皮,而被剝下來的貓皮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女人哆哆嗦嗦的打開,裡麵有著無數張照片。
每一張,都是虐貓的照片。
她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驚懼之下,肚子開始隱隱作痛,女人捂住肚子,踉蹌的想要站起來,這時候,門口傳來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邊叫著女人名字邊走進來的王立業在看到被打開的盒子那一瞬間,憨厚老實的表情變得異常可怕,“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進我的書房。”
女人艱難的捂住肚子,痛苦的說道:“把我送去醫院,我肚子好痛。”
雖然王立業麵色難看至極,但還是抱起了女人把她送去了醫院,可過度驚嚇導致的摔倒,最終女人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王立業在醫院裡下跪,一下一下抽著自己的耳光,痛哭流涕的說著自己的不對,又在醫護人員看不見的時候,哀求女人彆把盒子裡的東西說出去。
同時百般保證自己不會再做出類似的虐貓的事情,女人心軟,答應了。
可枕邊人竟然是個喜歡虐貓的心理扭曲的人和失去孩子的痛苦兩者加起來,讓女人整天精神恍惚。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她無意間發現王立業早在她懷孕的時候就出軌了。
巨大的打擊之下,她帶著濃烈的恨意,穿著那天失去孩子時被染紅的白裙子從天台一躍而下。
而王立業也許是因為厭惡女人發現了他的秘密,買通了鍋爐工,在女人火化前直接割下了女人的舌頭。
變成鬼以後,恨瘋狂的加劇,她找上了王立業複仇。
可王立業脖子上的玉佩限製了她,一次又一次,她被那塊玉佩擋住,越發的瘋狂。
她不能殺死王立業,卻能讓想要搬走的王立業每晚都回到這裡,一人一鬼,都在拚命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直到那天,腦海裡隻要報複這一個想法的女人,看到了穿著王立業的衣服躺在沙發上睡覺的新女友秋秋。
仇恨衝昏了頭腦,她聞到了王立業的氣息,無數根頭發刺穿了女孩的肚子,硬生生將腸子拽了出來。
回憶戛然而止,薑溏手裡抓著的紅色東西突然自動從女鬼的脖子上脫落,眼前的女鬼正在慢慢消散。
她張了張嘴,再一次發出嗚嗚的哭聲,紅色的小碎塊在薑溏手裡發亮,他卻聽清了她的話。
“我知道,王立業是被人指點過,讓那個女孩,秋秋,穿上了帶著他血液的衣服,想要秋秋替他受死。”
女鬼的消散已經蔓延到了脖子,她露出一抹獰笑:“王立業他就是一股畜牲,他該死。”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女鬼身上的時候,落在王立業身邊的一縷頭發以肉眼難以追上的速度,如鋼針一般直直的插進了他的脖子。
王立業捂住脖子,發出“嗬...嗬....”的聲音,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他伸出手,什麼也沒抓住,頹然的倒下了身體。
女鬼在這時也消散得隻剩一雙眼睛,她的眼神充滿悲傷和愧疚,不能再發出聲音,而微微發亮的紅光卻似乎在轉達她的意願。
“那個女生...我對不起她....”
話未說完,她就煙消雲散了,王立業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丁天師不知所蹤,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
簡元白看了一眼王立業脖子上軟下來的頭發,手隨意的交疊起來,打破了沉默開口道:
“好像是死了。”
薑溏沒有說話,又沉默了片刻,“你看到了嗎?”
“剛剛我看到的東西。”
簡元白:“如果是那個女鬼的執念回憶的話,那我是看到了的。”
薑溏情緒有些低落,“我以為,王立業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事實證明你是對的,他不愛他的女朋友,也不愛因他而流產的那個可憐女人。”
簡元白抱住他,摸了摸他微涼的臉,溫聲道:
“因為我愛過人,所以我知道愛是什麼樣子的。”
薑溏抿了抿唇,抬起頭看他,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發酸:“你愛過誰?”
是要多麼確信自己的感情,才能那麼篤定的說出自己知道愛的樣子。
“你。”
簡元白在薑溏驚訝的眼神中慢慢靠近他,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薑溏心跳得越來越快,纖長如鴉羽般的睫毛不安的扇動著,在簡元白極具侵略性的眼神下,竟然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說不清是忐忑還是緊張,預想中的吻卻沒有落下,或者說,沒有落在唇上。
一個輕吻落在了薑溏的鼻尖,他帶著幾分錯亂的心跳節拍睜開眼,就聽見簡元白說道:
“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