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酒一直躲在一處小巷子中,夜裡暗得很,很難被人發現。
遠處不斷有腳步聲傳來,估摸著那人已經發現他不見了正在四處找他。
他沒敢跑遠,怕搞出的腳步聲動靜太大被那人追上。
隻好躲在其中一個小巷子中,等那人走遠些再逃走。
薑酒的心一直提著,等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才冒出頭,往反方向跑。
沒逃多遠,就聽見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以及隱約可見前方的紅色火光。
他下意識地以為是那人追過來了,轉身就要往一旁的巷子裡鑽。
卻不料踢到放在一旁的木桶,木桶倒地發出聲響引起了注意。
有人大喝一聲!
“什麼人?!”
緊接著馬蹄聲疾馳到身後,身後舉著的一把把火把照亮整條巷子。
薑酒的身影再也無處可匿。
身後為首騎在馬背上的男人拿起手中的弓箭對準薑酒的後背。
“站住!”
混亂中薑酒回過頭就看見對著他的利箭,心跳停了一拍。
一群人堵在巷口處,借著火光他看清那些官兵身上的兵服,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也認出了騎在馬背上那人是尚書郎沈修誠。
薑酒大大鬆了一口氣,但他忘記了自己身上還穿著煙青色的裙裝,頭發半披散在身後。
因為慌忙逃跑,墨發微微淩亂,茭白的臉紅潤潤的。
呼吸還有些急促,微張著嘴小口地喘著氣跑向沈修誠。
沈修誠這兩天幾乎沒有合眼,不分晝夜一直在挨家挨戶地尋找薑酒。
這時候夜裡突然冒出個鬼鬼祟祟在大街上遊蕩的女子,他實在沒什麼心思去管。
連該女子的樣貌也沒正眼瞧,見那女子不聽命令向他衝過來,煩躁得他拉開弓再次警告。
“再往前一步,就彆怪我動手了!”
薑酒腳步一頓,抬起臉直直對上沈修誠的目光,透亮的眼睛染上怒意。
映襯著稍顯淩亂的衣衫,看著既可憐又有種怪異的旖旎。
待看清眼前女子的臉,沈修誠猛地怔住,手指微微發顫地收起弓箭。
翻身下馬跑向薑酒,臉上帶著失而複得的驚喜和後怕,低聲惶恐地喊了聲。
“皇上...”
薑酒還在生氣沈修誠拿弓箭威脅他的事,冷哼了聲,“尚書郎可真是好眼力。”
沈修誠愧疚地低下頭,“微臣該死。”
看著薑酒身上的裙裝,他眼神複雜,幾次欲言又止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沒敢多問。
“燕陵瀾在哪?”薑酒推開沈修誠往前走。
沈修誠見人要走,趕忙追上去,“剛收到探子的消息說肖琛出現在文宣王王府,燕大人應該已經趕過去了。皇上,咱們先回宮還是?”
“去王府”薑酒猶豫片刻後還是想過去看看情況。
沈修誠牽著馬,微低頭眼睛微亮地看著薑酒,薑酒氣未消,拍開他遞過來的手,自己翻身騎到馬背上。
沈修誠失落地收回手,隨後也跟著騎上馬,小心翼翼地輕貼著薑酒的後背。
當他們一群人來到王府時,王府的大門大敞著,一群家仆和丫鬟神色慌張地往外逃。
兩人臉色均是一凜,闖進王府院子後發現橫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素雨,和跪坐在一旁的嫻妃。
嫻妃麵色蒼白,手捂著受傷的手臂,眼神狠厲又恐懼看著居高臨下站在她麵前的肖琛。
另一側是被蒼鴻澤掐住脖子的薑明宵。
原本院子內對峙的幾人聽見腳步聲後通通將目光轉向薑酒和沈修誠。
肖琛臉色大變,正要衝到薑酒麵前,結果被蒼鴻澤搶先一步將薑酒拉到自己身後。
肖琛的臉色徹底得沉了下來,眼神冰冷地看著蒼鴻澤,握在手裡的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刺向蒼鴻澤。
氣氛凝重得幾乎是一觸即發。
“狼狽地跪坐在地上的嫻妃微眯起眼看向薑酒,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你這副打扮本宮還以為昭純活了過來...”
說著嫻妃似乎又覺得很可笑,捂著臉癡癡地笑了起來。
“賤種!你果然是昭純那個賤人的種!”
“你閉嘴!”薑酒麵色驟然沉了下來。
一旁的肖琛和蒼鴻澤也麵色不善地看向嫻妃,就連一旁的捂著脖子不停咳嗽的薑明宵也抿緊了唇,麵色不虞。
嫻妃見狀突然癲狂地大笑起來,映襯著蒼白如紙的麵容仿若厲鬼般恐怖。
“外人要害我就算了,連我自己的輕聲兒L子都要向著外人...真是可笑至極!”
嫻妃眼睛裡迸發出極深的恨意,“倘若不是你們母子,本宮何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明明本宮與先皇兩情相悅,要不是那狐媚子昭純進宮,皇上又怎麼為了她棄本宮於不顧!又怎麼任由那狄國太子□□本宮!”
薑酒從蒼鴻澤身後走出,目光對直直對上嫻妃陰狠的眼神。
“既然你這麼恨那□□你之人,那你後來又為何要與狄國勾結?”
嫻妃眼神閃爍,“你從何時知道此事的?”
薑酒瞥了一眼地上渾身是血的素雨,“從你侍女妄圖給我下藥開始。”
“哼...”嫻妃冷笑,臉上帶著些自嘲,“怪不得近來王府外麵多了許多人走動,看來你早就提防著本宮了。”
“可惜了...就差一點,算你命大。”
嫻妃看向蒼鴻澤,“死了個蒼鴻澤,誰知道來個護衛還能真的頂上陣,不然的話,如今本宮就該是狄國太子的生母,等宵兒L往後登基,我們母子就再也不用居人之下了。”
“本宮是恨那□□我之人,但本宮更恨你們母子!本宮在冷宮這些年受儘了折磨,憑什麼你們母子心安理得過得這麼好!”
蒼鴻澤皺起眉頭,打斷嫻妃:“
真正對不起你的人是先皇和狄國元首。”
“你閉嘴!”嫻妃眼睛裡滿是紅血絲,“你懂什麼?本宮與先皇情投意合,是昭純勾引先皇害先皇變了心!”
“要是沒有她!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都是她的錯!是她害我變成這個樣子!”
嫻妃神情越發癲狂,翻來覆去地念叨著這幾句話,捂著手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緩緩轉過頭看了薑明宵一眼,眼神很複雜。
薑酒莫名覺得嫻妃滿是恨意的眼神裡不易察覺地露出幾分不舍。
不知為何,看著嫻妃突然詭異起來的舉動,薑酒有不好的預感,總感覺有壞事發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嫻妃突然拔出頭上的簪子,猛地向他刺來!
還未等嫻妃碰到薑酒,一把匕首沒入嫻妃的心口。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嫻妃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看著插入她心口的刀子,渾身無力地向後倒去。
一雙血紅的眼睛幾乎要往外爆出一般死死地睜著。
“母妃!”薑明宵衝向倒在地上的嫻妃,卻被肖琛一腳踢到腹部上倒地。
原本蒙在眼睛的白布也散落下來,露出那雙象征身份的暗綠色的眼睛。
隻是此時薑明宵不再像往常那般急著掩飾,著急慌亂地重新撲向嫻妃,試圖用手去堵嫻妃那止不住流血的心口。
聲音微微發著顫,“母妃...”
嫻妃麵色逐漸灰敗下去,聽到薑明宵的聲音後眼睛遲緩地動了動。
說話聲氣若遊絲,“你快走...我死了,那蠱蟲...就再也不會發作...”
就像是為了硬撐著說完這句話,話音剛落,嫻妃的手就重重落了下去。
薑明宵像是渾身泄力般跌坐在地麵上,怔怔地看著已經毫無氣息的嫻妃。
薑酒看著這幅畫麵,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既覺得嫻妃可恨,又覺得她也很可憐。
妄想渴求一個薄情之人的愛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由愛生恨,最終傷人又傷己。
薑明宵呆呆地愣坐了許久,一言不發地抬手抹去嫻妃臉上冰冷的霜雪。
薑酒心情很複雜,不想再看這生離死彆的畫麵,轉身就像離開。
身後的薑明宵卻忽然開口,“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想過要害你...”
薑酒腳步頓了頓,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隨後徑直走出了王府。
身後跟著蒼鴻澤,肖琛還有被震驚地說不出的尚書郎沈修誠。
肖琛抬頭看了一眼泛起微光的天色,拉住薑酒的手腕,“天快亮了,我們走。”
薑酒腳步卻定在原地不動,甩開肖琛的手,微垂下眼不去看肖琛。
“你自己走吧。”
肖琛眼神沉下來,再次伸手想去拉著薑酒離開。一旁的蒼鴻澤臉色微變,拔出劍對著肖琛。
“跟我離開。”肖琛無視蒼鴻澤擋在身前的劍,目光灼灼地看著薑酒。
薑酒搖了搖頭,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想跟你走。”
“為何?”肖琛死盯著腳步後退越發遠離的薑酒,聲音沙啞。
“是因為我藏起兵符還是因為我陷害蒼鴻澤?”肖琛蹙著眉,一字一句地解釋道,“我隻是想保護你。”
“你知不知道原本劇情的提示極大可能就是蒼鴻澤逆謀奪取皇位,再外加那段時間薑明宵突然出現在你身邊,我隻是想為你清除這些隱患。”
蒼鴻澤冷笑了聲,雖不清楚肖琛說的那些話到底什麼意思,但他絕不可能背叛薑酒。
“滾!”刀尖往前抵住肖琛的胸口,“我和薑酒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從未有過異心,反而是你一直在欺騙隱瞞他!”
肖琛完全沒有理會蒼鴻澤的話,反而往前朝薑酒靠近了些,刀尖抵進胸口,白衣上出現了點點紅跡。
“你不走,留在這裡是想跟他一起嗎?”
蒼鴻澤徹底被惹怒,一把揪住肖琛的衣襟,“讓你滾聽不懂人話嗎!”
肖琛眼中寒光一閃,從袖口中抖出匕首後,反手就往蒼鴻澤喉嚨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