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一章(1 / 2)

扶嘉垂眸, 柔聲安撫:“盈盈,那個人必須離開。”

那個人?

沈盈枝很快明白,扶嘉口中那個人是陸小月。

她動了動唇, 想要說話, 扶嘉見她如此,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盈盈,你不用愧疚。”

扶嘉嫣紅薄唇微啟, 沈盈枝還沒來得及明白扶嘉所言何意,就睡了過去。

雲浮念了句額彌陀福:“陛下,娘娘會同意的, 那位姑娘本就不屬於這兒,即使強留在此, 也是枉然。”

扶嘉將沈盈枝打橫抱起,柔聲道:“朕知道。”

“既如此,敢問陛下, 您又何必?”何必弄暈娘娘,惹的人家不高興。

“她會同意, 但她也會愧疚。”

他了解沈盈枝,他們都說那個女人魂魄離去是必然,可這必然到底是真是假, 全憑他和雲浮一張嘴。

“所以我來。”

他替她決定。

一切都和那懷裡這個人無關。

她隻是無可奈何的被動接受, 扶嘉笑了下, 把人放在床榻之上。

“雲浮, 開始。”

雲浮雙手合十, 瞥了眼扶嘉,扶嘉坐在沈盈枝的床頭,眼神溫柔如雲,軟而棉。

原來如此。

他能參透星象鬼怪,但男女之情,和他隔了千尺天塹。

至於那位姑娘,他會在佛前為她點蓮花燈,願她來世富貴平安,一生康泰。

一人與千萬人,他選後者。

沈盈枝已很熟悉眼前之境,它像是籠了一層是紗,天地茫茫,不可見萬物。

唯一可見的,僅有眼前之人。

沈盈枝朝四周望去。

身體略微透明的她,慢慢飄到她眼前,陸小月咯咯地笑著:“你以為就結束了嗎,沒有,沒有,我即使要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小月瘋狂道。

沈盈枝唇蠕動了下,想她是垂死掙紮,也不生氣。眼前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如水晶做一樣,沈盈枝伸手向前抓了一把,透明身體似水花撞開,隨即如一道煙,不知飛向何方,沈盈枝前跟一步,忽然間,一道白色疾光在眼前閃過,她下意識一閉眼。

她睜開眼。

眼前是紅色繡花鳥床幔,手裡握的石榴多子大紅錦被。

“盈盈,你醒了?”正迷糊中,看見眼前人,腦子頓時清醒。

沈盈枝抬眸,扶嘉眼下泛青,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忍不住咳嗽兩聲,扶嘉立刻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胸口,湊到她耳邊道:“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

沈盈枝低頭,指尖上,紅蓮已恢複正常顏色,那個姑娘,徹底離開了。

沈盈枝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有些莫名的滋味,她活下來,所以她隻能……死。

她再次抬頭,扶嘉溫柔笑著。

見沈盈枝清醒過來,侯在一邊的阿陶春柳高興不已。

陛下說了,前段時間皇後娘娘之所性情大變,是因溫太妃用了巫蠱之術,她想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控製娘娘,卻沒想到被得高僧一眼識破。

如今巫蠱已解,娘娘自然也就能恢複正常。

隻有庫媽媽表麵喜悅,手指背在身後,輕微發抖,她醒過來了,那她真正的女兒……

庫媽媽一時心如亂麻。

阿陶端上一碗天麻乳鴿湯,遞給扶嘉。

自昨日夜間,陛下一直守在沈盈枝床榻前,未動半分。

扶嘉用手背試了下溫度,確定不燙,才用勺子舀了一勺:“盈盈,張嘴。”

沈盈枝乖乖張嘴。

湯喝完,扶嘉眼底有了笑意,目光愈發溫和。

“你們先出去。”沈盈枝喝了湯,恢複了點力氣,便對身邊的宮女道。

宮女聞言,魚貫而出。

扶嘉臉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柔,他看著沈盈枝,嗓音低柔:“盈盈,你現在身子虛弱,要好好休息。”

她聞言,直直看向他的眼裡,問:“扶嘉,雲浮大師呢?”

扶嘉摸摸她的臉,嗓音柔和:“他在念度亡經。”

沈盈枝咬了下唇,直說道:“那位姑娘的魂魄能留在這個身體裡,其實和我無關吧?”

“什麼意思?”扶嘉皺了下眉,不解問。

沈盈枝垂下頭,良久後道:“我和她都是異世之魂,根本不存在我滋養她的魂魄一說,一開始我成了沈盈枝,是因她很虛弱,後來她漸漸自我恢複,卻因為我的存在隻能屈居一隅,她能醒來,跟我沒關係。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們兩人,誰勝利,誰就可以活著。”

說完後,她輕抓被角,想要扶嘉告訴她答案。

扶嘉表情從未變過,聞言,隻輕輕的笑了下:“盈盈,我怎麼可能讓你離開我。”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

沈盈枝抿了抿唇。

扶嘉伸手,環住她的腰肢,又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眼睛陰森森地望向前方:“盈盈覺得我錯了嗎?”

當二者選其一的時候,他選擇她。

錯了嗎。

扶嘉的手從她的腰間伸過來,大掌按在沈盈枝的背上,從上到下的撫摸,眼神幽幽。

他當然沒錯。

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她不滅,盈盈就要死。

扶嘉的眼底聚集起一股風浪來。

他其實也確定,如果讓沈盈枝來選,她會糾結,然後選擇自己。

她沒有結束她生命的權利,可陸小月也沒有結束她生命的權利。

可若是這樣……沈盈枝一定會在午夜夢回時想起陸小月。

這不是對錯的問題,而是一個人因自己而消失,不管她好與壞,她不能輕易忘去。

所以他直接替她決定。可是沒想到,盈盈居然猜到了。

扶嘉歎了口氣。她會生氣嗎,生氣他不尊重她,自顧自的替她下決定。

扶嘉摟著沈盈枝的腰,勾了勾唇,不管怎樣,她都好好的回來了,至於其他種種,扶嘉眯了眯眼,都不重要。

她的人在他身邊,就夠了。

沈盈枝動了動唇,不知道怎麼開口。

指責?

不,她不想。

扶嘉的決定會是她最後的決定,她沒有那麼偉大,會為了另一個陌生人放棄自己的生命。

“扶嘉,我想睡一會兒,你陪著我好不好?”許久後,她說。

扶嘉驚愕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盈枝。

沈盈枝抬眸笑了笑:“我想活著。”

如果那個姑娘是原主,她再怎麼想活也不會爭,那是她搶了彆人的生命,可她不是,她和她都一樣,既然如此,那便競爭。

最後她勝利了。

沈盈枝閉上眼睛,或許人隻有在分離之際才會清醒。

她其實真的舍不得扶嘉啊。

奇了怪了,扶嘉此人,陰狠霸道,應該是她最不喜歡的那類人。

沈盈枝歎了口氣。不再多想,情一字,順其自然。

半響後,扶嘉看著沈盈枝睡顏,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心,碎金樣的陽光射落進來,扶嘉勾了下唇。

一切都結束了。

一日後,雲浮告辭,回了相國寺,第二日,昌平侯夫人得知沈盈枝病愈,來見了她一麵,

七日後。

扶嘉上朝時間較早。沈盈枝晚上被折騰的久了,早上一般要多睡一會兒,濕熱的棉帕從她麵頰上拂過,沈盈枝睜開眼。

扶嘉雙眼亮了亮:“盈盈,我下朝回來了。”

沈盈枝:“哦。”

“你陪我去處理政事。”扶嘉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沈盈枝把他的腦袋一爪子揮過去,聲音微啞:“什麼時辰了?”

“剛剛辰時。”

冬日日短,窗楞外此時依舊微暗,天還未亮。

“辛苦了。”沈盈枝起身,揉了揉腰。

床榻下鑲了鵝毛的鞋取出,扶嘉給沈盈枝穿上,又親手將她今日的衣裙取來,輕聲說:“先用膳,用膳之後去禦書房。”

沈盈枝唔一聲,張開胳膊,扶嘉將衣服給她穿好。

兩側宮女看著,見陛下滿臉笑意,伺候皇後娘娘穿衣洗漱用膳,那動作之細致,比被嬤嬤□□無數次的她們還要妥帖,俱默默垂下頭。

庫媽媽立在一側,臉色如往,但心中灰暗。

吃過早膳,推開門,外麵飄著簌簌雪花,扶嘉把手遞給沈盈枝,沈盈枝笑著將手放於他手心。

禦書房向來是帝王處理政事,麵見朝臣之地,如今禦書房龍座左側多出一厚厚屏風,往來的朝臣俱都發現了。

但新帝威嚴甚重,稍有不如意,便用冷刀子樣的眼神直直地刮過去,恨不得將人扒皮剜肉。

大家都不太願意來見扶嘉。更彆說好奇了。

可末流小官不來便罷了,像各部尚書,大理寺少卿,等等,他們避無可避,每當這時,他們便會燒香拜佛,希望今日趕上陛下的好心情。

前些日子也不知陛下犯了什麼病,看誰誰不順眼,已有三位同僚被賞了板子,兩位降職,一位免官。

今日輪到戶部尚書。

不過根據最新小道消息,自三日前,禦書房裡多出一塊屏風後,陛下的脾氣簡直如春風化雨,言辭溫和的很哦。

自這個消息傳開,年過六旬的戶部尚書認為,他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多鞠躬儘瘁幾年。

“啟稟陛下,今年江南風調雨順,但北方因去年大旱,婦孺幼童體弱者,餓死甚多,適婚女郎又少,恐要幾年才能緩過來。”戶部尚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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