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門派之鬥(1 / 2)

() 封如故是桑落久的師父, 那自然該是飛花門的貴客。

自覺有了撐腰的花若鴻笑容燦爛, 行過一禮後便站起身來:“雲中君何時來的, 怎不打個招呼?”

封如故鬆開右手,那裡居然用手帕裹著一小把葵花子。

他坐在高處, 一邊嗑瓜子一邊說:“招呼就不必了。不過就是劍川出了一起命案嗎,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對不對?”

聽懂了他弦外之音的嚴無複抬起眼皮,有意看了這名年輕的仙君一眼。

花若鴻就算再遲鈍, 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沒有接腔, 乾笑兩聲:“誤會,誤會。”

“非是誤會。”一旁的祝明朝適時開口,嗓音柔和,不急不躁,一麵解圍, 一麵下套,“雲中君容稟。人命關天, 我們三家在此的目的, 仍是要議出凶嫌來。青霜門的弟子因私事離川, 我們要求青霜門速速將弟子追回,青霜門卻不肯, 若是開了這個口子,縱了真正的嫌犯脫逃,我們無法交代……”

嚴無複果真剛猛, 在封如故麵前也不加任何收斂:“都是廢話,‘速速追回’?敢情死的不是你們親爹。”

花若鴻說話底氣足了許多:“嚴掌事,此事你占了人理,卻失了法理,你就算要放弟子出川,為何不與飛花門與百勝門說上一聲,不聲不響便做了主?你將三家共議的結果放在何處?難道青霜門在劍川勢大,你便能如此自作主張?”

花若鴻認為他這一段發言振聾發聵,條理分明,便滿懷希望地看向封如故,盼他能順勢替飛花門美言一兩句。

然而,叫他失望的是,封如故正在迎風撇瓜子皮,看也未看他一眼。

封如故這副看熱鬨的樣子,反倒讓三家閉了嘴。

他是毫無調停之意的。

再吵下去,他恐怕能轉頭去泡一杯茶。

更何況劍川中事錯綜複雜,他們自己爭執是一回事,叫外人來看著就是另一件事了。

祝明朝探出他無意去管三家瑣事,倒是輕鬆起來。

姐姐自從出嫁,便一味向著飛花門,大有把百勝門當做飛花門後花園的意思。上次因為姐夫納小,她大鬨一場,躲回了百勝門。

祝明朝還以為姐姐還是當初的姐姐,以為她懂得拔慧劍斬情絲的道理,替姐姐冷了花若鴻兩句,沒想到,她居然乖乖跟著花若鴻回去了。

在這件小事上,祝明朝敏銳意識到,飛花門與百勝門,姐姐選擇了前者。

因此,飛花門的助力小一點,對百勝門也好。

她溫和道:“姐夫,劍川的家中事以後再理會不遲。站在這裡說話,也忒怠慢貴客了。”

她這時候轉用家常稱呼,意思明確:暫時休戰。

花若鴻雖然不甘心,但封如故突然到了劍川,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他堆出笑臉來:“雲中君,若不棄嫌,請到寒舍飲一杯茶吧。”

封如故略點一點頭:“我瓜子也吃渴了。”

說罷,他不管花若鴻是否尷尬,站起身來,向後走去。

如一、羅浮春、桑落久、海淨四人就在灌木叢後。

桑落久正對眾人抱歉地笑道:“我們三家……總是如此。”

海淨說不出話來,隻說了一聲阿彌陀佛,又抬手摸了摸桑落久的後背,以示安慰。

大家相處數日,早就有了感情。

如一也靜道:“無妨。”

桑落久憾道:“我想,老祖當初留下劍法的目的,不會是讓三家互爭,而是盼著三名道童各自精研與自身特性相符的劍法,早日飛升,與他在上界相逢。沒想到,三家劍法,如今成了引火之索。”

羅浮春從剛才起便一直在發呆,直到封如故走到他的身邊。

“浮春,來的路上,你不是問,那黑衣人不辭辛苦、把屍體扔到外人難以進入的劍川的理由是什麼?”封如故抬手拍一拍羅浮春的肩膀,“……這就是他的理由。”

有時候,區區一具無名屍首,便可掀起萬丈驚濤。

百勝、青霜、飛花三門,向來隻粉飾表麵上的和平,實際矛盾已久,彼此防備。

或許,他們都在等待這麼一場風波。

羅浮春愣愣的,一時難以反應過來。

羅浮春的成長環境與桑落久截然不同。他出身的道門風清氣正,自小受到的是匡扶仙道、救世濟民的教育,正統風陵中也是氛圍輕鬆,友善至極,羅浮春從未見過道門之間這種近乎於撕破麵皮的對峙和攻訐。

短短十幾日裡,他見識了私藏魔道的道門、凡心動搖的神明、各懷心思的三家。

死去的道士們,真的有人關心嗎?

如今的道門,真如此亂象頻生嗎?

那他家裡、風陵,還有其他道門,是不是也有他未曾觸及過的陰影?

他張張嘴巴,對著封如故無助道:“師父……”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出口,也沒來得及說出口。

封如故按住他的腦袋,將他單手摁在了懷裡。

比封如故個頭略高的羅浮春滿心茫然,像是一匹溫馴的大犬,窩在封如故懷裡,由他安撫地拍打著後背。

待他漸漸反應過來師父在做些什麼時,他聽到封如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如既往的慵懶隨意、漫不經心。

聽他的聲音,他對此事沒有任何憤怒,甚至有點司空見慣後的不在乎。

封如故說:“首先,這種事情不是你難受,它就不存在了;其次,這正是黑衣人要你看見的東西。你若是覺得眼前看到的便是道門現狀的全部……”

他低頭看向羅浮春,輕聲一笑:“那就抬頭看看我啊。”

羅浮春一時連呼吸都忘了,傻乎乎地盯著封如故看。

封如故倒是灑脫,拿另一手的指背輕巧地一敲他的腦門:“緩過來了?那就去你師弟家喝茶去。”

直到封如故負手離開,羅浮春才後知後覺地激動起來。

——師師師父抱他了!

這是他入門以來師父待他最親昵溫柔的一次!

他傻笑兩聲,摸摸後腦,心裡是說不出的歡欣。

如一看他一眼,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海淨在一旁吃吃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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