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娘過來借熱水瓶,她上次就跟甄臻說過這事，苟子娘的兒媳生孩子了，要去縣醫院住院,沒有熱水瓶不方便，可農村人買不起那個，就想來找甄臻借一下。
甄臻把熱水瓶遞給她，還給她抓了兩把瓜子,苟子娘也沒客氣，嗑了一下。
“呦！蕙蘭手藝真不錯，做什麼都好吃。不是我說，蕙蘭,你自打生完老二,這是越來越水靈了，人白了也窈窕了，衣服和發型也越來越洋氣了。”
焦蕙蘭不習慣人家誇她，有點臉紅。
“我娘非要我編頭發,說這樣打扮洋氣，衣服也是她畫圖給馮裁縫做的。”
“你娘疼你，她眼光好，你就跟著她好好打扮。”
焦蕙蘭不好意思地點頭。
這原味瓜子挺香的，甄臻覺得不錯,用紙包了幾包。
一包送給張翠花,感謝她罵架從不缺席,張翠花扭扭捏捏,要甄臻塞了好幾次才拿著。
“我家蘑菇不行，瓜子卻不錯。”
張翠花咳了咳，有點不自然。
一包送給程素,畢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身世經曆都怪可憐的，甄臻當娘上頭，多少想照顧她一點。
甄臻去了知青廚房，程素正蹲在地上洗黃瓜，清新的像山野間搖曳盛開的小黃花。
“素素。”甄臻喊了一聲。
程素抬起頭，兩眼泛光，軟聲喊：“甄大娘，你怎麼來了？”
“家裡炒了瓜子送給你嘗嘗。”
甄臻笑的溫柔平和，看人時沒有絲毫審視，就像在看家裡的小輩，身邊的親友，交好的故人。
程素喜歡她這樣的眼神，每每看到甄臻時，她都覺得這個年長的農村婦女跟周圍人格格不入，讓她想起自己的母親。
程素小臉紅紅的，衝上去緊緊握住甄臻的手，“甄大娘，天這麼熱還讓你跑一趟，下次你要有好吃的送給我，叫人給我帶個話，我自己去拿。”
甄臻覺得好笑，這女主怎麼還不客氣了呢？
“行，下次我叫人給你帶話，”甄臻原想叫她去家裡吃飯，又怕接觸多了孟華情根深種，也就沒提，“你嘗嘗這瓜子怎麼樣，有什麼想法可以告訴我。”
程素忙不迭點頭，“隻要是甄大娘送的東西我都愛吃。”
甄臻淚流滿麵，叫什麼甄大娘，能不能彆一次次戳人心窩子，她家裡已經有七個小輩了，真不想再收個腿部掛件了。
大家對瓜子評價不錯，再說原味瓜子本來也沒彆的搞頭，隻要瓜子飽滿，炒的火候夠就行了。
甄臻就想做點買賣。
回家後她給三個娃衝了奶粉，二丫剛吃了母乳，喝的不多，剩下的叫大丫喝掉了。
三娃喝了奶粉後死活不肯喝母乳了，有時候陶愛紅強迫他喝一點，他也不大樂意，甄臻也不知道為什麼，猜測陶愛紅的奶不養人。
甄臻給三娃衝了100毫升，三娃咕嚕嚕喝掉，孟大國就帶著大丫回來了。
最近村裡的男人都去河裡洗澡，大丫聽彆人家孩子說下河洗澡好玩，還可以捉魚，饞壞了，叫她爹帶她去。
孟大國倒沒什麼，但甄臻不願意，她怕河水臟，孩子會生病，再說洗澡的都是大老爺們，還是要防範一下的。
大丫就抱住甄臻大腿，哭著要去，甄臻隻好同意了。
父女倆神采奕奕，顯然玩的很開心，大丫頭發稀薄，糊在頭頂，有點地中海造型。
“走，水已經準備好了，阿奶帶你衝個澡。”
大丫美滋滋地點頭，站在大桶裡讓甄臻幫她衝涼。
洗好後穿著甄臻給她做的棉布小白裙，抱著二丫睡覺去了。
孩子睡著了，甄臻就把三個兒子叫進來了，甄臻很久沒把三人一起叫來了，他們站在門口合計了一下，覺得家裡一定是出事了，懷疑娘在村裡被人欺負了。
孟華想得深，覺得他娘可能是有人了，要跟他們兄弟三人攤牌。
為什麼這麼猜測呢？
家裡最近剛蓋了瓦房，兄弟三人一個比一個高興，出去乾活時都免不了跟村裡人吹噓一下，大嫂二嫂就更彆說了，誰不是做夢似的？二嫂那麼鬨騰一個人，住上氣派的大瓦房後，說話聲音都輕了，再也不敢跟娘吵吵。
可娘卻心事重重的，孟華一早就覺得不對，懷疑她娘看上隔壁村的陳工了。
以前不好意思說，現在房子蓋了，沒有任何負擔，就想把他們兄弟三人甩掉，奔著陳工的懷抱去了。
孟華進來時眼神不太對，甄臻見這小子又皮癢，拿起燒火棍問：
“你這什麼表情？找揍了是吧？”
孟華一想起燒火棍打在身上的滋味，生生把剛才的表情壓了下去，笑如春風。
“娘，您找我們有事？”
說著就坐在甄臻邊上，給她捶背去了。
甄臻哼哼著放下燒火棍，把賣瓜子的事跟幾個兒子說了。
孟大國有了賣野豬的經驗，對賣瓜子並不抗拒，反而隱隱有種難言的期待。
孟二勇想到上次賣豬肉賺了兩百多，也蠢蠢欲動。
瓜子雖然利薄，但本錢少，家裡的草鍋就能炒，很適合他們。
孟華就更不能反對了，“娘，怎麼賣？去哪賣？誰去賣？”
“我想等忙完夏收的，我和你大嫂一起炒，你們三人負責售賣，老三做主力軍，老二老大做輔助，誰有空誰去。”
三人都不反對。
孟大國問：“娘，那瓜子從哪來？”
甄臻打算找趙美蘭買，雖然瓜子要票，每人每年才三兩定額，但這東西不算稀缺，想想辦法肯定有的。
甄臻又問了兩個兒媳的意見，這種事一家人都要上陣，誰也跑不掉，她們三人負責炒瓜子和分裝的，得統一戰線才行。
焦蕙蘭沒想到婆婆會跟自己商量這種大事，心裡高興著呢。
陶愛紅上次事情鬨大了，外頭傳得不好聽，她有心挽回一下自己在家裡的地位，當即表示，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甄臻就把這事給定下了。
她隔天就跑去趙美蘭那找她問瓜子的事。
上次她給的物資半天就賣完了，趙美蘭賺了好幾塊錢，高興著呢！
男人一直問這位大姐有沒有再出現過。
趙美蘭激動道：
“姐，你這次給我帶什麼好東西了？上次的三樣東西都很好賣，你那要是有，我都定下了。”
甄臻就又給了她各十件，主要是怕拿的太多引人懷疑，被人抓到就不好了。
甄臻拿的東西有保證，這次跟上次的質量完全一樣，沒有以次充好，趙美蘭非常滿意。
甄臻空間裡有不少大白麵饅頭，焦蕙蘭做的麵食好吃，她也不樂意吃這種市場上買的了，就想全部出掉。
饅頭她有250包，4個一包，她拿了25包出來，趙美蘭眼睛都看直了，直誇這饅頭又大又香，按照市麵價格給了甄臻15塊錢。
甄臻把錢收好，就問了她瓜子的事。
趙美蘭還真有門路，“去年有個人偷賣板栗和瓜子，我打聽過他的進貨渠道，知道怎麼把東西弄出來，我給你搞！”
都是一條船上的，甄臻也就沒瞞著，“我出了事你也跑不掉，這事你得幫忙瞞著。”
“那肯定的，寧願少賺點也不能冒險。”
達成共識後，甄臻在城裡等著，趙美蘭的男人傍晚就給她搞了五麻袋瓜子，瓜子本錢低，真的跟不要錢似的，甄臻付了三塊錢就帶著瓜子回去了。
趙美蘭又給她搞了不少小號紙袋，用來裝乾貨最好。
這東西不是稀缺物資，甄臻給了點錢意思一下。
路過黑市，見有人偷偷摸摸賣書，甄臻翻了翻，買了幾本回去，打算沒事時掏出來看看。
路上周叔問起，甄臻隻說是她二哥送的草料，養豬用的。
有了瓜子，甄臻帶著兩個兒媳就忙活起來，焦蕙蘭主炒，這是個體力活，她有時累了，要喂奶什麼的，甄臻和陶愛紅就頂上。
陶愛紅有一點好，她算賬靈敏，三人把瓜子分裝在紙袋裡，陶愛紅很快就把錢算了出來，再減去成本，這一算，小小的瓜子竟然能賺大錢。
以前還真是小瞧了這東西。
“娘，這五麻袋瓜子能賺大幾十呢！這東西不起眼，怎麼就那麼賺錢呢？”焦蕙蘭低聲說。
甄臻也沒想到賣瓜子利潤這麼大，不過後世甄太平的鄰居賣乾貨，家裡買了好幾套鋪麵，而且每年隻乾半年活，剩下半年在家休息。
他們小區還有個賣炸串的，一年能賺百來萬，看來真不能小瞧做小生意的。
炒好後甄臻把所有瓜子裝好放在筐子裡，正巧夏收結束，孟華拿的工分少，早早下來做準備。
甄臻把瓜子遞給他，叮囑道：“今天城裡有一場電影，家屬院小區晚上也放電影，肯定很火爆，你就這兩處賣。你記好了，一包三分錢，娘另外給你裝了一些散的，彆人買瓜子時你就抓一把送人家，對人要和氣，和氣生財。”
孟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有些沒底，卻也生出些許不同來。
那是破繭成蝶前的忐忑，是前路明朗的坦然，也夾雜著些許興奮，好像總算有什麼東西讓他證明，自己生來不是隻為了種地拿工分，他也可以像個人一樣，自由地活著。
孟華雀躍的表情連甄臻都看出來了，甄臻還有點不放心，拉住他沉吟：
“華華，你知道娘為什麼要叫你打頭陣嗎？”
孟華眨眨眼，“不知道。”
他心裡是有猜測的，可他想聽娘親口說，娘整天誇孟大國，就不知道誇他一下。
甄臻笑笑：
“我這三個兒子裡，你大哥會乾活人也本分孝順，可就是不夠激靈。你二哥倒是機靈，可惜稍顯油滑，又是個耳根子軟的，禁不起媳婦吹枕邊風。娘把生意交給你大哥，你大哥很可能會被人抓住。交給你而二哥吧，你二哥覺得自己付出比彆人多，肯定要占點小便宜，賬怕是永遠都不可能對上了。你說娘能放心把生意交給他們了？”
孟華聽到娘這番推心置腹的話，頓時明白過來，娘以前誇孟大國和孟二勇，隻怕是權宜之計，為的是用權衡之術，讓這個家保持和睦。
那麼，三個兒子排除兩個了，還有誰？
孟華心裡漸漸生出一絲雀躍來，他麵無表情，可眼神很亮。
“娘？”
“娘當然不放心了！娘要把這生意交給娘最信任的人，華華，你知道娘最信任的人是誰嗎？”
她滿懷期待，似乎他們娘倆心有靈犀，是這世界上感情最好的母子，空氣中都彌漫著愛的氣息。
孟華抿瞥她一眼，笑：“是我！”
“哎！華華你是懂娘的！娘知道你是個做大事的人，也不想拿賣瓜子這麼小的事來麻煩你。你就當練習一下，為以後飛黃騰達做準備。好好把瓜子賣好，咱們老孟家的事業版圖就靠你去開拓了！”
孟華狠狠點頭。
把三兒子忽悠走，甄臻從水裡撈了個西紅柿和黃瓜出來吃，有兒子跑腿就不用自己去了，大熱天的躺在床上看書豈不不自在？
甄臻把書掏出來，一看就覺得不對勁。
她今天買的是言情，有點後世地攤文學的意思。
那尺度還挺有看頭，打算吃飽喝足躺床上慢慢鑒賞來著，誰知現在翻開一看，竟然是一本建築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