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戲是後期的高.潮戲份, 講述的是宮中生變,五皇子率軍殺至禦街, 四皇子帶人阻攔,雙方在街上展開一場淋漓廝殺。四皇子和五皇子多年恩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兄弟鬩牆, 刀刃相向。雖然最後被聞詢趕來的太子道破陰謀主使者,止去乾戈,但依然算是原書中最精彩的一場戲之一。
方行在拍這場戲的時候,做了一些藝術加工,將背景放在一場陰雲密布的大雨之前。
天地之間如一片灰幕, 烏雲壓頂, 五皇子銀鎧加身, 氣質凜然,四皇子則端坐車駕之上, 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視線中帶著狠厲。
彼時五皇子已經認定四皇子就是東宮大火的幕後凶手, 四皇子卻認定五皇子狼子野心,不惜殺害太子,殺金鱗衛,毀密詔,躲皇位……雙方都認定對方是凶手, 又是積怨已深,此時都放下了最後一絲猶豫,大戰一觸即發。
也正是這一幕, 逼得原本已經放棄複仇,隻想帶著兩情相悅的太子妃遠走高飛的太子瑜不得不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再度被卷入權力漩——也是這一次,他失去了最後一次全身而退的機會。
這一幕劇情大概分為三場,拆分一百多個小鏡頭供後期剪輯,是名副其實的大工程,也是盛驍和吉利任務最重的一場戲之一。
第一場打完之後,盛驍要換上一套做舊的盔甲,以顯示戰鬥的激烈;吉利則要換一套略微狼狽些的妝容,不能再乾乾淨淨的端坐於戰局之外。隨後,天邊雷聲湧動,大雨傾盆而下,又是一場雨中對峙。
吉利現在進步了很多,而且拍打戲對他而言要比拍文戲容易多了。
吉利從小學習街舞,身體的律動,協調性,節奏感都非常好,學動作很快,打出來也非常漂亮,不過這一場戲要求的是孤注一擲的狠辣,所以導演要他收斂技巧,多用蠻勁兒,大概過了四五遍,第一場才結束。
盛驍那邊就更輕鬆了,他今天的氣場就很對,滿臉都寫著殺氣,看得吉利膽戰心驚,比劃的時候都怕真的被他一槍捅了。
等到第一場戲拍完,就著還未用儘的情緒,直接開始第二場。
水車準備就緒,導演一聲零下,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四皇子和五皇子二人在雨中對峙。
“你我恩怨,今日也該有個了斷了。”四皇子執劍。
“正有此意。”五皇子□□點地。
“來吧,今日之後,你我隻有一人能活著走出啊嗚啦啦啦啦呸呸呸嚕嚕嚕嚕滴滴……”
眾人:???
方行一拍劇本,“哢!五皇子怎麼回事?”
好好的人,說著話,怎麼突然吐起泡泡來了呢?COS錦鯉呢?一個古裝權謀劇怎麼還現原形了?
吉利一臉不解地看過來,似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設備負責人連忙跑過來,“導演,好像是收音出了點問題,我調整一下。”
導演於是說,“停五分鐘。”
設備組一排查,果然是吉利的收音麥克進水了,設備組立即給換了一個新的,包好藏好。這期間,助理匆忙抱著毛巾來給演員擦頭發,擰衣服。
盛驍和吉利兩個人被水車一澆,都像是水裡剛撈出來的,從頭到腳都滴著水,可是丸子抱著毛巾過來的時候,盛驍卻隻是接過在臉上隨便抹了一把。
“驍哥,還是再擦擦……”
“不用。”他道。
隻要不擋視線就行了,擦乾了待會兒還得濕。三十八/九度的天,澆點水反而涼快,也讓他從昨晚便憋悶的心裡舒服些。
此刻夏妍暫時解開了戲服,就穿著一身白色中衣靠坐在折椅上,低著頭好似認真研究劇本,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這邊。
盛驍從早上就開始觀察夏妍的反應,他想過自己會被拒絕,隻是他沒想到夏妍會是這樣的態度,一點機會都不給。真正知道結果,才發現自己根本接受不了,盛驍一股鬱結在胸,整個人正需要淋一場雨冷靜一下。
“各部門準備,演員就位。”方行導演喊道,“盛驍,站位?”
盛驍把毛巾一丟,悶不吭聲投入戲中,這一次,眼神更加淩厲。嚇得吉利後退兩步,以眼神示意——驍哥,看清楚,我是吉利,不是欠扁的老四,你可彆真捅啊!
大雨再次傾盆而下,二人肅穆。
“你我恩怨,今日也該有個了斷了。”四皇子執劍。
五皇子槍尖一挑,“正有此咕嚕嚕哩啦啦滴滴滴嗶——”
盛驍:?
“哢哢哢!音響師?怎麼回事?”導演有些不高興。這明顯是盛驍的器材又進水了,剛才檢查吉利設備的時候就不能把盛驍的也看看?就不知道舉一反三嗎?
接下來,也不知道是風水不對還是怎麼,這一場戲頻頻出現問題。
吉利還好一些,他衣服裡麵裹了塑料布,澆完隻要拿浴巾一吸,乾了一大半;盛驍則因為裹著厚重的盔甲,導致濕衣服裹在裡麵,陽光曬不到,隻能濕漉漉地貼著身體。他一動,布料黏糊糊冷冰冰地貼在身上,連他都要打個哆嗦,因此連擦都不願意擦,寧可站著不動。
大約一個小時後,這場戲還沒過,一直低著頭的夏妍臉色也不太好看。
她問金小姍:“幾遍了?”
金小姍還以為她是急著拍自己的戲份,說:“六、七?反正挺多次了,再這樣下去,一台水車怕要不夠了。”
夏妍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現場,盛驍此刻背對著他的,背影都帶著戲,很是符合人物氣質。夏妍的視線又落在他腳下的水窪上,微微皺了眉。
“珊姐,我們上次買的薑茶還有嗎?”
金小姍聽到這個稱呼就知道大明星要使喚自己跑腿了,她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你親戚來啦?”
夏妍黑線,“不是紅糖薑茶,驅寒的那種。”
金小姍一聽,視線立即飄到片場,看著被淋成落湯雞的兩個弟弟,目光又帶著些審視飄回來,“給誰?”
她可聽說了,夏妍回家一趟,玫瑰團全團出動獻殷勤,這裡麵哪些是真的熱心,哪些是彆有用心,彆以為她“火眼金姍”看不出來。
“都有,都給。”夏妍央求道,“是我想喝還不行嗎?我被水汽熏得直哆嗦,你看,劇本都濕了,快去快去。”
打發了金小姍,夏妍看著又一次拒絕了脫盔甲,隻用毛巾擦了把臉的盛驍,長長地歎了口氣。
——就知道讓人操心!
這場戲拍完已經是下午一點,連飯點都錯過了。盛驍和吉利兩個被澆得都沒了脾氣,看著便當也吃不下去。還是夏妍拿出了從家裡帶來的夏母做的飯菜給眾人加餐。
金小姍回宿舍直接煮好了薑茶帶來,給沾了水的人每人一碗,連看熱鬨的林泰也喝了。
然而,等到散場,夏妍看到盛驍位置那一杯一口未動,已經涼了的薑茶……三十幾度的天,她心裡蹭地竄上一股四十度的火氣。
“小姍姐煮的薑茶真好喝,一點都不辣。”丁小洲美滋滋地道,“下次我也要拍雨戲。”
金小姍笑道:“傻呀,不拍不是也能喝到?”
“也對。”丁小洲點頭,“我看吉利都打噴嚏了,說是聽到水聲都害怕。”
被大雨澆了一個小時,確實不是什麼好體驗。
夏妍側著耳朵聽著這邊對話,等到金小姍離開,她裝作無事踱步過去,閒聊道:“小洲,吉利打噴嚏了?不會感冒了吧,嚴不嚴重?”
不管丁小洲怎麼回答,她下一句就可以“十分自然”地問“不知道盛驍怎麼樣了,他也澆了一個鐘頭呢”。
不想還沒等丁小洲說話,吉利和盛驍從外麵回來,恰好就聽見前半句。
吉利頓時一陣感動。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惦記我!”吉利一拍胸膛,“放心吧,我身體好得很,倒是盛驍好像……哎?盛驍呢?”
吉利一回頭,見方才還說被淋得有些頭疼的盛驍已經去另一邊了。丁小洲看著桌上的薑茶,說道:“多可惜啊,姐姐的心意呢。”
說完,他將已經涼透的杯子端起來,一口喝了——哇,涼的也很好喝呢,爽口!
夏妍:……
整整一天,她和盛驍之間居然就真的沒發生任何對話。偏偏今天一天,夏妍連一場和盛驍的戲都沒有,那場雨幕大戲因為水車沒水了,不得不換到明天繼續拍。
金小姍一眼就看出了夏妍不爽的根源,她訕訕兒地笑,“薑茶不多了,明天還要煮嗎?”
她可注意到了,隻有盛驍沒喝呢,倒是“閒雜人等”讚不絕口,嘖嘖。
“煮,”夏妍瞪了她一眼,“愛喝不喝,不喝我喝!”
她可是完美藝人夏妍,無論是人情還是人設,都必須做到位!
三點的時候周倩從隔壁過來,她今天來晚了,不過提前請了假,劇組這邊也做出了相迎調整,方行倒是並不太介意。軋戲嘛,不能準時準點也是常有的事,劇組利用這個時間把被水淹沒的街道清理了一下。
夏妍和周倩的兩場戲都是在水邊:太子和太子妃互相表露鐘情,約好一起遠走高飛,從此你不做太子,我也不再做太子妃,一起做一對平凡夫妻,柴米油鹽,去北地,去塞外,去哪裡都好,遠離這個吃人的漩渦。
這一場戲基本就是濃情蜜意的言情畫風,夏妍和周倩本就CP感極佳,兩個女孩子關係又好,演起來一點不尷尬,過程非常順利,唯一的小差池就是小群演不太在狀態。
有一幕戲是小群演路過河邊。地主家的小少爺看到微服出門見麵的太子和太子妃,以為是新鄰居,小霸王上前挑釁惹事,說太子妃比他爹的七姨娘還要好看,惹怒了太子,被太子小小教訓一番。
這一幕對夏妍和小演員之間的默契有一定要求,一開始要求小演員演出囂張跋扈的勁頭,少年做得不錯;可是第二幕卻是要演出少年對夏妍又敬又怕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