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屋是十多年前新建的,程寶珠一路走來,發覺徐家的房子在村裡算是數得上號。
為啥呢,因為這個房子外頭雖是黃泥,但裡頭的半截牆上卻抹了水泥。
程寶珠好羨慕啊,這樣哪裡還怕睡覺時蹭到牆壁啊。
哪裡還怕不下心靠到牆上,蹭得黃土簌簌掉啊。
想到這兒,她又幽怨地看了眼徐川,忒沒出息了,改明兒她自己蓋一座。
其實他們如今住的那個小破屋才是老屋,在如今的老屋還未住起來之前,徐家父母就帶著幾個孩子住在那座小破屋中。
當時院裡還有座木屋,徐川兄弟和他們的大姐就睡在木屋。等他們搬家後,村尾的房子就慢慢廢棄了,那座木屋自然也就倒塌在歲月中。
臨近午時,廚房中漸漸飄出誘人的香味,讓正圍著屋子四處亂瞧的程寶珠在廚房門外駐足停步。
她把手上最後一口黃瓜吃完,頂著個笑臉來到江玉蘭旁邊,嘴巴一頓輸出:“媽你手藝可真好,我打菜地那塊兒就聞到味兒了。餃子是不是韭菜餡兒的,肉肯定沒少放,我可愛吃韭菜餡兒的了。哎,韭菜和雞蛋做餡兒,拿來煎韭菜盒子也不錯。”
李翠芬在廚房裡打下手,此刻正坐在灶爐前,從她這個方向抬頭看,能清楚明了的看到那一張諂媚的臉。
最可氣的是,她那婆婆還有昏君潛質,竟然吃程寶珠那一套!
江玉蘭被程寶珠誇得飄飄然,眉毛微挑道:“那可不,咱家韭菜夠味兒,我還足足放了一斤半的肉,用的都是純白麵。白麵是川子大姐寄來的,勁道。”
她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兒,就是給她大閨女兒找了個好對象。這對象是當兵的,還是連長,如今大閨女已經隨軍享福去了。
大閨女兒也過得好,姑爺津貼全在她手上抓著,在部隊裡分到房子還當家做主,因此家中時常能收到部隊寄來的物資。
程寶珠哇一聲,又開始吹捧。
“北邊兒黑土地上種出來的麥子聽說吃著就是不一樣,大姐真厲害。”
她這人沒啥彆的本事,但看菜吃飯的本事卻一流。不管啥時候要想活的好,就不能得罪真正掌勺的人。
——徐川不算。
其實從另一種程度上說,程寶珠特彆能適應環境。
她從進院子的那一刻,就曉得了如今這座徐家大院內話語權最大的是誰。
不是她那擁有九個同名人的公公徐保國,而是這位江玉蘭江女士。
此人掌握了廚房的權利,以及物資分配的權利,絕對不能得罪!
程寶珠暗暗想道。
隻是沒想到她的讒佞之路如此順利,看來這位江女士對她的初始分數值還挺高。
江玉蘭被程寶珠一通花言巧語說得臉上再也繃不住,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餓了吧,這是醪糟雞蛋,”江玉蘭慈愛地從鍋裡端出一個湯碗來,“先端出去喝,墊墊空肚子。”
程寶珠再次捧場,然後帶著醪糟雞蛋頭也不回地離開。
說她精也是真的精,說她傻也是真的傻。
程寶珠自覺她說的一切甜言蜜語都是為那口吃的所服務,既然拿到了,就得好好去享受啦。
——半點沒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覺悟。
也就是江玉蘭被程寶珠的花言巧語衝昏頭腦,絲毫沒有察覺到她那用完就扔的惡劣行為。
李翠芬坐在小板凳上半句不吭,等程寶珠走後,用力把柴火往灶爐中一推,發出冷笑暗暗諷刺道:“就會溜須拍馬。”
江玉蘭臉上笑容還沒消失呢,看眼門外說道:“寶珠長得多水靈,就是溜須拍馬那也是撒嬌賣俏。”
李翠芬:……
這話她聽著有點兒不對勁。
水靈人拍出來的馬屁還更香了?
江玉蘭也不區彆對待,衝她揮揮手:“你也出去吧,把虎頭叫回來吃醪糟雞蛋。”
兩人相處多年相看兩生厭,也不稀得讓她在自個兒眼前多晃悠。
李翠芬高興了,放下火鉗就出去。
她和程寶珠沒啥大仇大怨,在沒江玉蘭杵在兩人中間時,李翠芬對程寶珠還是很友好的。
畢竟分了家,哪裡還有多少利益衝突呢。
“寶珠啊,你啥時候準備去上工?”李翠芬遞個洋柿子給她,湊到她身邊問,“你要上工就跟我一塊去,我帶著你找個好地方,也能輕快些。”
程寶珠微愣:“上工?”
“對。”李翠芬咬一口沙綿的洋柿子,“我聽說你往年沒上過工,剛開始的時候得讓大隊長給你個好活,要不然受不了的。”
誰能想到,程寶珠連打豬草都沒打過,李翠芬屬實有點兒嫉妒。
這一身細皮嫩肉的,要是和她們這些乾慣活的人一塊兒下地,沒半天就得暈。
程寶珠沉默。
沉默得連手裡的洋柿子都沒吃。
下地?
她才不下地。
那麼問題來了,她該乾點兒啥。
這個問題並未困擾程寶珠多久,是因為她想到解決辦法了嗎?
噢不,是她心大扔一邊了。
俗話說得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程寶珠從來不給自己增添煩惱。
……
中午吃完飯,她在老屋中待了一會兒,等徐川從程家村取回剩下的彩禮錢後,她跟著徐川一塊兒回村尾。
他不僅取了錢回來,手中還提個大袋子。
徐川誇讚道:“你那三哥人還行,瞧著不孬有男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