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夫妻之間的氣氛有點怪。
兩人的眼神就不能對上,要不然臉蛋保準能變得紅撲撲。
隻是你越不想乾什麼,就越是來什麼。從起床到現在,兩人的眼神就觸碰過好幾次。
程寶珠受不了這股膩歪勁兒,頭回生出想出去走走的想法,可把徐川嚇一大跳。
結婚好幾天,除了他帶她出去認識人的那次,程寶珠就再沒去村裡溜達過。
村裡也有些風言風語,可徐川像是會聽風言風語的人嗎?
不去就不去,待家裡也挺好的。哪知今日,她這隻小烏龜居然要探頭開始爬了。
“我去老屋。”程寶珠繃著小臉兒衝廚房裡說道,“去找虎頭。”
說完,人就跑了。
徐川正在蒸紅棗,聽了她這話,猝不及防地就笑出聲來。
找虎頭乾啥?找虎頭玩?
六歲的小屁孩有啥好玩的?
程寶珠出了門後,也懊悔地踢了踢地上的石頭,深覺自己說錯話了。
找虎頭的借口似乎有點兒傻,可現在轉身回去好像更傻。
出來都出來了,程寶珠就往老屋走。她也不想和人碰麵,乾脆就從小路上去。
此時村民基本都在地裡上工,隻有小孩兒們撒丫子到處跑。
小路上,也能瞧見許多小孩在跑動,他們沿著路爬上山,見到程寶珠時還像泥鰍一樣鑽到哪個石頭或土堆後頭躲起來,估計是害怕程寶珠去找他們爸媽告狀。
不過程寶珠沒反應過來,還疑惑這些個小孩兒為啥看了她就躲。
又走了一會兒,接下來的路上沒遇到人,程寶珠拐個彎進入老屋。
老屋中安靜,程寶珠在發現隻有虎頭和小穀在家後,可謂是長鬆一口氣。
虎頭很意外:“嬸兒你有事兒嗎?”
能說沒事兒嗎?
程寶珠胡謅一個借口:“你叔在做好吃的,等會兒我帶你們去嘗嘗。”
虎頭臉上表情瞬間生動,嘴角上揚:“我一定去。”
房間裡小穀也衝出來,懷裡還抱著他的小木馬,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去,我去!”
“行,帶你去。”
虎頭迫不及待就想走,程寶珠還沒來得及阻攔,這孩子就把門給鎖上。
程寶珠:……
她就是躲出來的,現在又得回去?
行吧,好歹有兩個小孩跟著。
程寶珠這回走的是大路,小路崎嶇不平,她又不願意抱著小穀,就隻能走大路。
小穀才三歲,準確來說還有兩天才三歲。不過他長得倒像是兩歲半左右的孩子,走路著急時還搖搖晃晃的。
這小孩兒和虎頭的性格完全相反,很多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就跟在他哥旁邊,不會去煩彆人,程寶珠特喜歡這種孩子。
不給她找麻煩的小孩都是好小孩。
沿著道路回家,虎頭嘴巴說個不停。他指著遠處田說:“奶他們就在那片田裡乾活,爺爺也在。”
程寶珠眺望:“你爺也下地?”
不是說想養好身體就不能下地嗎?
虎頭點點頭:“做一點點活,不做多。”爺總說他身子骨都生鏽了,昨兒因為想下地的事兒還跟奶吵起來。
他是個大嘴巴,沒一會兒就有聲有色地把昨晚老兩口的罵戰吐露得一乾二淨。
“奶罵爺是死要麵子活受罪,讓他彆不服老,閃腰了全村人都要笑。爺就說奶是不是還惦記上崗村的老趙,老趙最不要麵子不要臉……”
程寶珠:……
“虎頭你彆說了。小孩子就彆學大人說的這些話。”
這說出去得被彆人笑死。
虎頭不解,大人能說,小孩兒為啥就不能跟著說呢?
他想不懂,走了好幾步,忽然又道:“嬸兒我不學,你可以學。往後你和叔吵架,你也罵他是不是還惦記陶家的小倩姐。爺每回都提老趙,我娘也提紅花嬸兒……”
“等等。”
程寶珠腳步停下,轉頭幽幽看著虎頭:“你說什麼?”
虎頭眨眨眼:“我說我娘提起紅花嬸兒,我爹就不敢和我娘吵架了。”
“你說我和你叔吵架提誰?”
“小倩姐,喏,那就是小倩姐的家。”虎頭抬手往前指。
程寶珠:“……走吧,你叔指定有好吃的要給你嘗嘗。”
村尾。
徐川找不到鐵甑,隻能用昨天做好的無底木桶代替。他這會兒將木桶放在鐵鍋上,底部放上箅子,把上好氣的糯米鋪在底層。
緊接著再將蒸好的紅棗蓋在糯米上,隨後又鋪上一層糯米,糯米上方放芸豆。最後再來一層糯米和紅棗,把灶爐的火燒到最大,得用大火蒸上兩個小時。
徐川把一切做好後,門口傳來動靜。
他猛地站起身,聽到大侄子虎頭那聒噪的聲音後,徐川又默默坐了回去。
甚至沒好氣問:“你來乾啥?”
虎頭絲毫沒察覺到他叔對他的嫌棄,此刻正站在灶台邊,鼻子對著鍋中的蒸汽深深吸著。
“叔,甜的!”
他驚喜說道。
徐川心說當然是甜的,他不但放了紅棗,還放了些蜜棗。
蜜棗是他找高鋼鐵拿的,高鋼鐵上回在外炫耀過他小舅子給他送了袋蜜棗來,就被徐川給惦記上了。
徐川不愛占人小便宜,奈何高鋼鐵那張嘴巴忒讓人生氣。
虎頭已經知道了蜜棗為何物,這會兒忍不住小小驚呼,蜜棗可好吃了。
當下他就不肯離開廚房,非得站在鍋邊不停地嗅啊嗅。
小穀最喜歡學他哥,虎頭如何,他也如何。
徐川不說話,默默離開。
他踮著腳輕輕來到房間,哪知剛進門就被突如其來的衣服蓋了頭。
“你又把沒洗的外套放床上!”程寶珠生氣道,“你穿著外套又是去縣城又是上大王山的,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細菌呢!”
徐川:?
怎麼了這是,在外邊發生了什麼,怎麼火氣突然這麼大?
他困惑道:“你出門之前我就把外套放床上了。”
“好哇!”程寶珠理直氣壯道,“我出門時你就把衣服放在床上,我回來了你衣服還是在床上!”
還有理了這是?
程寶珠重重哼一聲。
徐川看了看手上衣服,撓撓頭放邊上,湊到程寶珠身邊低聲說:“咋了?”
程寶珠轉過身,背對著他。
徐川擠到她身邊,往外看看道:“是不是虎頭兄弟倆乾啥了?”
程寶珠翻個白眼:“彆賴彆人,惹我的是你。”
“是我?”
徐川沒想明白,好好的他怎麼就惹到她了?
程寶珠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癟嘴彆扭道:“你怎麼能這樣,我在結婚前都沒喜歡過彆人,但你就有。”
徐川愣了好半天,回神後不可思議道:“你彆冤枉我,我怎麼就有喜歡的人了?”
程寶珠頓了頓,略帶委屈說:“陶家。”
徐川忽然笑出聲,捂著嘴巴窩在程寶珠肩膀上笑得抖動。
“你乾嘛,為什麼一直笑不解釋。”程寶珠推推他,死活推不動。
徐川強忍笑道:“你聽誰說的?”
程寶珠不好說是虎頭說的,於是便道:“在外頭聽到的。”
徐川心想那罪魁禍首就是高鋼鐵了,看來自己蜜棗拿的還不夠,改明兒有空了還得去坑一袋過來。
他起身將房門關上,又擠在程寶珠身邊說:“外邊聽啥你就信啥?”
程寶珠想說她才沒信,她要是真信了,剛剛就不是扔衣服,而是扔板凳了。
“你哥嫂沒跟你說呢,我先前相了兩個姑娘,頭個是上崗村的,那姑娘可憐,前年掉河裡沒救活。”
程寶珠注意力被吸引,她記憶中好像確實有這件事兒。
那位姑娘好似是到河邊撿野鴨蛋時不小心摔入河中,所以那年的程家村在野鴨下蛋的季節,大隊長就派人整天守在河邊,不許人去撿蛋。
“……第二個是陶倩,我跟她雖然同村,但話都沒說過幾句。”
嗯,村裡壓根就沒姑娘愛和徐川說話。他這張臉長得再好,小姑娘再喜歡,也在他常年不下地的惡劣行為中慢慢變得沒吸引力了。
程寶珠好奇:“那你怎麼能高攀上人家?”
她可看見了,陶家房子在村裡算是很不錯的,青磚房呢!
徐川這話聽了不樂意,說道:“怎麼就我高攀她了,這個親事當初我娘提一次,她家裡邊就答應下來。”
“然後呢?”
程寶珠找個舒服的坐姿,催促他快點兒繼續說。
“然後……嘖!”徐川覺得不對勁,打量她好半天說,“你這表情倒像是村頭白鳳嬸子那群人聚在一塊兒說閒話的表情。”
程寶珠輕拍他:“哎你彆扯開話題,快些快些,等會兒虎頭他們進來了怎麼辦。”
“然後就是定親沒半月,這陶家姑娘忽然看不上我,和公社徐豐好上了。”
徐川說得風輕雲淡,程寶珠使勁看,也瞧不出來他有沒有被人戴綠帽子的憤懣。
“徐豐?”
程寶珠覺得這名字聽著耳熟,於是開始翻看記憶……
徐川點點頭:“住公社橋頭邊的那家,我們祖上是同一家,不過到我爹這輩就出了五服。”
徐豐家裡條件確實不錯,就是他這人心胸氣量小了些。
當年和他大姐是同班同學,整天瞅著機會想送她大姐回家,當他沒看出來這人的藏著的小心思嗎。
雖然關係遠了,但怎麼說也是同族同姓的,這咋能在一塊兒?扯淡呢不是。
於是從那兒往後徐川就每天跑著去接他大姐,和徐豐漸漸爭鋒相對,直到現在兩人見麵後還得轉身暗罵一句對方。
程寶珠呆呆點頭,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特彆乖巧的坐好,認真說:“對不起,那是我冤枉你了。”
徐川:?
你大發脾氣我不害怕,你突然道歉我瘮得慌。
“怎、怎麼了?”他問。
程寶珠眨眼:“沒什麼。”
說完,她起身出門,對虎頭說:“虎頭,你叔說後山的橘子熟了,去不去摘?”
“去,我去!”虎頭像炮仗一樣跑出來。
說完,程寶珠和虎頭連帶著小穀這個小拖油瓶一塊兒出了門,往後山去。
徐川:……
後山坡低,他不擔心。
程寶珠出了門,才悄悄卸了口氣。
徐豐啊,不就是原主大哥給原主說的對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