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中人不少,徐川說話的功夫裡,程寶珠帶著閨女兒到水上劃船,把大閨女樂嗬的不行。
江玉蘭和徐保國也在船上,他們是位大人加一位小孩,於是船票隻花了六分錢。程寶珠原本坐個來回就想上岸的,哪知倆老人愣是拉著她說要坐回本。
呃,好吧。
她大閨女也開心,不停伸手想摸水呢。
坐完好幾圈的船,兩位老人外加一個小孩兒沒有什麼大事,她年輕力壯的程寶珠反而上岸後腦袋暈乎乎的。
一家人整整玩了一個上午,等大閨女兒蹦噠得渾身是汗時,程寶珠實在受不了喊徐川快些回家。
程寶珠上了公交車就直接癱在座位上,目光呆滯地想算了吧,這大熱天的還是待在家裡吃西瓜吹風扇吧。
她想趁著暑假到處耍的心思沒了,這麼熱的天恐怕哪裡都不好玩。
而大閨女精力實在旺盛,像是感覺不到熱一般。先是在公園裡追趕著鴨子,然後又追趕公園裡的狗,最後跟幾個同年齡的小孩兒湊一起,高興得簡直要把喉嚨給扯破了。
江玉蘭越看越心疼,孫女玩累後直接在她懷裡睡著過去,她幫孫女擦擦汗說:“你們往後得隔差五的空出半天時間來,也帶好好到處去玩玩兒,瞧她剛剛那樣……唉!”
多可憐啊,就沒這麼痛快的玩過。
他們鄉下哪個孩子不是從小上山采野果,還下河摸魚的。瞧她大孫女,好似連河都沒看過,剛剛在船上時就想碰水。
唉!
“趕緊去找狗吧,找個小點的,能養得熟的。”
江玉蘭又道,原本覺得帶狗回家還得給狗喂飯,現在隻覺得家裡有條狗也很不錯。
找狗啊?
程寶珠回到家後實在不想動彈,奈何在吃完午飯後被徐川從椅子上強硬拉了起來,他低聲說:“咱們是有正事兒的,快點彆磨蹭。”
找狗不是主要目的,關鍵是去看地。
天上太陽熾熱,程寶珠打聲哈欠把眼淚都給擠了出來。
她哼哼唧唧地起身,避著兩個老人偷摸給了徐徐川個眼刀子,然後極其不爽地戴上帽子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
要不是自個兒昨天答應了要一起去,她現在才不樂意出門呢。
徐川將草帽戴在她頭上,又準備一壺清涼薄荷水,蹬著自行車從胡同中出發。
暑假到了,附近紗廠小學的小學生天天滿街滿胡同亂竄,熱鬨得不行。
這種大廠小孩玩具就是多,程寶珠瞧他們用個細棍推著一個鐵圓圈,在胡同裡橫衝直撞也不知有啥好玩的。
出了胡同,又出了街道,空氣中的風席卷著熱氣。熱風吹到人身上時能把汗水吹乾,可卻也能逼出體內新的汗水。
見周圍沒什麼人了,徐川放緩自行車的速度,慢悠悠對程寶珠說:“我今天在公園裡聽那小方說街道好像也沒管你在家開不開店,你說咱們要不要也試試?”
程寶珠將臉靠在他後背上,仰頭疑惑不解問:“現在?”
要這麼急嗎?在家裡開店可不成,再說了人家是本地人,街道上的管理者也是相處幾十年的鄰裡鄰居,這種關係下街道自然不會多管。
即使有人眼紅,暗戳戳的去舉報了,可人家能開店就說明有關係打點好一切。他們家祖輩都住在這兒,關係人脈網足以支撐搞定偷偷開店這件事。但程寶珠覺得自家不一樣,自家先前就連擺個小攤兒都得擺的戰戰兢兢。
當然不是現在。
徐川心說自己兜裡的錢還沒攢夠呢,他說道:“我是準備再買一座院子,先裝修,再看看形式怎麼樣。我估計到那時形式也明朗了,金大爺家裡人在政府做事兒,他前幾日就跟我提過這件事。”
程寶珠聽懂了,徐川這是再和她商量買院子的事兒。她家房子自然不能改成飯店,那就得在找另外一個地方。
徐川:“我沒想過開那種街邊小飯店,往後這種飯店的競爭絕對激烈,雖然能賺錢但賺的都是辛苦錢血汗錢。”
他不走大眾路子,而是想掙有錢人的錢。徐川來到這裡最大的認知就是繁華的首都城中缺什麼都不缺有錢人。
如金大爺那種的,祖上有留下資產,自己又有退休金,兒女都還爭氣。每天閒著沒事乾就隻能滿首都城地亂轉,對於在“吃”上花錢是一點兒都不心疼
還有如老舒那般,被平反回來後手上有好幾套房和好些錢的。家裡子女從前都跟他劃清了關係,如今他天天揮霍著就是不樂意把錢留給子女。
照老舒的話講,他從前受了不少罪,好不容易苦儘甘來,難道還不能好好享受享受?他有錢不怕沒人給他養老,至於身後之事,他死都死了哪裡還管那麼多。
程寶珠就問:“所以那你想開啥,私房菜館?”
“對嘞!我定價都想好了,咱家賣的菜和外頭的比得翻上十倍才行。比方說國營飯店裡一盤鬆鼠鱖魚是一塊七毛八對吧……”
“不對,我上回吃是七毛九。”
“嘿,程寶珠你又出門偷吃!”
程寶珠趕緊環著他的腰,略帶心虛:“我才沒背著你偷吃,是鄒然丈夫來後他們兩口子請我和薑四紅吃飯呢。”
嗯,就是吃完飯後,程寶珠又自個兒點了條鬆鼠鱖魚打包帶走。
徐川嫌麻煩平日不愛做這道菜,而國營飯店大廚做的鬆鼠鱖魚也不錯,程寶珠時不時就會去買個半份一份。
“拉倒吧。”徐川才不信她這鬼話,“那就算按照七毛九算,咱家私房店裡得賣上七塊九。”
程寶珠倒沒覺得他定價太高,和後世有些店的什麼法餐日料相比,她真心覺得徐川定的價格其實還低了些。
她想想道:“隻是這樣你得先把名聲打出去,要不也沒人願意來當冤大頭。”
徐川點點頭,麵容稍稍有些凝重。這確實是個問題,所以他該怎麼把名氣打出去?
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從店鋪選址說到裝修環境。從徐川的私房菜,說到程寶珠的藥膳館,再說到夫妻都夢寐以求的小農莊。
短短幾十分鐘的時間,夫妻倆已經開始暢想往後能賺多少錢。最後兩人都有些激動,甚至還因為到時候院子該怎麼分的事兒差點兒吵了起來。
程寶珠重重哼一聲:“要不就買兩座,我自己也得買一座。”
她的藥膳館才不要和他那煙熏火燎的飯店擠在一塊!
徐川簡直氣笑,他們家這會兒買一座院子都夠嗆,程寶珠還想買兩座?
哪來的錢,去搶嗎?
“成成成,你自個兒慢慢琢磨。”徐川覺得自己也是有病,她媳婦就從來就沒為金錢真正焦慮過,每次說話的口氣都讓他覺得他們家有萬貫家財似的,所以這件事哪值得他吵得口乾舌燥。
徐川又猛地加快腳下蹬車速度,程寶珠坐在後座上被顛得隻能緊緊抱住他:“神經病啊,你慢點慢點!”
這是報複,程寶珠氣得直拍他。
“我慢不了,你就抱緊吧!”
車騎的越快,熱浪便越凶猛地拍來。
他們出了城,進入鄉野之中。這是一片還未被城市化的鄉村,田野中種滿莊稼,農民們在土地裡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忙活。
這個村莊是徐川常來的村莊,他就經常在村裡的會計家中買母雞。
鄉下的老母雞要比城裡賣的便宜,就連雞蛋每個也能便宜個一分錢。
徐川邊騎著車邊看,他這次特意繞了一大圈,把周圍的地形都給看了個遍。
“那裡有個小湖,湖邊也有一整塊地,這個地方要是能買來也挺好的。”他指著遠處說。
沒一會兒又看到一個小山坳,那座山不算高,遠處又有一條小溪流,於是徐川改變主意覺得這個地方更好。
徐川一路上挑挑撿撿,程寶珠心說你這會兒在做夢呢,還沒放開土地買賣,怎麼說也得再等幾年。
終於,兩人到達目的村莊。
“張奶奶,在家不?”
徐川在會計家門口停車衝著門裡喊,沒一會兒裡頭傳來腳步聲。
“在家在家!”
說著院門被打開,從裡頭走出來一個穿著藍色褂子的白發老人。
程寶珠注意看了一眼,發現這位老奶奶竟然還是小腳,走路有點兒不穩。說來也奇怪,在老坑村中她就沒發現有裹過腳的老人。
這位張奶奶瞧瞧程寶珠,然後笑說:“這是你媳婦兒吧,今天想來拿些啥?”
老太太是個謹慎人,買東西從來不說買,隻問徐川要來拿些什麼。
徐川:“家裡雞蛋有嗎,我這難得來一趟你有多少都給我帶上吧。”
“得嘞!”
老太太腳下雖然不穩,但人家拄著拐杖依舊走的飛快。
沒一會兒,她就抱了個帶蓋的竹籃出來,這裡頭裝了大半籃子的土雞蛋。
老太太一瞧就是偷偷養了許多雞的,她把竹籃遞給徐川時還問:“小徐鴿子蛋要嗎,你要是願意要鴿子蛋下次我也攢點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