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裝成送外賣的果然容易得到信任。

房間裡響起走動的聲間,有人喊著:“來了來了!來得還挺快今天……”

房門打開,一個低頭打著手遊的年輕人撞出來,一抬眼才看到了穿著黑色阿瑪尼休閒套裝,正握著手機拍他家大門的江寄夜。

不黃不藍的,一看就不是正經外賣小哥!

“艸,什麼人哪你!”

年輕人臉上頓時帶上了幾分緊張,眯著眼看向樓道。但後來發現他隻有一個人上來,見麵也沒掏證件和執法記錄儀,那個年輕人又放鬆下來,驕橫地抻脖兒仰臉,試圖用鼻孔俯視江寄夜。

但是身高差在那兒,俯不成。

那人又想把江寄夜推搡出去,卻被他一把拉住防盜門,順手把年輕人推進屋裡,自己也緊跟著進去,重重碰上了門。

屋裡隻有一個吧台隔出來的玄關,一轉眼就能將整座客廳和臥室、廚衛的房門儘收眼底。

廳裡坐著三個男人,一個約有四十來歲,頭發很隨意地向後攏著,穿著肥大的棉毛褲和拖鞋;一個比他年輕幾歲,長得不錯,穿著棉t恤和運動褲。那兩人擠在長沙發上,喝著酒、看著電視,還有一個打扮不大正常的年輕人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到這個時間還穿著妥帖筆挺的三件套西裝和高跟皮鞋,頭上抹著發蠟,在燈光下幽深如夜色。

頭發以都站直了還不反光,很不正常啊。

他在心裡隨意地想了一下,拎著手裡的年輕人,冷酷地說:“瞿幼安在哪,把人給我放出來,不然我報警了!”

“小輝!”

“你什麼人!”

“快放開他!”

輕人儘力掙紮,卻遠遠無法抗拒修士的力量,被江寄夜單手抵在吧台上。長沙發上兩個男人叫喊著站了起來,撞開茶幾笨拙地跑上來救人。那個西裝男也站了起來,黯然無光的雙眼死死瞪著江寄夜,臉上慢慢浮出了殷勤諂媚的笑容。

“住手!”

西裝男的渾厚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壓住了年輕人的哀鳴和那兩個人的怒罵。三個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畏懼又不甘地說:“湯老師,這混蛋——”

湯老師一個眼神過去,他們就不敢再說話了。連被江總揪著領子抵在吧台上的年輕人也忍氣吞聲,拉著領子低頭不語。

湯老師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們都認不出咱們洹城最有名的青年企業家江總?”

他朝江寄夜伸出一隻手,激情地介紹道:“江總投資的玄音影視基地是國內第一家投入智能機器人做向導,與遊客人機互動,大幅提升遊玩體驗的影視基地。前幾天洹城晚新聞、洹城日報、晚報連續報導這條消息,引爆全網,在熱搜榜上長達17小時,百度搜索指數高達126萬……”

江寄夜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數據,恐怕也不能吹得像他那麼自然、真摯。

容昔也在他心裡歎了一聲:“這小鬼還挺能說。”

“小鬼?”

祖師不會說沒用的話,江寄夜立刻反應過來,那個說話的人其實是個鬼。

那就難怪他隻認得自己是玄音影視城的江總,不知道他還是慷慨捐出了陰靈秘境的江掌門了。

江寄夜仔細看向湯老師,怎麼看怎麼是個大活人,除了衣著有點不合時宜。

他之前也見過陰靈,都死氣沉沉,話也說不利索,這個也未免太能說了吧……

“新死之鬼,附身在法器上,還能保有幾分生前的顏色罷了。”

新死……是過年時死在這屋裡的傳銷頭子嗎?

電光石火間,他回憶起傳銷頭子的名字——湯小艾,可不就是湯老師嗎?

他隻從瞿幼安文檔裡看見過傳銷頭子的證件照和他的屍塊被拚好之後在裹屍布下露出的輪廓,一時沒和眼前風度翩翩、成功人士似的男鬼對上。

對上之後,江寄夜按在手機屏幕上的手就關掉了攝像機,不想看他的真形了。

湯老師居然還從身上掏出了張名片,大步踏上來要遞給他,向著身邊的兩人點點頭:“快給江總點煙。江總大駕光臨,我們永都公司真是蓬蓽生輝啊!”

那兩人嚅囁著叫江寄夜“江總”,當真從口袋裡摸出煙來,求他放下那個年輕人小輝。

江寄夜拎著手裡的人質,冷聲道:“不用廢話,把瞿幼安交出來。”

他不知道這三個人是被鬼攝了魂還是受了威脅,但對他們充滿了不信任,提著年輕人直闖進屋裡,一間間踹開房門尋找自己的弟子。

湯小艾在背後一聲聲叫著“江總”:“江總您這是不信任我們,小瞿是我們趙經理的朋友,我們肯定好好招待他。”

江寄夜冷淡地說:“讓小瞿出來,不然咱們沒什麼可談。”

他從徒弟電話裡聽出這鬼會幻術,所以進了屋就不再信任自己的眼,到哪兒都先拿手機照一遍。

整座房間都彌漫著淡淡的陰沉的白霧,像是死者不甘怨的掙紮,他眼前這三個人身上也染著一層黯淡的薄霧般的死氣。

那隻厲鬼身邊煙霧繚紹,還在笑吟吟地說:“江總,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這麼嚴肅呢?瞿哥現在在辦公室研究我們公司最新的p2p項目,還打算跟我們合作,江總要不要也看看我們的項目?”

江總開的是投資公司,他們公司做的也是投資業務,瞿幼安和這三個活人中年紀最大的趙經理又是朋友,兩家一定能合作愉快。

他們也不用留瞿幼安研究合同了。

他向旁邊打了個手勢,那個趙經理也僵硬地笑著說:

“江總,我也看得出來,您跟瞿哥都是有本事的人。可是您看我們湯總也是有經驗、有能力,合作起來能給您拿回去很高回報的。您何必撕破臉,弄得大家都不好辦呢。”

江寄夜冷笑一聲:“合作?合作騙錢還是被你們騙?多少人舉報你們了?”

說著一腳踹爛了最後一間房門,向門內踏去。

房間門口的薄霧般的靈氣漾開,映出深沉平靜的房間,瞿幼安就獨自待在那房間中央,像平常練功時一樣用雙盤坐的姿勢靜靜坐著。

就他一個人,單薄、焦慮、雙手捧著手機,正等待著聽筒響起新的指令,除此外好像什麼也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