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修)(1 / 2)

關於老王的這本記事本,看到最後,李春蘭也很驚訝:“老王聾了啊!”

唐寧也心驚,一個人若是聾了,光是生活都會有諸多不便,何況要開運輸車,最後那運輸車翻到溝裡,說不定就和老王的聾病有關係。

李春蘭還在感歎的時候,唐寧翻到了盒子裡的一張病曆單,那個時候的病曆單十分簡單,油印了一個“XX醫院”的開頭,就寫下了病情,字體也就是龍飛鳳舞的,唐寧隻看得明白倆字兒:失聰。

唐寧不禁一陣唏噓感歎,還想起了王豆豆,不過王豆豆是發燒燒聾了的,應該隻是個巧合而已。

畢竟這年頭發燒,燒聾了的,燒傻了的,倒是比比皆是。

不過唐寧仍舊有些心緒不寧,還問了李春蘭一句:“王爹的爹,聾嗎?”

李春蘭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倒不曉得,我嫁過來的時候,就沒見過他爹,他爹早死了。”

倒是到了晚上,唐老四回來了,一家子坐在桌上吃飯的時候,說起了老王的“聾”病,唐老四就笑了:“王老爹耳朵好使得很,不是聾子。”說完又笑唐寧:“哪能代代都是聾子,是不是嚇到你了?”

唐寧抿嘴笑了笑,心說: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一來,她不用擔心自己以後遺傳到聾病,二來,王豆豆和她的身世也沒有搞錯。

這次洪水事件的後續,除了王桂花家損失了一個人,其餘的人家就是損失了一兩間房子,人倒是沒事兒。

唐老爹的老房子也垮了,虧得老大和老四又出力,給老兩口修了三間土坯房子,一間廚房,一間堂屋,一間睡屋,真是多一個豬圈都沒有,唐老二一家子沒得住了,也隻得到處借錢修房子。

這下唐老爹倒是擺脫了唐老二這個吸血的兒子,過得還算不錯,不過在老二修房子的時候,唐老爹還是多給了十塊錢,就算不看這個兒子的麵,總要看自己那幾個孫兒的麵。

老兩口這樣做,這倒無可厚非,老大和老四曉得了,也沒揭穿,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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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迎來了初中時光。

李春蘭特意去扯了“的確良”來給唐寧做了一身小碎花兒裙子,另外再用棉布等稍便宜的料子,給她做了幾身新的衣裳褲子。

李春蘭的想法很簡單,閨女到城裡上學去了,自家有這個條件,不要叫人看不起閨女。

唐寧之前的衣裳自然就有穿不了了的,李春蘭就把舊衣裳拆了,給唐寧又納了兩雙千層底兒,順道也給霍雲霄納了一雙。

李春蘭心裡有數,霍主任家老是給唐寧送東西,她也不好每次就這麼空手接著,總要送些回去,可霍主任家庭環境蠻好的,她想來想去,也就隻有親手納一雙千層底兒給人家兒子,方才顯得自己誠心。

至於唐寧那些更小的衣裳,李春蘭就給唐建成穿了。

現下唐建成就跟在唐寧屁股後麵撿衣裳了,好歹那時候的料子多數不是花裡胡哨的,看不出來男女,否則唐建成穿得跟個花姑娘似的,他不得委屈死了?

霍媽媽也給唐寧縫了個花書包,霍媽媽說了:“姑娘家,難道還背背簍上初中?”

唐寧也就歡歡喜喜的接受了,她娘給她準備的那個棉布包包,她一共倆包包,可以輪著換洗了。

報名這天,唐寧就穿著她娘給她縫的那套最時髦的“戰衣”,背著霍媽媽送的花包包,坐著她爹的運輸車,去了學校。

這是她娘非要要求的,說是一定要給唐寧撐麵子,現下到了城裡,不能給人家比下去之類的。

唐寧對她娘這番耿直而又天真的“暴發戶”理論給笑瘋了坐在運輸車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瞧見了這運輸車,都忍不住看一眼,她就滿心感慨:真想不到,我三十來歲第一回感覺自己像個暴發戶,竟然是因為坐運輸車去上學!

當年她去試騷包蘭博的時候也沒覺得自己像個暴發戶,現下這感覺,真是特娘的又土又爽!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覺得自己腦門子上也寫著倆大字兒:土豪!

帶著這份迷之自信,他們到了學校。

現下學校在另外一個鎮上的城裡,和唐建德的工廠在一塊鎮上,這裡算是個經濟集中區。

不過就算再集中,當運輸車停在門口的時候,李春蘭帶著唐寧下車,還是被人多看了好幾眼。

李春蘭也穿著她那身的確良的襯衣,在屋裡熨燙地筆直的棉布褲子,腳下抖著一雙白皮鞋,也是時髦地不行。

來來往往報名的一看,嗬,這可不是挺有場麵的嗎?又細細看唐寧,看她細皮嫩肉的,紮紮著個馬尾,杏眼彎彎,甭提多水靈.......

母女倆進了這初中,初中倒是比小學要好多了,首先是廣闊的操場,雖然不是水泥地平的,不過也給鏟得平平的,操場裡頭還有木頭板子搭起來的幾個乒乓台,還有籃球架、排球場什麼的,確實比鄉下小學好一大截。

唐寧倒沒什麼感覺,畢竟在大TC的時候,已經是數字化教育了,連上課都是投影的,貴族一點兒的學校,還有網球什麼的,再牛皮轟轟的學校還給安排學生打高爾夫,所以這些在她眼裡,都是小意思。

不過李春蘭倒是挪不動道兒了,她隻念過小學,主要是家窮,她不想拖累哥哥,不過她內心還是想讀書的。

她瞧見了,就拉著唐寧問這問那的,還一直感歎:“你們學校真好。”

唐寧是一臉抽抽,真想告訴李春蘭:娘咧,暴發戶咱們也要兜三秒好不好。

母女倆正笑嘻嘻說著話,又迎麵走來了一對母女--中年婦女和唐寧差不多的小姑娘,中年臉上白白的,也穿著時髦的高跟鞋,身上還帶著一股子香味兒,估摸著是打了些什麼膏子一類的。

那個中年婦女打量了李春蘭一眼,衝李春蘭笑了一笑就錯開了。

那中年婦女身邊也跟著個穿著藍布格子裙的女娃,兩隻辮子順著耳朵下來還紮了兩條絲帶似的,看著新鮮,眉眼裡也一股嬌氣,輕飄飄瞟了一眼唐寧,又揚了揚下巴。

李春蘭問道人家身上的香氣就有些羨慕,拉著唐寧說:“閨女,你說弄得啥,咋那麼香,她不是那個女娃的娘吧?看著多年青呢!”

唐寧是真覺得李春蘭可愛,在鄉裡潑辣,到了外麵又顯得十分單純。

她就說:“那你比她還好看,你不還是我娘?”

誒喲,李春蘭叫她哄得高高興興的,摸著臉,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拉著唐寧走,走著走著突然冒了一句:“叫你爹也給我買,出門的時候擦。”

唐寧捂著嘴笑:女人呐,不管是什麼年紀,到了哪裡,總是忘記不了美!

學校的屋子從外頭看也是水泥的,其實裡麵包了一層土泥子,至於房頂,自然是蓋的瓦,不像鄉村裡的麥稈兒給打發了。

老師的辦公室一排房子的最中間,門口立著一塊黑板,上麵寫了幾個大字兒:公示牌。

然後下麵貼著好幾張紙,寫的是每個學生分到的班級,李春蘭穿著高跟鞋又惦著腳望著,一臉奇怪:“閨女,你和天明都在一班,貓蛋兒咋在四班?”

唐寧想了想才說:“估計不是按地區分的班。”

兩人看好了指示牌,才進屋裡去,屋裡麵對麵排著七八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都排著幾個人等著報名。

他們所對應的老師是“黃天敏”老師,位置正好湊在門邊兒,現下等著報名的就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剛剛那個白皮膚婦女,圓圓的臉盤,笑眯眯的模樣。

李春蘭就去排到了那婦女身後,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點了點頭。

轉臉這婦女就和老師打起招呼來,笑嗬嗬說著:“黃老師,這是我家秀秀,要拖你多照顧,我家那個皮猴子就是你給教訓好了的,這個娃給你,我可放心了!”

人家這話嘴巴裡一溜,就說得那個舒坦。

李春蘭也伸著脖子看,看人家交際,抿了抿嘴,又低頭思考著,好像考慮著自己待會兒要怎麼說似的。

唐寧卻打量起那個老師來,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張圓滾滾的臉子,手邊擱著瓷盅,手裡捉著根掉漆掉得斑斑駁駁的大頭鋼筆,也笑盈盈看著婦女身邊的小女孩兒:“喲,這就是秀秀啊,長得真乖呢!”

那個肖秀秀就朝前一跨,抿著嘴巴笑了笑,低頭喊了聲“黃老師”,顯得很有禮貌似的。

那個婦女就趕緊說了:“誒,我叫她好好學習,像她哥哥一樣,當學生代表。”說著,又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疊卷子遞給了黃老師:“黃老師,你快看,這都是她的小學成績呢,回回滿分。”

那黃天敏拿著卷子看了,也“嗬嗬”地笑,直誇肖秀秀厲害。

等幾個人報了名,那婦女和肖秀秀就站在了一邊兒瞧著黃天敏,像是有話要說,但又不好意思似的。

黃天敏沒工夫管他們,直接問了:“下一個。”

李春蘭就拉著唐寧走了過來,李春蘭不想那個婦女本來就能和黃天敏套近乎,不過她也笑眯眯的說:“唐寧,平橋六隊的唐寧。”

黃天敏愣了一下,抬頭看著唐寧,把唐寧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你就是那個平橋六隊的唐寧?!”

他幾乎是小聲驚呼出來的。

李春蘭還以為出了什麼差錯,趕緊賠笑:“老師,她也是個好學生呢,得過好多回獎了,還去過市裡麵演講呢!”

黃天敏豁地一下就站起來,伸出手來,跟李春蘭握手,笑哈哈道:“你好,你好,我正等你們呢,等了一上午了!”

唐寧和李春蘭相視一眼,他倆有啥好等的?

黃天敏又坐下給唐寧報名,錄入信息,卻沒有收學費,有幾個老師都伸過頭來看唐寧,新奇似的。

唐寧看了看自己的這身穿著打扮,這不是挺時髦的嗎?

她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報完了名,黃天敏還請他們現在一邊兒坐一會兒,親自給李春蘭和唐寧端了茶水和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