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1 / 2)

七零金剛芭比 非酋貓奴 15873 字 4個月前

來黑市的人皆是藏頭藏臉,掐著嗓子改變聲音,特彆是賣東西的人,用布包著頭臉,或是身披破布,打眼瞧去,就是緊密的坐了一排的印度阿三。

但在這群人的中間,空出塊空地,空地上坐著個另類,惹得旁人不停地打量著這個異類青年。

青年不僅頭臉皆露,且穿著氣質十分的顯眼。

因室內的光線不好,捧著書看的青年臉上戴著金邊眼鏡,五官掩在昏暗的光影裡,但是側臉投出來的鼻子陰影,卻高而筆直。

青年的穿著白色的的確良襯衫,外套無袖雞心領黑色毛衣,放在腿上的胳膊袖子高挽,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偶有明亮的光線照過,表的鏡麵便會投射出道一閃而逝的澤光。

順著手表看下去,是放在腿邊的深藍色布塊,布中心擺著四個位置橫豎對齊的玉飾。

打量他的人不解極了,這人怎麼看都是幅衣食無憂的貴公子樣,但偏偏貴公子和他們一樣也是來賣東西的。

這絕對是貴公子心血來潮,來體驗生活的,沒看剛剛還帶了個衣著光鮮的妹娃?

不過這貴公子不太聰明,來黑市都不知道做個遮掩。

坐在貴公子旁邊的男人,感受到眾人順便打量他的視線,縮著身子用黑布把自己遮的更加嚴實,悄悄地把穿著黑布鞋,露出大拇指的腳藏進黑布裡。

隻是躲在黑布裡,依然能感覺到眾人的火熱視線,咬牙起身拖著塑料布換了個位置。

他今天起來晚了,來時已經沒了好位置,正懊惱時,看到了這片空出的好位置,不禁感歎自己的好運氣,美滋滋的坐下來時還在想這個位置這麼好,怎麼就坐著一個人,旁人都不坐。

他現在懂為什麼沒人坐這了,被人這麼盯著誰坐的下來?

佩服的望著看書的男人,不虧是貴公子,這份淡定他就做不到。

魚阿蔻望著坐在臭氣熏天的水溝旁,卻猶如坐在高檔咖啡館,一手端咖啡、一手拿報紙,氣質突出的男人,氣的想把手中的罐子砸過去。

特喵的,又是淩北歸那個知青小白臉!

她跟這貨簡直是氣場不合,八字相克,每次碰到他,自己都得遭殃。

第一次,這貨和女人在北大荒約會,害抓麻雀的她被蚊子爆咬,且差點被他尿一頭。

第二次,這貨和女人在小巷裡約會,害抓歹徒的她賠了十塊錢的醫藥費。

這是第三次,這貨竟然和女人在黑市裡約會,還沒見麵就被他女人撞摔倒,又被罵。

魚阿蔻越想越氣,托著罐子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哢嚓”一聲後,罐子因承受不住壓力,裂出蜘蛛網的縫隙。

眼見再捏罐子要碎成塊,連忙深呼吸平複心中的躁意。

魚阿蔻瞥了一眼淩北歸,準備轉身離開,抬腳的一瞬間,眼尾掃到一抹紅光,轉身的動作驀地頓住,視線再次投向那抹紅。

那是紅手鐲吧?這麼喜慶的顏色,如果送給奶奶,奶奶一定會喜歡。

隻是,怎麼偏偏是小白臉賣的?

不過她現在是買東西的人,在乎的應該是東西,而不是買東西的人…吧?

可是買小白臉的東西,總覺得有點膈應。

天人交戰半響後,終是忍不住紅手鐲的引誘,抬腳走到了淩北歸的攤位前蹲下身。

淩北歸感覺到眼前光影一暗,攤位前多了個人,見身形似女人,便又把視線移回到書中,絲毫沒有招呼客人的心思。

魚阿蔻近看之下,發現初看毫不起眼的紅手鐲,越看越美。

小指寬的手鐲通體偏暗色血紅,成色飽滿濃鬱,素麵的鐲身流動著不顯眼的水釉光,簡約單調的做工也擋不住其散發的韻致與光華,給人的感覺就是經過時間沉澱後的端莊大氣、高貴內斂。

魚阿蔻看的眼熱,指著手鐲忍不住出聲問:“我能摸下它嗎?”

淩北歸聽到聲音,身子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來人怎麼是酸蘿卜,不對,是魚阿蔻那隻小母老虎?

雖然魚阿蔻把自己的臉塗成了個黑鍋底,但這種清脆空靈且帶著軟綿綿的鉤子、讓他聽了脊背發麻串過道電流的聲音,隻屬於她。

有心想說不可以,你走開,然而腦海裡自動浮現出那個被埋掉的碗,話到嘴邊也變成了,“可以。”

淩北歸說完抿起唇,眼睛緊盯著書中的墨字,心中暗惱自己。

酸蘿卜,不,魚阿蔻果然有毒。

“謝謝,我會小心點的。”

魚阿蔻道謝後,小心翼翼的托起手鐲,手鐲入手有輕微壓手感,觸之細膩沁涼,手感極佳。

撫著手鐲迷戀的問:“請問這個要多少錢?”

“一百二,不還價。”淩北歸隻想趕緊打發走她,隨意的說了個價錢。

旁邊豎起耳朵偷聽的人嘴巴大張,你昨天不還賣一千塊嗎?有個有錢的人想買,少一分你都不賣,怎麼今天就變成了120?

淩北歸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120也好,一千也好,反正對於魚阿蔻來說,她都買不起,要是說一千,萬一她驚嚇之下摔了自己的鐲子怎麼辦?

魚阿蔻眨巴著眼,長長的眼睫毛猶如揮動著翅膀的蝴蝶,撲棱撲棱的忽閃著。

“怎麼這麼貴?這手鐲是用什麼玉做的?”

淩北歸:“裡外全天然拚接珊瑚鐲。”

“喔。”

魚阿蔻撓臉,她兩輩子都是個貧民窟女孩,不懂天然拚接和不拚接有什麼區彆。

不過不懂她也不會當麵問小白臉的,作為買家,她得裝作自己很懂的樣子,免得被坑。

魚阿蔻戀戀不舍的放下手鐲起身,“我知道了,謝謝。”

淩北歸被書擋住的嘴角,滿意的勾出月尖。

終於走了。

靜下心繼續看書,旁邊卻驀地傳來少女提高的吆喝聲。

“走一走看一看咧!新到的舶來品,一件隻要五塊錢,件件都隻要五塊錢,五塊錢你買不了吃虧,五塊錢你買不了上當,五塊錢不要票你卻能帶個暖水瓶回家!”

“要買要帶,趕緊趕快!”

淩北歸忍著背上串起的一陣陣電流,僵硬著脖子向旁邊望去。

就見魚阿蔻站在旁邊吆喝,她連布都沒有鋪,腳下擺著袖珍的竹編外殼暖水瓶、中號搪瓷缸、搪瓷盆等,旁邊的筐沿上掛著紅色的枕巾。

她怎麼沒走?

魚阿蔻頂著張塗黑成鍋底的臉,雙手對敲手中的搪瓷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就這個店了,你們不買還等什麼?同誌們,快行動起來!”

隨著吆喝聲,這片範圍內的眾人,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都驚呆了。

他們買賣東西,都是安靜的交易,連講價還價都是比手勢,哪有人這麼大聲吆喝的?

不過看著都是好東西,還不要票,得趕緊去買。

眾人疾跑著向這裡趕,離得近的賣家東西都不賣了,丟下買家,大手一卷包袱,拎著就竄了上去。

“真都是五塊錢一件?不要票?熱水瓶也是五塊錢一個?”

“不要,”魚阿蔻看著瞬間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眯著眼笑,“隻要是我擺出來的,全五塊錢一件不要票!”

眾人頓時激動的翻口袋,舉著錢說自己要買什麼。

突然人群裡傳出一道響亮的男聲,“你這東西啥來路?咋賣的這麼便宜還不要票?百貨樓裡的熱水瓶少說也得賣八塊錢,還得加六張工業券,你賣這麼便宜不會是壞的吧?”

聽到他的話,舉著錢的人頭腦冷靜下來,縮回了手,對啊,咋能賣這麼便宜?

魚阿蔻笑眯眯的說:“來這兒的人都知道不能問東西的來路,至於東西好壞,我口說無憑,隻能證明給你們看。”

撿起個石子,背對著眾人,手中的石子向後丟去,幾乎是一瞬間,石子砸中盆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魚阿蔻轉過身,拿起被石子砸中的盆子說:“你們都看到了,我這是盲選的盆子。”

眾人點頭,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魚阿蔻去臭水溝裡打了盆臭水上來,端著盆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

“滴水未漏吧?”

眾人眼神火熱起來,真的是好盆。

魚阿蔻把水倒回臭水溝,“這個盆裝了臭水,所以也不要五塊錢,隻賣四塊,你們誰要?”

“我要!”

“我要我要!賣給我!”

此話猶如一滴冷水滴入熱油裡,人群再次人聲鼎沸起來,他們邊推搡著旁邊的人,邊拚命前伸著胳膊遞錢,喊得麵紅耳赤。

魚阿蔻接過一位婆婆的錢,把盆遞到她手上。

笑眯眯的說:“阿婆,你拿好咯,人多彆擠掉了。”

“哎哎…”頭發花白的婆婆笑的露出缺牙的牙花子。

魚阿蔻又舉起熱水瓶,“這個誰要?也是5塊。”

“我,我,我!”

魚阿蔻剛想把熱水瓶遞給第一個喊的人,餘光卻掃到有個青年正渾水摸魚,拽走條枕巾想開溜。

冷哼一聲放下暖水瓶,上前一步單手攥住他的右臂,冷聲,“你想去哪兒?”

青年驚的一甩手臂,卻發現根本甩不開,抓住自己的手緊的猶如鐵爪,眼神遊移著握緊了抓枕巾的手,“你管我去哪兒?難道不買東西還不能走?”

魚阿蔻板著小臉,“走之前把偷走的枕巾給我放下。”

“誰偷你東西了?這是我自己剛從彆的地方買的!”男人發現無論如何甩都脫不了身,惱羞成怒道:“你個女娃怎麼這麼不知羞?當眾就拽男人的手?我要去舉報你擾亂社會風氣!讓你掛上破鞋去遊街!”

魚阿蔻聽到他最後一句話麵色冷了下來,“偷了我的東西不說,還想潑我臟水?先前出聲問我盆子來路的也是你吧?”

握住男人的手猛的一扭,就聽清脆的一聲“哢吧”響過後,男人的右袖筒無力的垂了下來。

男人哀嚎過後直接躺在地上,捂著胳膊打滾,“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搶了我東西還打人啊!”

圍成圈的買家們怕怕的齊齊退了一步,驚疑不定的看著魚阿蔻。

淩北歸看了眼筐上掛著的另外條枕巾,視線再次移回書裡。

魚阿蔻彎腰撿起枕巾拍掉上麵的浮土,轉身抽出另一條枕巾,並排擺在一起給眾人看,“是不是偷的,你們對比下就知道了,我這枕巾是一對的,隻有兩件擺在一起,圖案上的鴛鴦戲水才能顯示完整,而且這裡的出廠商標上寫的日期、批號數字都是相同的,”

買家們猶豫再三,終是抵不住好奇上前進行對比,男人則停下哀嚎豎起耳朵聽,待聽到眾人都說確實如此後,立馬又要扯起嗓子嚎。

魚阿蔻不等他嚎出聲,上前一腳將男人踹出幾米遠,男人重重撲在地麵上,半響後才有力氣捂著被踹的肚子蜷縮成蝦米,痛的呻y都吐不出來。

“真是不知死活,”魚阿蔻活動著腳腕,似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麼敢一人帶著這些貨來賣嗎?”

餘光覷到幾個人聽到這話悄悄退出人群,心下舒了口氣,看來她還是有點大意了,隻想著要防備彆人認出她來,卻忘記黑市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最容易黑吃黑。

看來她得早點離開,免得等會還有人對她貨的來曆好奇。

笑眯眯的撐開手中的枕巾,對安靜如雞的買家群說:“這塊枕巾沾了灰,所以照樣少收5毛錢,你們要不要?這可是百貨商店都少有的棉滌割絨花料子,枕麵又帶鴛鴦和囍字,辦喜事時用著多喜慶。”

人群瞬間被帶動起氣氛,嗷嗷叫著要要要。

有個頭發被擠得淩亂的中年婦女扯著嗓門大喊:“妹娃,我閨女結婚,我要買兩個,你能不能算我八塊錢?八聽著吉利!”

魚阿蔻笑著說:“嬸,我就這一對枕巾,這樣吧,我共收你九塊,祝你家女兒和女婿九全十美、天長地久,你要不買,我就五塊錢賣彆人了。”

“我要!你這妹娃嘴咋這麼甜。”婦女一手塞錢,一手搶過枕巾,摸著厚實的枕巾,再看到鴛鴦繡的活靈活現的,喜的都舍不得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