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梨離開吳家兩個月後,吳家商行徹底不存在。甚至有人故意設計,不但讓吳家商行消失,還倒打一耙,讓吳家欠了一大筆債務,不得不變賣了好幾家鋪子和村子裡莊子田產還債。
吳家現在還有錢,但也隻有一處五進的大宅子,兩家鋪子,彆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葉大佬在夜裡接收到兩箱子的大小黃魚後,表示對這件事毫無所知,甚至有些同情。
可即便是這樣,吳老太依舊給吳箬聲找了個媳婦。這次這個媳婦是吳箬聲自己挑選的,和吳老太一樣是一雙小腳,大字不識一個,對著自己丈夫和婆母隨時隨地能下跪,表示她錯了。即便她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
吳老太和吳箬聲對此簡直滿意極了。要說唯一不滿的地方,大概就是這個新媳婦,進門都小半年了,竟然還沒懷上孕。
葉梨去跟專門尋摸來的工匠商量一番大船和小船的改造工作後,才灰頭土臉的回城了。
剛坐著小車進城,淩長清就站在接口寵著小車招手。
司機將車停了下來,一身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意氣風發的淩長清就笑嘻嘻的上車了。
和半年前初見的那個呆呆愣愣的乞丐相比,現在的淩長清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上了車後,就跟葉梨神采飛揚的表示,現在葉家商行裡,又多了兩家鋪子,一個善堂。
這時候依舊有善堂的存在,葉梨原以為,淩長清做乞丐時,因為精神受到打擊呆呆木木的,經常被彆的乞丐欺負,所以不太會樂意接手這個善堂,沒想到淩長清在知道她的想法後,立刻表示願意一起打理。
淩長清的商業天賦,比葉梨想象的還要好。
葉梨在把淩長清找到後,淩長清休養了半個月,許是經常聽到內院裡麵大少爺和大小姐挨打時的慘叫聲,很快就徹底清醒,從絕望中站了起來。主動找到葉梨,願意為葉梨工作,計劃在適當的時機為自己報仇。起初半個月淩長清還在接手階段,後來葉梨在滬市和N市的店鋪生意,淩長清就全麵接手,還發展的越來越好。新店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國內的商隊也被他安排的走南闖北,尋摸貨物。葉梨的原身之前維持下的人脈關係,淩長清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現在那些人,跟他的關係比跟葉梨還好。且十分信任淩長清,願意和葉家的店鋪進行合作。
葉梨這幾個月時間,除了調.教兩個便宜兒女,就是專心致誌的找能工巧匠,還有西方穿過來的有關造船的理論和實踐書籍,找人進行了翻譯,爾後讓翻譯拿著書給工匠“講課”,葉梨也會在一旁跟著聽,一起研究如何學習彆人先進的技術,來改造她的那一條大船和十條小船。
直到今天,葉梨和那些工匠們,終於開始利用一條破船進行嘗試。
淩長清在一旁嘴巴不停的巴拉巴拉的說著新店的事情,隱隱還有些炫耀自己才乾的意思,葉梨則看著窗外,想著事情。
淩長清忽然道:“老板,你在想什麼?”
葉梨:“船啊。”
淩長清奇道:“老板現在已經很有錢了,又有我這個商界奇才給你打工,你將來可以更有錢。為什麼一定要組織商隊,去歐洲美洲那些地方去?”這不是閒著沒事兒麼?
葉梨側過頭,看了淩長清一眼,微微一笑,然後,對著淩長清用手指比劃了一個手木倉,漫不經心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們女人,也是希望這個國家好的。我做不了彆的,賺些錢的本事還是有的。”
葉梨說話的聲音很輕,隻有坐在她身旁的淩長清聽到了,前排的司機半點聽不到。
淩長清目光閃了閃,就轉開了頭,當做沒聽見。
葉梨於是就繼續琢磨加固船隻的方法,還有就是,最好能抓幾個靠譜的國外的水手過來——彆怪她是壞人,八國聯軍侵花時,那些人,真的算是人嗎?好歹,葉大佬表示,她隻會讓那些水手“幫忙”認路,不會殺人。真的很厚道很厚道了。
淩長清心頭則是翻江倒海,半晌,才重新笑嘻嘻的跟葉梨說生意上的事情,仿佛剛剛葉梨的話和沉默,統統都不存在。
葉梨也不去管淩長清。
她心裡清楚,淩長清是個心懷天下的人,同樣也是個知恩圖報,以及會給自己留後路的人。
這樣特殊的年代裡,許多人為了革命奉獻了年輕的生命,或是整個青春,在之後卻未必擁有一個燦爛的未來。但淩長清卻做到了。即便是後來,淩長清也是自然而然的洗白了身份,既保住了自己,也保住了家人,同時還為國家做出了重大貢獻。
劇情裡的淩長清能做到,現在的淩長清當然也在努力的去做到。
所以直到現在,淩長清沒有露過半點痕跡,和那些人交流,也從來都不肯在葉梨的那些鋪子倉庫裡。他這麼小心,就是不想要連累葉梨。畢竟,淩長清做好了在必要時為國犧牲的準備,可他並不想要連累恩人。
葉梨對此倒是沒什麼特殊想法。她原本就打算做兩手準備。淩長清這邊,隻是其中一手準備,並不著急上船。
待聽淩長清嘻嘻哈哈的把生意都彙報完了,賬本也看過了,葉梨的車子也到了宅子前了。
還是那座三進的宅院,並沒有另外換住所。
葉梨拎包下車,就對司機道:“送下淩老板。”
淩長清的本事大,地位也高,葉梨給他算的是分成而不是工資。所以,其他人也會叫淩長清一聲淩老板,葉梨對外也這麼叫,十分給淩長清麵子。
淩長清嘿嘿笑了兩聲,跟葉梨擺手:“謝啦,老板!”
葉梨微微一頷首,就拎著包往裡麵去了。
最外麵的一進院子裡是待客的地方,廂房一麵是廚房和柴房,一麵住著晚上不回家主的男傭人。
裡麵一進院子,就是吳月娘和吳承誌的住處。
這姐弟兩個一連被打了三個月,才終於漸漸開竅。
原本曲紅豆還想勸著,不想打學生打這麼厲害的。可曲紅豆眼睜睜的看著,吳月娘和吳承誌仿佛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一般,腦袋裡有另外一個理論想法,每次她教導兩個學生男女平等,女性當自尊自愛自立,如今社會變了,女性是可以並鼓勵出去工作的,而賺錢的女性,合該受到應有的平等待遇,即便是家庭婦女,她對家庭的貢獻,和她在外掙錢的丈夫也是各占一半,都該受到尊重時,吳月娘和吳承誌就能理直氣壯的站起來反駁曲紅豆。
偏偏每次還引經據典,咬文嚼字,看向曲紅豆時,就像是在看一個墮落女性,說起親娘時,仿佛親娘是他們人生中的汙點……曲紅豆心說,怪不得葉老板要打人!
換了誰都要打啊!
因此每天早上一個半小時,吳月娘和吳承誌就會在院子裡讀報紙上,做曲紅豆給他們出的有關新思想的各種填空、選擇、問答題等,強行洗腦。若是讀錯背錯或是寫錯,就要挨打。
吳月娘和吳承誌就是再想著他們的傳統思想,一連被打了三個月,眼看吳月娘的臉要被毀容了,吳承誌的屁股要徹底爛掉,兩個人終於學乖了,再也不說他們那些舊思想,而是認真學起了新思想,張口就是男女平等,戀愛自由,個性解放,還會勸葉梨碰到合適的人可以再婚。隻是兩人這話一出,就被他們親媽養的小黃雞,追了一整天!
曲紅豆眼看自己的教學有了成果,難得鬆了口氣。隻是她素來是個謹慎人,瞧見這姐弟兩個看著好了,也沒有立刻安心,而是繼續觀察了兩三個月,直到今天,看著姐弟兩個互相給對方出的考卷,曲紅豆心說,差不多了,教還是要繼續教,但是,至少可以讓這倆孩子出去放放風,遛一遛了。
——這整天被關在宅子裡,曲紅豆顯然也是不放心的。
葉梨回來的時候,瞧見吳月娘和吳承誌在跟著曲紅豆打五禽戲,也沒打擾。
她瞧見曲紅豆對她眨眼的模樣了。
待曲紅豆打完一遍,讓現在各自長了半個頭、臉色紅潤的姐弟兩個繼續打,曲紅豆擦了擦臉,就跟著葉梨走至一旁,說起要給兩個孩子放風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改好了,思想轉變過來了,可是,您總不能關著他們一輩子。他們將來,總要成家立業。即便不成家,立業總是應該的,不能一輩子在您的庇護之下。我的意思是,您即便擔心,也要將他們放出去,看他們的這些奇怪思想,究竟應在哪裡,要怎樣才能儘量補救。”
葉梨則是想著原身的三個願望。
原身的第一個願望,就是報複莫家。讓莫家五十年內不得翻身。這並不算困難。莫家原本就是糧行出事,才要給大少爺聯姻,找了吳月娘。結果葉梨出走吳家,將吳月娘也帶走了。吳家自身難保,莫家當然無人可幫,現在也就和如今的吳家情況差不多,有房有鋪子,但也僅僅如此,根本無法保持住原本的顏麵。
原身的第二個願望,是希望任務者能代替她,儘量教導兩個孩子。儘可能的將他們掰正。但她這個親媽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其實也不會強求任務者必須做到這點。隻是請任務者多用心。實在不行,教不回來,就教不會來。這不是任務者的錯。任務者如果做不到這一點,不會算任務失敗。
所以葉梨才會各種打孩子和給孩子找老師,也算是足夠儘心了。
原身的第三個願望,則是希望,如果有真正的孫輩出生,那麼,請任務者幫忙照顧和教導好孫輩。當然,像是吳月娘的那四個可憐的女兒,還有最後生出來的寶貝蛋兒兒子,能不出生,還請任務者不要他們出生。
葉梨就覺得,這個原身真的很投她的脾氣。等任務完成,若是有空去看原身投胎,嗯,她可以在一旁看著,讓孟婆推原身投胎的時候,力氣稍微小一點……
葉梨發了會呆,還是同意了曲紅豆的勸解。
將兩個孩子圈起來一輩子,這真的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葉梨就對吳月娘和吳承誌宣布了這個好消息,姐弟兩個欣喜不已,紛紛表示絕對不會辜負娘,不會再學那些不好的傳統思想。
葉梨並不管這番話,這兩人是真心說的,還是假意騙她。左右等幾個月,她就知道這兩人是不是真的改變了。
又三個月
葉梨唇角含笑的回來,高興於船隻改造的暫時性突破。
結果一回來,就看到了跪在大門外的兩對男女。
葉梨微微蹙眉。
原來跪在大門外的,分彆是吳月娘和莫家大少,吳承誌和第一個綠了他的“妻子”。
葉梨神色淡淡的從四人身邊走過,並不想要搭理他們。
吳承誌和吳月娘且忍不住叫道:“娘!求您成全我們!”
然後一個拉著身邊女人的手,幸福的道:“娘,阿青懷了我的孩子,我要對阿青負責。”
一個則含羞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捂著小腹,溫柔且堅毅的道:“娘,我懷了大少爺的孩子,我覺得,這一定是個兒子,我要嫁給大少爺,讓大少爺的兒子有名有份的出生。”
莫家大少道:“葉老板,我聽月娘說,是您教導他們男女平等,戀愛自由。既是如此,我與月娘自由戀愛,小舅子與阿青姑娘自由戀愛,葉老板何不就此成全我們兩對有情人?”
那被喚做阿青的姑娘,低垂著頭,不說話,臉頰卻緋紅。讓吳承誌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葉梨終於停下腳步,想了想,就招手:“去請大夫過來。”
四人還以為葉梨是不肯相信,都有些惱怒又有些胸有成竹的等待著。
葉梨這次卻不走了,而是在那些來看熱鬨的人的圍觀下,在跪著的四個年輕人麵前,走來走去,走去走來,良久,終於好奇的開口:“你們是怎麼懷上孩子的?”
這時候,這方麵的事情還有些敏感,四個年輕人都有些尷尬,不敢回答。
可總有那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人吆喝:“還能是怎麼懷上的?不是葉老板您說了,支持他們戀愛自由嗎?”
葉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鑲嵌著細碎鑽石的手表,發覺到了用飯時間,抬起頭,意味深長道:“戀愛自由,我自然是支持的。我好奇的是,我這兒子和女兒,半年前有大夫把脈,已經被確診,兩個都沒有生育能力。一個不能讓女人懷孕,一個不能給男人生孩子。唔,他們如今這副情況……怎能不讓我這個做娘的好奇?”
眾人嘩然,驚得險些下巴都要掉了。
吳承誌驀地叫道:“那怎麼可能?阿青懷的就是我的孩子!阿青,你告訴我,你懷的就是我的孩子!阿青,你說啊?”
吳月娘則捂著肚子搖頭:“不對,不對,我就是懷了大少爺的孩子。還是個兒子,真的!我真的懷了大少爺的兒子。我能生兒子,我不是不能生兒子的廢物!我能生!我能生!大少爺,你摸摸,我真的懷孕了啊。”
莫家大少爺和阿青姑娘臉色也是一變,顯然沒想到竟還有這麼個神轉折。
場麵頓時亂哄哄了起來。
葉大佬則是站在一旁,微笑著欣賞這副喜聞樂見的名場麵。
深藏功與名。
作者有話要說: 愛妳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