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美人給他拿主意,算賬,說每個月賺的錢,分做幾份,該用的用,該存的存,將來過幾年就能再買房買車的,不拘是將來給謝小舟,還是給她肚子裡的孩子,這可是要比他老娘說的,都給老娘,她給拿著,全都給她和老頭子養老,或者接濟給他弟弟要好的多了。
且這個美人肯站在他前麵,對他溫柔小意,伺候的他舒舒服服,跟他仔細分析,說他的爹媽肯定是愛著他的,但相對而言,他們更愛他的弟弟,這種情況下,孝敬父母是應該的,可是,這也得防著父母把他辛苦掙來的給兒孫父母的錢,被父母拿去給弟弟一家了,偏還得不到一個好字。
謝寶柱活了這些年,也漸漸想明白了。
現在再看爹媽在家裡拿著他給的充足的生活費,卻是隻給他和兒女最簡單最便宜的食物,心裡也膈應。
兒子每天都扒著他說想吃肉,女兒每天都哭哭啼啼的乾各種家務,洗衣服有洗衣機,老娘卻隻叫女兒用冷水洗,連著寫作業寫稿子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娘就隻坐在那裡剔牙罵女兒。
天曉得,他娘現在還不到六十歲,在村子裡的時候,也要每天乾活的。來到他家裡,就隻買菜做飯,剩下的家務活,全都給了他心心念念想著將來能更優秀的二女兒了。
二女兒被這樣折騰,這些日子,人都有些呆滯了,不複從前的機靈。兒子更是小小年紀不吃飯不著家。
想也知道,日子不能這麼過下去了。
女人說得對,他爹媽來他這裡,不是來讓他過得好的,而是來讓他家的日子過得不好的。
那省下的錢,老兩口簡樸慣了,哪裡花的了?可不都省下來,給他弟弟一家去了?孝順爹媽是應該的,孝順弟弟一家?嗬嗬,說到哪裡,都沒這個道理。
且這個柔弱的女人還肯替他衝鋒陷陣,對付他老爹老娘,謝寶柱就隻需要蹲在地上抱著頭,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老實人模樣就可以了。
謝寶柱,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樣一個後媽,還有後媽帶來的對照組姐弟,謝蟾光和謝小舟,是真心都不想要啊。
二人都開始哭。
葉梨分明能帶著兩人走,但她卻沒有。
對謝蘆花而言,媽媽是個遙遠又陌生的詞,葉梨養育她,怎麼教導,她都不會太懷疑。縱使懷疑了,也沒有證據。
可對謝蟾光和謝小舟而言,媽媽太過熟悉,乍然改變,二人心裡才會生疑。尤其是二人也壓根不是真的想跟著媽媽走——在他們看來,媽媽一個女人家,帶著三個孩子,能給他們什麼樣的生活和教育條件?還不如跟著爸爸,以後謝小舟還能繼承老謝家的“皇位”!
既然二人不會願意,葉梨就沒有問。
而是又安撫了謝小舟幾句,表示以後每年都會來看他,他上輔導班和特長班的錢,她都給出,就看了謝蘆花一眼,讓謝蘆花把帽子口罩戴上,帶著謝小舟再開一間包房,姐弟二人去吃飯。
謝蘆花點了點頭,臨走前,看了謝蟾光一眼,謝蟾光卻不敢看謝蘆花,眼神多少間,像是有愧疚,又像是有怨憤,時而愧疚占了上風,時而怨憤占了上風,很是糾結。
葉梨心裡一動。
待包間的門關上了,葉梨就嚴肅了一張臉,冷冷地看著謝蟾光。
謝蟾光似是這才注意到了媽媽看她的眼神,登時慌了手腳,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擦眼淚,露出來的手,都有了繭子。
她小聲道:“媽,媽,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但葉梨卻是猛地一拍桌子,努力壓低了聲音和聲音裡的怒氣似的:“你什麼你?你對得起你大姐嗎?”
這句話,像是一個閥門,一擰開,謝蟾光登時就再次哭了起來,心裡藏著的秘密,也肯說了。
她之前哭,是壓抑著的哭,可這一次,卻是崩潰了一般的哭。
幸而這裡的包間的隔音效果還不錯,謝蟾光哭得跪坐在了地毯上,整個人都一抽一抽的,也沒招來外頭人的窺探。
謝蟾光不隻是哭,她還會一抽一抽的說話:“我錯了,我錯了,媽,我真的錯了。……可、可我有什麼法子呢?那是三個惡魔啊!媽,他們真的太可怕了!媽,你跟我一樣,重新回來了是不是?
……那你就該知道,那三個惡魔對我做了什麼,我、我已經受過一輩子的罪了,一輩子啊,我的一輩子都毀了!這輩子,重新來過,我、我根本不敢再做留守兒童,不敢留在那個地方,再去經曆一遍前世的苦難……所以、所以才叫大姐留下來做了留守兒童……我錯了,我錯了,但是,我也沒法子啊。”
葉梨心裡一跳。
她單單想著,這二女兒可能是重生回來的,沒想到她是經曆過那番苦難重生回來的。更沒想到,這個二女兒,明知道村子裡那三個惡魔會做下什麼樣的事情,竟然還任由她大姐在鄉下!
這樣的心思……可不隻是惡毒了。
葉梨聲音越發冷了:“我知道你心裡的畏懼,知道你害怕他們,所以,想法子代替你大姐,跟著我們來城裡,這並沒有錯。
可是,謝蟾光,你既然知道他們是三個惡魔,知道事情大致是什麼時候發生,你為什麼不想法子勸我們,把你大姐給接到城裡來?我今年過年的時候,就跟你爸商量,要接你大姐來城裡,你那時候是怎麼做的?”
是了,原身夫妻今年過年的時候提前兩天回了老家,就看到了謝蘆花在老家裡各種乾活的模樣。原身到底是親媽,她偏心二女兒小兒子是真的,但對大女兒,也不是不疼的。就跟謝寶柱商量,要把大女兒接到城裡來。
“彆的不說,蘆花丫頭這麼能乾,成績也不好,咱們就讓她晚上在家把作業寫了,把家務活乾了,然後跟著咱們來夜市上擺攤搭把手,不也是她能自己養活自己了嗎?”
當時謝寶柱都鬆口了。畢竟,兒子越大,他身上的經濟壓力越大,偏還要孝順爸媽很多錢,要是把謝蘆花接走了,給老家的錢,就能少一些。
——女兒不在家做人質了嘛!
而且,這個大女兒,還這麼能乾,與其在老家乾活,還不如去城裡乾活。
就像妻子說的,每天晚上幫著在夜市上看攤,過兩年大點了下學了,還能單獨看個攤位賺錢,看上個七八年的,找個人結婚了,他再收上一大筆的彩禮,也就齊活了!
這事兒能乾!
原身心裡也是這麼盤算的。二女兒學習好,將來能上大學,大女兒學習不好,那就下學了幫著家裡賺錢,將來也是個本事,好說婆家啊。
可是,謝蘆花是個勞力,謝老頭和謝老太未必能答應,夫妻兩個就商量著,要不就先斬後奏,先去悄悄地把謝蘆花的學籍給轉走了,再把孩子給接走,就是情理之中了。哪怕謝老太和謝老太要鬨,給錢就是了。
結果謝老太和謝老太提前知道了這件事,壓根不肯放謝蘆花走。
謝蘆花13歲了,這可真能頂一個婦女勞力了。且謝蘆花走了,那謝家這一大攤子的活,是謝老太乾,還是謝家二兒媳乾?兩人誰都不願意啊。事情就沒成。
謝寶柱和原身也納悶,究竟他們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
……
他們不知道,葉梨卻能猜。
謝小舟對他那個大姐看不上,但家裡要是多個勞力乾活,他心裡也是樂嗬的。知道了也肯定不會往外說。
原本謝蟾光也不該這樣。畢竟,那時的謝蟾光,在家還是要乾家務照顧弟弟的。要是謝蘆花這個大姐過去了,家裡最底層的就是大姐,為甚不樂意?
可現在,葉梨知道了謝蟾光的秘密,當然就能準確的推測到,就是謝蟾光告密的。
葉梨看謝蟾光的目光,都帶了刀子。
謝蟾光瑟縮了一下,越發泣不成聲。
“我、我害怕……我害怕,我走了,大姐走了,可那三個惡魔還在啊。我不敢麵對他們,也不敢叫彆的無辜女孩麵對他們,就、就隻能讓大姐在鄉下待著……大姐那時罵我,說我不夠堅強,大姐堅強……我想,大姐是能挺過來的……”
然後,大姐真的挺了過來。
比她那時候要好得多了。
葉梨神色複雜:“不想牽累彆的無辜女孩?那你大姐不無辜嗎?你大姐堅強,她堅強就活該要受這一回的折磨?
還是你根本就是嫉妒和遷怒你大姐,覺得你大姐那時指責你不堅強,沒有第一時間反抗,你就因此恨上了你大姐,想要你大姐親自經曆一次,看她能不能第一時間反抗?”
謝蟾光連忙擺手,慌忙道:“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我不是這樣想的……我隻是不想連累彆人,大姐,大姐她不是彆人啊。”
不是彆人,是你最親最親的家人,就活該被你連累嗎?
而且,這件事,真的沒有彆的法子嗎?
要真的是恨極了那三個畜生,不該趁著自己重生回來,有前世記憶,在那三個畜生又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時,趁著自己還不滿14周歲,乾脆利落的解決了那三個畜生嗎?
法律既有漏洞,既不彌補,有人要鑽,亦是無可奈何。且就算被調查出來要去勞教3年,出來了,憑著她前世的記憶,怎麼就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偏偏謝蟾光懦弱的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她不好牽累彆人,就牽累了她的大姐,讓她大姐,成了那個被惡魔們盯上的人。
懦弱,惡毒,無能,自以為是,欺軟怕硬……
這樣一個人,為何能得到重生的機會?
豈不浪費?
葉梨驀地站起身,盯了謝蟾光許久,最終,她道:“你爺奶很快就會回老家,你爸會再婚,但你放心,這個再婚對象,不會怎麼壓榨你。你將心思就放在學習上,你是想學主持和英語嗎?還是想學舞蹈或是彆的?跆拳道學嗎?
我會跟你後媽談,她不會阻止你。另外,我會幫你找一位心理醫生,你定時去看,暫時不必寫了,你16歲之前,都不要寫了。就算寫了,賺的錢我拿去給乞丐,也不會給你留著。你現在的賬號,我會處理。”
謝蟾光怔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聽葉梨最後道:“你現在12歲,距離18歲,還有6年時間,這6年裡,我身為母親,會負責你的學習費用。想學什麼儘管學,但是,6年後,我不會再認你這個女兒。”
愚蠢,惡毒,懦弱,自私。
即便在葉梨不知道的那一世裡,謝蟾光真的受儘了苦楚,回來謝家,謝家未必待她多好。
可是,能做出叫大姐代替她在鄉下受爺奶磋磨的事情就罷了,生存本能而已;
但當時明明原身夫妻都打算把謝蘆花這個勞力給接到省城裡了,恰好避過了那三個小惡魔的發瘋時候,謝蟾光卻要阻止,說什麼是大姐堅強,彆的姑娘都無辜,才會如此,這就讓人很不齒了。
根本就是人品太差。
即便裡麵有心理疾病的緣故,也肯定不乏謝蟾光自己的本性太差。
這樣的女兒,未成年時養著就罷了,待她成年了,葉梨心說,她是真不想管了。
至於謝小舟,這樣被溺愛著長大的孩子,原本就該吃些苦頭了。有一個後媽,這算曆練,不算折磨。
尤其是,葉梨手裡,還有二人的後媽的把柄在。
謝蟾光在包間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覺得她做錯了,然後道歉了,可是,道歉還不夠嗎?
她當初真的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啊。
她沒辦法,她真的沒辦法的。
媽媽對她這樣失望,難道是失望,她沒有在重生後,去解決了那三個畜生嗎?
可是,她怎麼敢?怎麼敢!
***
不敢就不敢,那也不該牽累旁人。
葉梨最近去哪兒都帶著謝蘆花。
謝蘆花也肯跟著葉梨。
於是,在葉梨見謝小舟和謝蟾光的後媽的時候,謝蘆花也見到了。
她也知道,媽媽手裡拿著的對方的把柄是什麼了。
這個後媽,肚子裡懷著的,壓根不是謝寶柱的孩子,而是她那個剛剛被釋放,就來找她的那個男人的孩子。
隻是那男人後來又被抓進去了,這個女人想要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找個爸,然後,謝寶柱就自己撞了上來。
謝寶柱對自己綠油油的頭頂,一無所知。
謝蘆花看著看著,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媽媽,有點壞呀。
可是壞的好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在謝蟾光一個人記得的“前世”裡,除了三個小惡魔事件,後續並不是特彆悲慘來著,謝蘆花也沒有看不起過謝蟾光,反而幫她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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