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意說出樂土的位置？”
林陌露第一個想到是這一點。
她能想到,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一時間眾人表情都有些微妙，尤其是戰天宇。
他是最反感整個“樂土計劃”的人, 這和他父親戰浩與樂土高層一直不和，甚至被排擠有關。所以聽聞樂土來找方舟合作, 他第一個沉下臉色。
倒不是對周雲憧有所不滿，隻是覺得樂土的人說話根本就不能信。他也並不覺得秦政至死都沒有說的事情, 曲孟澤會這麼簡單的交代出來。
果然，周雲憧道：“沒有。”
眾人心中一陣失落，既然這樣, 那他們實在沒有理由相信曲孟澤。
林陌露有些奇怪, 這不像周雲憧做事的風格。她默默審視周雲憧, 視線似乎在空間中交織了一瞬，不過被刻意閃掉了。
有問題。
“空手套白狼，他們一貫的風格。”戰天宇冷哼, 他站起來, 氣勢淩人, “容我把醜話放在前頭, 戰火跟方舟可以是朋友，但是戰火和樂土不共戴天，如果樂土要入夥，那我們退出，這一點我可以代表我爸……”
“胡鬨，你坐下！”林陌露斥責了一聲, 語氣居然和戰師長如出一轍。
戰天宇一愣，他瞪了一眼林陌露，“我……”
林陌露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更像戰師長了。
戰天宇：……我把你當姐，你把我當兒子？
然後眾目睽睽之下，戰天宇居然真的坐下了，姿勢還有些熊孩子的微妙的扭捏。倒不是怕，隻是他每次和林陌露擰著乾似乎都會吃點兒虧，現在好像不太自信了……
袁逄看得嘖嘖稱奇，對著林陌露遠遠比了個拇指。還是大姐頭有魄力啊，比周老大還好使。
周雲憧眸中掠過一抹笑意，雖然一閃即逝，但這樣的一幕還是讓之前因為汪國春的話而凝重的氣氛得到了緩和。
作為另外一個外人，羅宇博也道：“我們宋司交代過，司天台一切跟著方舟走，所以方舟怎麼決意，他都沒有意見。”
宋隱這人雖然心眼兒巨多，但是信用還是有的，宋雨喬的身體痊愈後，宋隱果然應允方舟一切的要求，當然，目前為止，方舟除了借人和買油，也沒有提出過過分要求。
這兩個人發言後，其餘人也紛紛表態。
“汪老師，不就是一塊石頭嗎？當初方舟一個小隊就把女王滅了，我們何必要和他們合作？還要時刻提防著背後被捅一刀。”
“可是，不合作的話，方舟和戰火出力，兩家乾活，卻是三家得到結果，樂土什麼也不用乾，感覺虧了……”
“他們能幫什麼忙？不是說樂土的人沒有異能嗎？到時候還是靠我們吧，他們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要我們去賣命也行啊，起碼把樂土的大門打開，讓我們也進去享享福，聽說那地方四季如春，氣溫都是恒定的……”
眾人各抒己見，很快就形成了兩方。
一部分人覺得可以合作，前提是樂土給得起代價，另一部分人覺得根本不可能，樂土的人說話就跟放屁一樣，不能相信。
汪國春道：“樂土也有自己的部隊，隻不過在末世環境下，作戰經驗不如我們豐富。他們會提供一部分軍備支援，以及，現有的，和隕石相關的資料。我知道在座各位看來，這些資料不過就是幾張廢紙，但是我想說，對方舟，對整個末世社會而言，這是非常有價值的東西。”
“現階段，我們麵對的最大問題，其實是對輻射的一知半解，而這部分資料都掌握在當初遷徙的人手裡。我們想要重拾文明，想要真正過上安心的日子，這些資料是不能缺少的。掌握了這些，我們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就不用把未來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樂土計劃’。到了那時，除非我們要正式和他們開戰，否則樂土的位置根本無足輕重，在這個末世，我們這些被留下的，才是這片天地的主人，不該拘泥於一個小空間。”
樂土會做到這一步，其實等於飲鴆止渴，那地方人才濟濟，他們自己未嘗不知道，隻是沒有辦法。畢竟沒有人會想到，當初被他們拋棄在末世的人們卻覺醒了異能，成了真正的救世主。
在汪國春來看，這是絕佳的趁火打劫的機會，可他也知道，要普通人理解他的做法不是那麼容易。
“可是你能保證他們給我們真實資料嗎？”有人問。
“在這一點上，我和我的團隊可以就專業性做出保證。”不如說，經過異能進化後，他們的研究和分析能力可能還在樂土那些普通人之上，想用假數據偏他們是不可能的。
眾人一時沉默。
“還有一點，極致寒冬就要來了，這件事不隻是樂土的存活，也關係到我們中原腹地，兩岸流域的所有生命。”
他看了戰天宇一眼，才繼續道：“目前為止，方舟的儲備足夠我們過一個冬天，但是如果這個冬天之後，春天沒有如約而至，那麼我們最大的敵人就不再是喪屍，而是饑荒和嚴寒，到了那時，我們會變得相當被動。”
“所以我個人由衷地，希望大家能暫時摒棄前嫌，以大局為重……當然，決定權最終並不在我手上。”
汪國春說著，鄭重地向在座眾人鞠了一躬，又對周雲憧道：“我的話說完了。”
自始至終，周雲憧都沒有表態，大家這會兒看出來了，應該汪國春主動爭取了這次會議，具體怎麼做，周老大心裡大概已經有數了。
“目前我們和樂土的談判還在繼續，”周雲憧道，“對方的態度非常明確，除了暴露樂土位置這一點，其他皆可以談，大家還有什麼想到的，可以單獨找八爺聊聊。”
汪國春落座後，又恢複了平日的溫和平靜：“歡迎之至。”
“那今天就到這……”
“我還有一個問題。”
眾人看向突然舉手的林陌露。
周雲憧眸光一閃：“說。”
“曲孟澤現在人在哪兒？”
事情還沒有談妥，曲孟澤當然不會走。事實上，自從再次踏進方舟，他想走也沒那麼容易。
林陌露提出想要見曲孟澤的時候，周雲憧不是特彆意外。畢竟林陌露從第一天來方舟的時候，就對這個名字非常在意。
用林陌露的話說，曲孟澤是所謂的“主角”，如果他當初死了，那麼這個男人會利用他的手段和樂土的背景理所當然地接管他的一切，然後……額，泡妞？
林陌露是這麼說的，反正就是仗著人設和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女人糾纏不清，進入所謂的“戀愛主線”。
周雲憧想不明白這種陰沉的男人左擁右抱的景象，對於他而言，一個已經耗儘他所有精力了……隻能說這哥們真不簡單。
因為已經見過照片，這一次林陌露總不至於麵對麵還認不出來。
曲孟澤的形象和裡描寫得差不多，五官深邃，有點兒混血的感覺，是時下女孩子喜歡的那種類型。裡反複描寫過這個人的氣質非凡，即便穿著普通，在人群裡也顯得卓爾不群。
林陌露現在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人……說白了就是自帶一種與外界格格不入的氣場。
其實在書裡，林阡雨一開始不願意接近曲孟澤，就是因為他的氣場太有壓迫性。林阡雨即便有了空間外掛和重生BUFF，骨子裡還是第一世那個有些怯弱的人，是在後期成長中逐漸轉變性格的。可能男人天生就喜歡征服吧，書裡曲孟澤對林阡雨還是用了些手段的，完全不像這一世棄如敝履。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見麵。
林陌露以前也看過一些穿書，一般穿書女為了打臉原女主，多多少少會和原男主有一點交集，有的乾脆就直接搶男人。像她這樣來了快一年，和男主沒見過麵的估計是個異類。
“你好，曲先生。”想了半天，林陌露也沒想出特彆好的開場白，不得不流於俗套。
曲孟澤看著這個被周雲憧罩在安全範圍的女人，周雲憧給了他一個眼神。這是他們內行的一種暗語，大意就是暗示這個人你不能動，代價你承受不起。
曲孟澤對林陌露沒興趣，甚至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師父的愛徒看上的女人，會有多特彆，結果……呆呆的。
臉還行，但是算不上絕色，連施瑤都比不上，和外麵那些蠢女人也沒什麼區彆。
林陌露並不知道這麼幾眼的工夫，自己已經被嫌棄了個透。她有些拘謹地坐下，立即又覺得這是自己的地盤，她拘謹什麼？那不是給周雲憧掉了份兒？
她隨即換了個六親不認的坐姿……周老大無奈瞥了她一眼，林仙女秒變乖乖寶，坐好。
“曲先生，今天見你，其實是希望您能幫我解惑。”林·可乖了·仙女露道。
“我解的惑夠多了，我能說的周雲憧都知道，不能說的你也不會知道。”
曲孟澤這幾天都在被汪國春轟炸，那老頭兒不愧是智商二百的超人類，談判技巧無懈可擊，很多時候讓他應接不暇，恨不得用異能往那老頭腦袋裡灌些水。所以他現在很疲憊，如果不是對這個一直在壞他好事的女人有所好奇，他根本不會見她。
林陌露一看就知道，男主顯然也是目中無人的類型。
上一個對她這種態度的選手叫戰天宇，後來那個弟弟迷途之悔，現在叫她“姐”，被她瞪一眼，就會乖乖地坐下。
曲孟澤態度惡劣，林陌露反而不緊張了。她剛才其實就是帶著一種見明星的好奇，但是現在看來，曲孟澤也就是個普通人，還有點兒自負，有點兒反社會人格。她不太懂怎麼那些女人就對他死去活來了，可能還是人設加成太多了。
“無所謂，聽聽也不麻煩，”林陌露於是不再客氣，直接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假設，曲先生，我是說假設，當初你的計劃成功了……一旦你完全掌握了方舟，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麼？”
曲孟澤的眼神微妙地變化了一下，嫻熟地地掩飾了一瞬間的訝異。
周雲憧也一樣，他其實以為林陌露要見曲孟澤的動機僅僅是好奇和不放心，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