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知識科普班的效果立竿見影。
總共三課時, 分成六天。
到了第三天下午，第六批學員已經完成了第一課時的授課, 第三批學員則完成了第二課時的課程，因為被勾起了求知欲, 第四批以後的學員一下課就忙不迭地跑去找認識的前幾批學員“劇透”了。
就像一顆石頭投入水潭, 一時間, 方舟外圍和月島上都在議論這些“隕石”。雖然之前大家也偷偷議論過，但是像這樣敞開了探討，氛圍完全是不一樣的。至少現在再談到“極致寒冬”，方舟人的臉上多了三分探索, 而少了兩分恐慌。
人的恐懼多半源於未知，而一旦揭開麵紗, 更多人則會去思考應對之法。這幾天, 連天寒也阻止不了人們走出屋子, 互相交流。外圍甚至自地發建立了的探討會，分享信息和資料。從上古神話到大劫難，整個方舟都在積極地思考隕石的來源，和未來的應對辦法。
這些人一旦找到了一些有著蛛絲馬跡的資料, 就會忙不迭地去實驗樓獻寶。汪國春雖然沒有時間，但是五隊的其他人會熱情地接待他們, 耐心地回答問題。
也彆說, 居然真的有幾個人提供的內容，是汪國春之前都沒有想到的，有沒有幫助, 暫時還不清楚，但都得到了重視。
而林陌露最願意看到的，是在了解了末世根源問題的同時，普通人也增加了對方舟軍的認同。從前他們隻覺得加入部隊有福利拿，如今才知道他們的隊員除了搜索物資，還執行了這麼嚴肅，這麼危險的任務。
“這麼說，連江北的隕石也是我們方舟的部隊解決的，要不然他們江北就玩完了。怪不得咱們慶典的時候，戰火的人巴巴地跑過來跟咱們套關係。”
“對虧咱們運氣好，早早來了方舟，現在方舟人滿了，外麵的人想進都進不來。要是在戰火或者彆的地方，還不得整天裡擔驚受怕，覺都睡不好。”
“哈哈。你出去問問吧，外麵的人都在愁吃穿受凍，就你還在擔心睡眠質量，知足吧！”
“哎，戰火還算好的。我有親戚在江北的其他小基地，那才叫一個慘，這大冷的天還得出去找物資，找回來以後跟首領五五分成。我們方舟可從來不搶平民的東西。”
“那當然，你不知道嗎？周老大以前是維和部隊的，在非洲解救過難民和人質的，人家連救外國人都不遺餘力，是正規軍，肯定和雜牌軍不一樣。”
林陌露走在外圍，耳邊時不時聽到這些近乎“彩虹屁”的言論，都會有些想笑。
不過這些說法雖然誇張，卻也沒有大錯，和末世的其他組織比，方舟被叫做“末世的良心”也不是偶然。
周雲憧麾下的人馬在末世裡也依舊延續了軍隊的風格，紀律嚴明。方舟成立之初就有明確的規章：基地提供工作機會，薪水雖然微薄但足夠養活自己，而在此之外，個人自己尋來的物資，如果是大量的，官方願意收購，不願意賣，官方也不會強買。
大多數人得到好東西都會選擇賣給自家基地，因為到彆人家，是一毛錢都不會給的。
周雲憧早期的這些投資的來源，無論是物資還是晶核，都是他帶著部隊的兄弟一拳一拳打出來的。即便在末世之初，那個最混亂的時候，他們還是秉承了軍人的優良作風，不傷害無辜，不搶劫掠奪，按規矩辦事，不欺軟不怕硬，因此才得到大家的信任。
昨天晚上下課的時候，汪國春把林陌露拉到一邊，高興地說這個課的效果出奇的好，超過他的預期，往後還可以繼續下去，作為末世思想文化建設的一種載體來建設。
林陌露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有些魔幻，思想文化建設什麼的，這聽著跟思想政治課一樣，她可沒有想那麼多。她就是單純的想把“樂土計劃”從神座上拉下來，這樣以後再有人用進入“樂土”的資格來誘惑這邊的人就困難了。
當然也得讓人知道，方舟有多不容易，有多難得，BOSS多辛苦。
科普班的問世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是——莊麗麗事件的焦點被轉移了。
因為人們紛紛走出屋子，平民的冬衣不能禦寒的謠言不攻自破了。儘管高德這邊現在還沒有辦法定王多多的罪，但是大部分人已經相信這次事件就隻是一場“夫妻糾紛”。而高德也終於有時間和空間放開手腳，好好針對這次事件。
林陌露又去旁聽了一次王多多的審問，他依然咬緊牙關，堅持說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但是薑羽然注意到，他在被問道“莊麗麗之前有沒有異常”的時候，心裡有了觸動。
這一次，終於被他們發現了王多多撒謊的部分。
經過高德的審問，王多多坦白道，莊麗麗之前是有些異常的。大約三天前，有一天莊麗麗回到家時，表情非常惶恐，好像是在害怕什麼。他們夫妻倆平時沒事基本不說話，但是莊麗麗那天實在是太奇怪，神神叨叨的，同一屋簷下，王多多心裡有點膈應，就罵了她兩句。
換了平時，莊麗麗肯定是要罵回來的，但是莊麗麗當時卻隻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她說：“你知道什麼，你就留在這裡等死吧。”
因為這句話，王多多心裡不安，他懷疑這女人終於要跟自己徹底翻臉了。她是不是想弄死自己，然後就能獨占他弟弟的撫恤金？
從這以後，王多多心裡防備著妻子，就儘量白天裡睡覺，夜裡醒著，以防妻子起歹心。
莊麗麗死的那天晚上，王多多也醒著，他清楚地聽見莊麗麗穿好衣服，出門去。
“她去了哪兒？”高德威懾道，“給我說實話。”
“我真不知道，外麵那麼冷，我白天都不敢出去，夜裡更不敢。”王多多沒有撒謊，他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我確定她是往後勤庫房的方向去了，沒準那女人就是去放火的，想跟我同歸於儘。”
“……那她應該燒你，而不是燒庫房。”林陌露嘴角一抽。
“也許她是反社會人格呢，誰知道？末世裡變態的人還少嗎？”男人可憐兮兮地道：“林小姐，高隊，我都交代了，你就放我一馬吧。”
“我們會調查的。”高德叫人把王多多帶了回去，又問林陌露，“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可能真不是他。”能看出來，這個王多多膽子很小，很怕事，所以之前故意隱瞞了一些可疑的細節，不過這貨被高德一嚇，也就都說了。
林陌露問：“要是有監控就好了，隻要查一下莊麗麗三天前都去了什麼地方，就能有線索。”
“那倒不用。”
林陌露一怔。
高德扯了扯嘴角：“這個不用監控也能查出來，你瞧好兒吧。”
刑/偵嘛，他老本行。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都在科普班上課的時候，有兩個女人被從課堂上叫了出來，帶到了林陌露麵前。這兩個人就是那日在橋頭圍著劉方追問的另外二人，一個叫孫敏，一個叫吳美紅。
兩個人是分彆審問的。
這兩個女人都是有名的“人來瘋”，人多愛起哄，愛嚼舌，但是拎出來就慫，隻敢在人群裡吆喝，這會兒被單獨叫來見到林陌露以及她身後的高德，兩個女人麵上都顯得很慌張，尤其是吳美紅，臉色都白了。
“林小姐，莊麗麗的死和我沒有關係的，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人。”林陌露心裡吐槽，就你平日裡挑事那德性，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
“回答問題！”高德敲了敲桌子，嚇得吳美紅整個身體都在抖動。
她這幾天也參加了科普班，也知道不管逃到哪裡，都躲不開那些“輻射”，反而是方舟為普通人提供了一個安全區域。所以她是真害怕，倒不是害怕被冤枉，而是害怕被趕出方舟。
她家裡沒有人在部隊中，所以身份上其實還不如莊麗麗穩妥。
林陌露道：“我們查出你和孫敏是莊麗麗在方舟‘關係最好’的兩個人，三天前，莊麗麗和你們聚會過一次，回家後精神狀態就不太好，你知道什麼嗎？”
“我……”吳美紅眼睛轉了轉，搖搖頭，“我不知道。”
林陌露看向吳美紅身後，在門口，薑羽然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林陌露：“……你在撒謊。”
吳美紅不承認，林陌露裝出一副練達的老手態度，耐心地道：“吳美紅，我是想幫你的。你知道，按流程，不應該是我在這裡問你。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告訴我，當然也可以不說，你直接跟高隊長說吧……就像王多多那樣。”
吳美紅頓時麵無血色。
其實她也不知道王多多怎麼樣了，但是高隊長那凶神惡煞的長相，一看就是有手段的，加上王多多幾天都沒有回家，吳美紅心裡頓時七上八下。
“林小姐，你彆走！”她見林陌露起身，猛地拽住林陌露的胳膊，就像抱著浮木一般，“我說，我都說，隻要你們彆趕我離開方舟！”
林陌露和高德對視了一眼，然後重新回到對麵坐下。
吳美紅的敘述其實並不複雜，她之所以心虛主要還是因為林陌露提到了三天前的那次聚會，因為那次聚會上，她們的確是聊了一些特殊話題。
起因是孫敏，孫敏的丈夫是方舟三隊的隊員，所以孫敏是這三個人裡唯一住在月島上的。她們在島上聚會的時候，也都是去孫敏家。
那天孫敏臉色不太對，她們問她怎麼了，孫敏就告訴她們一些事。
孫敏說，方舟可能要不行了，因為周老大這一次帶著人走了就不會回來了，這個冬天不會結束了，隻會越來越冷。而周老大他們就跟當初的高層一樣，帶著有用的人都去樂土了。剩下的人，樂土裝不下這麼多，隻能留下等著被凍死。
她還說她已經偷偷給丈夫送了信，要他回來接她。
“她有沒有說誰告訴她的？”林陌露臉色凝重。
“沒人告訴，是她偷聽的。”吳美紅壓低聲音，像怕被人聽到似的，小心翼翼地道，“她有一次去給周太太送飯，正好周太太從外麵回來，他聽見周太太和一個男人說話，這些都是那個男人說的。”
男人？齊帆？林陌露和高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