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還在衝你無所謂地笑:“這是好事。他生得這麼醜,仿佛怪物一樣,變成鬼後,就可以隨意操縱自己的血肉,到時候,你希望他長成什麼樣子,都可以。”
你眼前出現無數黑點。
耳膜裡也驟然響起夏蟬淒厲嘶鳴。
無法名狀地恐懼讓你渾身血液在此刻悉數冰封凝固,上下牙齒都在不停碰撞。
你想發瘋。
想衝他尖叫。
想徹底跟他撕破臉!
可你還抱著孩子。
岌岌可危的理智提醒你,一個合格的母親,絕不能露出在孩子麵前露出那麼神經質的可怕模樣。
他有鬼舞辻無慘那樣的父親,就已經足夠倒黴的了,你絕對不能成為他的人生的風雪!
所幸,屋外由遠及近傳來衣物和地板摩擦造成的窸窣聲。
你知道。
是聽到動靜的女房們正在匆忙趕過來。
你強穩住搖搖欲墜身體,正麵麵對鬼舞辻無慘,一步步後退,直到平安來到灑滿陽光的寢殿簷廊,劇烈跳動的心臟才稍稍放緩了節奏。
你將八爪魚一樣摟著你不放的孩子交給女房,連忙讓她們走得遠遠的。
“可是……”
女房們擔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你狠狠推了一把,壓低了聲音:“彆問,趕緊走!”
等到她們安全消失在你的視野裡,你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回到寢殿。
鬼舞辻無慘還是那副倨傲狂妄的模樣。
他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說出來什麼可怕的話。
見你走過來,他雙手抱胸,揚起下巴,眼神說不出的輕蔑,似乎在笑話你做無用功:“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下他?嗬,與其讓他們趕緊走,倒不如……”
他想說,倒不如你趕緊向我道歉,把我哄好了,我或許還願意原諒那個小兔崽子。
可他話還沒說完,耳光就狠狠落在了他臉上。
鬼舞辻無慘被你打懵。
“你還不如把我們都殺了!”
你厲聲咆哮。
用自己能夠到的一切東西砸他、打他、捅他,語無倫次罵他,“你還不如把我們都殺了!”
“他還是個孩子啊,你竟然就對他發這麼大火,還說出那麼可怕的話!”
“你是人嗎?你還是人嗎?!”
“變鬼、變鬼!你自己都不安心做鬼!憑什麼要讓我的孩子成為鬼?!”
“他隻是讓你曬了一下太陽,皮外傷都沒有留下,你竟然要殺他!他可是你的兒子!”
“既然不想我們好好活著,那你乾脆還是先把我殺了吧!”
“你快把我殺了!”
……
……
你歇斯底裡發瘋。
聲帶都因為過分高亢尖銳的吼聲撕裂。
仿佛眼前之人是你的仇人,眼底幾乎要滲出血來,每一下都是衝著要他死去的。
“夠了!”
鬼舞辻無慘一把攥住你持刀亂捅的手,鉗製住你所有的動作。
可還不等他喘口氣,一抬頭,就對上了你仇視怨恨的目光。
……你仿佛恨不得生啃了他。
鬼舞辻無慘茫然了一瞬。
然後,就又被你用靈巧的指尖捏著守刀,狠狠給他脖子一刀。
“你真是活膩歪了!”
“都這樣了,竟然還敢拿刀捅我!”
鬼舞辻無慘心頭怒意噴薄而出。
禁錮住你手腕的手指驟然用力,趁你吃痛,直接奪過那把他早就看不順眼的守刀,徑直捏碎!
“我早就活膩歪了!”
“在你要殺了我孩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活夠了!”
眼前的男人沒有絲毫反省,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即使被你啐到臉上,他也是一副“我沒錯,都是你不知好歹”的態度。
他根本無可救藥!
絕望的事實讓你狠狠閉上眼,任憑冰涼濕潤的淚水爬滿臉頰:“我究竟是為什麼拚死拚活也要活下來?!”
“你搶走了我心愛的丈夫,如今,甚至還要連我的孩子都要奪走!你殺了我吧!你乾脆直接殺了我吧!”
“我死後,你想殺誰殺誰,想吃誰吃誰!”
“快把我殺了!”
“你快把我殺了啊!”
“不然,我遲早會殺了你!”
你無法容忍孩子有無辜殞命的可能。
你生下他。
固然有自私的因素在其中。
但更多的,卻也隻是想他好好活下去而已。
隻要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孩子會遭遇不幸,你就恨不得以身相替,直接拉那個致命因素一起死!
鬼舞辻無慘原本是挺生氣的。
他的兒子像隻養不熟的白眼狼,小小年紀就敢違逆他,跟他作對。
如果不是看在是親生的份上,你根本不護住他。
可當他聽到你無能狂怒的咒言,不知怎得,腦海陡然劃過一些微妙片段,想起你曾經貼在他耳邊說過的那些撩人情話,眼神不由自主幽暗起來。
他精神止不住亢奮。
學著你曾經的樣子,壓下身,靠在你耳畔,緩緩道出絕不能被外人聽到的曖昧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