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說越開心。
甚至,還抬起顫巍巍的手,把那危險的刀刃從自己麵前推開。
“快去吧。”
“再晚一點,天都要亮了,要是遇到早起的柱們,那可就不好辦了。一旦你死在他們手上,你自己心願完不成也就罷了,還要反過來連累我們母子……”
喉嚨裡太癢了。
你再也說不下去,捂著嘴巴,佝僂著脊背,撕心裂肺咳嗽起來。
直到哇得一聲嘔出一口帶血的涎液,嗓子裡脹澀的情況才稍微得到緩解。
再抬起頭,狼藉的房間裡已經不見繼國岩勝的身影。
你平複著喘息。
隱約感覺有人看著自己,微微側目,便對上產屋敷主公夫妻投來的擔憂目光。
你不由得歎氣。
他們可真的……
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擔心你呢。
快瞧瞧他們那個個頂個單薄的小個頭,要是你剛剛不小心撞到他們,就憑他們那個小身子板,指不定就要被你砸斷氣一兩個。
這樣想著,你忍不住發笑,抹去唇角的血跡,沒有廢話:“現在,劍士們有機會圍殺他了嗎?”
產屋敷主公靠在妻子懷裡,抱歉地搖搖頭。
主公妻子開口解釋:“除了緣一,岩勝就是鬼殺隊裡的最強。隻是短刀造成的傷口,對於他們這些日夜與鬼鬥爭的劍士來說,大概隻相當於普通人割破手指,甚至不需要動用呼吸法,隻需要適當調動肌肉,就能瞬間止血……”
你就說自己怎麼好像捅了一塊石頭……
剛想再說點什麼,吞咽的動作不經意牽動嗓子上的肌肉,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氣息再次紊亂,你伏在地上狼狽嗆咳起來。
“說起來……”
待你咳聲漸弱,產屋敷主公溫和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鬼舞辻無慘的第五任妻子,似乎也叫羽衣這個名字。”
“你錯了。”
你打斷他的話。
揉著剛剛撞到了屏風木架,以至於隱隱作痛的左胳膊,瞥向自覺失言的產屋敷主公,惡趣味笑笑,“沒有人能從鬼舞辻無慘手裡幸免,哪怕是他的妻子……而她,也根本並沒有變成鬼,而是死在轉化途中,不出意外的話,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不過,你後麵說得的確沒錯,她是叫羽衣來著。”
產屋敷主公略微沉吟:“那你跟她……”
你止住他揣測的試探:“這種事不重要。你們需要明確的是,鬼舞辻無慘已經找到了你們鬼殺隊的大本營,並已經得到岩勝的投誠。如今,已經到了鬼殺隊生死關頭的危急時刻,你們需要趁著白天全數撤離,儘可能保全力量。”
“而我會留下來,儘可能拖延時間。”
“這怎麼可以?!”產屋敷主公沒想到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主公妻子也道:“岩勝被鬼蠱惑,並不是你跟孩子們的錯。想想你的孩子們,沒必要因為贖罪,擅自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得跟我一起走。雖然現在柱們大都不在宅邸,但之前時候,鬼殺隊駐地也被發現過,可每一次,我們都留下了火種……”
“可我要的,絕非僅僅留下火種而已。”
你望著他們,一字一頓,“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我是一位母親,所以,我要你們全部都活下去。”
“我的孩子們還小。”
“他們的父親不靠譜,從一開始,就做出過試圖拋棄我們的舉動,如今,更因為個人私欲,不惜明珠暗投,害得我們無法在鬼殺隊立足。而我這個母親也很沒用,不僅阻止不了他,更殺不了他。”
“所幸,我還有彌補的機會。”
這樣說著,你衝他們寬慰地笑笑,“隻有你們全身而退,我才能放心將孩子托付給你們。”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看在我也曾為鬼殺隊做出過一絲貢獻的份上,庇佑他們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不要讓他們摻和到與鬼的廝殺裡,如果能以普通富足的武士身份活下去,就更好……”
產屋敷主公:“如果孩子們問起來……”
你:“就說我們都死在了與鬼王的戰鬥中。讓他們不要想著報仇,做個乖孩子,平平安安活下去就行。”
默了默,你又補充上一句話,“如果我能糊弄住鬼王,也會伺機找機會殺掉岩勝,絕不讓他以鬼的身份活太久;如果實在做不到,也希望同伴們不要遷怒我的孩子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要怪就怪我這個做母親的太沒用了。”
……
……
產屋敷一族訓練有素。
很快就集結好了全部人員。
開道的開道、拉車的拉車、斷後的斷後,還沒等到中午的太陽升起,所有人便訓練有素地化整為零,很快消失在了四周的山道上。
你沒有再見自己的孩子。
一方麵,是已經沒必要了;
另一方麵,則是再相見的話,隻會徒增悲傷。
你自個兒留在產屋敷宅邸。
趁著太陽還沒下山,開始順著簷廊漫無目地遊蕩,欣賞著你一直無暇欣賞的宅邸景致。
他們輕車簡行,幾乎什麼都沒帶走。
注意到這一點後,你不由感慨產屋敷真是家大業大。
這種家財說舍也就舍了,真不愧是你看上的職業信托機構!
你自得於自己的慧眼識金,忍不住就多吃了兩塊廚房留下的糕點,香甜軟糯的口感讓你開心又滿足。
直到逛累了,你才慢悠悠晃回自己的居館,在池塘裡孤寡孤寡的青蛙叫聲中,緩緩陷入夢鄉。
隻是,還沒等你睡太久,就被人粗暴推醒。
你睡得太沉了。
被推醒時有一瞬的渾渾噩噩,仿佛分不清今夕何夕,但很快,眼前滿不耐煩的司馬臉就讓你瞬間清醒過來。
——是鬼舞辻無慘。
“她在哪裡?!”
他盯向你的目光極其危險。
結實的手指粗暴捏著檜扇,不堪重負的扇骨紛紛發出皸裂的哢哢聲。
你攏著被衣坐起身。
抬手將淩亂的發絲挽回耳後,手肘抵在屈起的膝上,側首支頤,偏頭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越過沉黯幽玄的夜色,直直望入他梅紅色的眼底:“宿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