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想也不想就要放下你。
你倉皇拉住他。
試圖留下他。
試圖讓他不要丟下你一個人。
然而,麵對你的請求,他隻是輕輕地、堅定地拂開你揪緊他衣袖的手:“彆怕,很快就會帶你出去,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之後,再也沒看你一眼。
黑死牟背對著你,拔出血肉凝聚而成的佩刀,眼中清晰倒映出孿生弟弟身影,周身氣質變得更加沉穩厚重。
你怔然淚流。
莫大的痛苦湧上心頭,讓你無法呼吸。
為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被舍棄、被遺忘的,隻有你?
那一瞬間,強烈的怨恨和不敢,化作劇毒的烈焰,頃刻間燃儘你的靈魂意誌。
好恨!
恨他讓你變得如此痛苦!
恨他讓你再次經曆無法釋懷的難堪!
恨他再次出現,挑動你原本已經熄滅的怨恨!
你想立刻殺了他!
想立刻將一切撥回成最初的樣子!
可是……
你動不了了。
血氣翻湧,橫衝直撞的情緒快速消耗了你的生機,打破了鬼血與人類身體之間那脆弱的平衡,使得原本維係你性命的鬼舞辻無慘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猛毒,開始侵蝕腐化你的身體——跟前兩次一樣。
身體已經開始出現崩解征兆。
你疼得蜷縮在地上。
卻沒有人為你停留。
黑死牟沉浸於與繼國緣一的宿命對決之中。
在他們逐漸遠離的時候,繼國緣一似乎深深看了你一眼,可這就是他為你做到最後的事了,之後,就頭也不回地投入到兄長的廝殺之中。
“……”
你伏在地上。
單薄的身體因為疼痛痙攣。
雙手捂著臉,肌膚上處處蔓延出可怖的裂紋,殷紅的鮮血溢出,混雜著無儘的淚水,順著手腕滾落。
鬼血正在快速破壞你全身細胞。
身體內外都在不同程度滲血。
你不停嘔血。
血液混雜著深黑色的臟腑碎片。
你已經無法發出聲了。
令人作嘔的鐵腥氣充斥口腔,稍微牽動喉嚨處的肌肉,便有濃鬱血氣翻湧而來。
……很疼。
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前兩次的經驗教訓告訴你,你身體正在快速化作血水,而你將清醒地步入死亡。
害怕、無助,委屈……
無數脆弱情緒湧上心頭,霎時取代了那份不合時宜的怨恨和不甘。
就這樣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踏入死亡,縱然你隻是個無情無義的打工人,也會感到恐懼。
你不想這樣死。
你不想這樣死。
哪怕隨便來隻鬼、來個鬼殺隊隊員都行,隻要能陪在你身邊,陪你走完最後一程,也能緩解你心中生出的委屈怯懦……
“羽衣!”
聲嘶力竭地喊聲從遠處傳來。
你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你。
可正在崩潰的身體,已經無法維持五感的正確存在。
你看不清來人,也無法分辨出那是誰的聲音,可你還是衝著聲音大概的來向,極力伸出手,試圖抓握住什麼。緩解將死的恐懼和痛苦。
你知道的。
來人肯定不是繼國緣一。
他從來不會這樣叫你。
在重逢後,他也隻會恭謹又謙遜地稱呼你“禦前”。
黑死牟更不可能。
對他來說,你重要,卻也沒有那麼重要。
再說了,他隻是天才,而天才絕不可能戰勝掛逼。
童磨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他,他隻會衝你啪嗒啪嗒掉眼淚,並不停念叨著你真可憐。
那麼,應該就隻剩下那個人了……
沒關係。
是誰都沒關係。
隻要能抱抱我,誰都可以。
我真的好疼啊……
然而,就差一點點。
在鬼舞辻無慘將要觸碰到你的時候,身後劃過宛若烈日灼灼的無影劍鋒,將他瞬間斬成屑,炙熱蓬勃的劍氣,甚至都將殘留的血肉直接燃燒殆儘!
無數獵鬼人用人命推,都無法對其造成一點損傷的鬼王,落在繼國緣一手裡,頃刻間就成了一隻渺小無能的昆蟲。
隻是片刻,就將其徹底斬殺。
然而,下一息,你的身體徹底崩解,化作血水,散落滿地。
到底,也無人滿足你的心願。
繼國緣一愣在原地。
哪怕你的血水洇濕他的鞋子,很快就又化作飛灰,消失不見,他也毫無反應。
呆呆的。
仿佛隻剩下一具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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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有點可笑。
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荒謬和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