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不可謂不殘忍。
非但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反而還趁機在你們之間劃下了不容逾越地清晰界限。
頃刻間,就將他知慕少艾的心思摧殘得七零八落。
刹那猛丸像是霜打的茄子。
再無一絲之前質問你時裡的理直氣壯。
他佝僂著脊背,伏地叩首,用喑啞顫抖的聲音向你恭敬致歉,並保證不會再犯,隻求你不要生氣,不要趕走他。
你神色平靜。
內心一絲觸動也無。
沒辦法。
這就是戀愛腦必經的痛苦。
你可以理解。
但無法感同身受。
隻能希望他快點想通,趕緊擺脫戀愛腦的桎梏,抓緊時間變成個任勞任怨的打工人,給你的快活日子添磚加瓦,而不是給你演“愛而不得我黑化了”的煞筆戲碼。
訓完戀愛腦含量過高的刹那猛丸,你舒心的日子還沒過幾天,乳母的悲泣就先一步將你從好夢中吵醒。
從你接手原主的人生後,就讓睡在襖障子外麵的乳母去了東對屋。
你們之間距離拉遠了,就不至於你這裡稍有一點動靜,她就能感知得一清二楚,讓你憑白生出被監視的不適感。
可現在,她的泣聲就在襖障子之外。
你不知道她怎麼過來的。
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哭了起來。
疑惑間,你解開鎖扣,拉開襖障子走出去。
乳母哭聲戛然而止。
她慌忙轉過身去,用袖子遮住臉,生怕你看見她的臉,語氣驚惶倉促:“姬君大人,您怎麼醒了?是我吵到您了嗎?真是抱歉……時間還早,您還可以再睡一段時間……”
你腳步一滯。
很快恢複正常,從背後抱住她。
乳母想躲。
她覺得於禮不合。
你沒鬆。
一邊輕輕拍撫著她的脊背,一邊試探著問她怎麼哭了。
乳母情難自已。
她顫巍巍轉過身,滿含淚水的眼睛哀哀望著你一眼,便痛苦地捂住臉,到底告訴了你緣由。
她說,家主大人拒絕幫你舉行裳著之儀。
哪怕是平民家的女兒,父母都會給女兒舉辦簡單的成人之禮,可你的父母們,麵對乳母的再三請求,一開始還委婉推辭,現在拖無可拖後,直接義正詞嚴拒絕,根本沒有幫你籌辦裳著之儀的意思。
你懂了。
“我自幼是由你撫養長大。”
“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至親。”
你安撫地拍拍她肩膀。
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注視著她,“他們不來就不來好了,由你來充當我結發裳著的人,我隻會更高興,你完全不必因此感到悲傷。”
乳母頓時驚慌起來。
她手足無措地望著你:“這怎麼可以?!裳著那日,給您係上腰繩的那人,必定得是個尊貴顯赫的貴族,我隻是個卑微的下人,怎麼配?”
“有什麼配不配的。”
你直白道,“如果不是你們儘心儘力守護我,早在父母拋棄我的那天,我就已經死了。如今,也就隻有你們還願意奉我為姬君,可實際上,我隻不過是個沒有父母的孤女而已,哪有什麼好高傲的?”
乳母震驚:“您!您怎麼會……”
你:“是的,我都知道了。”
乳母怔怔。
下一息,無儘悲楚湧上心頭,淚流滿麵。
她身形垮了下來,捂著臉,慟哭出聲:“太殘酷了,真的太殘酷了……是我們不好,竟然讓您經曆了如此痛苦的事……”
你:“
哪有什麼好痛苦的。”
“他們雖然拋棄了我,卻並沒有太過虧待我,甚至,還給我留下了足夠下半生生活所需的錢財和人手。”
“這些年,在你們的保護下,我過得很開心……乳母,我是真心過得很好。哪怕我留在父母身邊,也不可能像現在一樣開心快樂。”
“有你們,是我的福氣。”
談過心後,乳母快速恢複精氣神,開始操辦起你的裳著禮。
那本該是很普通的儀式。
卻因為妖怪的不請自來,變得亂七八糟。
護衛緊張持刀對峙。
乳母也顫巍巍擋在你跟前。
你站在人群中央。
目光越過觳觫發抖的人群,落在那群大白天就出來給人添堵的野貓福瑞身上,很難不抿緊唇瓣,露出不痛快的表情。
你將檜扇捏得哢哢響。
無比無比無比懷念槍械的美妙手感……
而那隻自稱“冬嵐”的野貓福瑞,張口就是令人反感的異想天開:“你就是那個會成為妖怪女人的人類?果然長得果然不錯……既然如此,我們首領大人就笑納了。”
“放肆!”
刹那猛丸勃然大怒,厲聲嗬斥,“區區下賤的妖怪,也妄圖染指我們的姬君大人?真是……白日做夢!”
護衛們紛紛聲應。
“該死的妖怪!”
“竟然敢羞辱我們的姬君大人”
“再從我們的地盤裡滾出去,必定將你們這群畜生趕儘殺絕!”
冬嵐笑了。
雙手靈巧轉動冰晶短戟:“不願意?……無妨,殺光你們,再奪取她也是一樣的。”
輕描淡寫。
就擅自決定了城中之人的生死。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她有這個實力呢?
隻是稍微擺出認真的姿態,妖力凝結而成的寒氣就如有實質地傾瀉一地,不僅將護衛們搞得丟盔棄甲,就連生長著圓滾滾碧綠荷葉的池塘都逐漸被寒冰冰封。
護衛們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