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那個被稱為詛咒之王的男人,就站在寢殿屋頂之上。
態度異常散漫。
手臂閒閒攏在寬大的袖裡,居高臨下逡巡著你的宅邸。
他的臉很眼熟。
並不是熟悉的虎子臉的那種熟。
而是非常獨特、非常奇異的克係臉的熟。
大概是他格外看不上你的宅邸吧,那張克克的麵龐上,寫滿了嫌棄和不屑。
你稍稍怔神。
片刻後,恍然大悟。
是你太想當然了。
實際上,你根本沒見過活著的詛咒之王。
你見過的,隻是以咒物形態存在,而後受肉了虎杖悠仁的兩麵宿儺。
不得不說——
眼前這個詛咒之王,跟你的寶兒真的好像啊!
仿佛是注意到了你目不轉睛的愕然視線,詛咒之王暗紅色的奇特眼睛倏然眯起眯起,令人兩股戰戰的可怕威壓瞬息而至。
你身邊的下人們噤若寒蟬。
連反抗的念頭都沒來升起,就本能懾服於他的氣勢,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誰準你抬頭看我的?”
“真讓人不爽。”
刹那猛丸這才注意到你還在發呆。
他大驚失色。
慌忙去扯你衣袖,想讓你趕緊低下頭。
眼前眾人可是唯我獨尊的詛咒之王,是一言不合會殺人的存在。
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你,就被淩空而來的火焰灼傷帶偏,空氣中瞬間彌漫出織物燒糊的臭味,他捂著手臂,額上冷汗立時就下來了,卻不敢發出一聲呼痛的悶哼。
你回神掃了刹那猛丸一眼。
瞧著他問題不大,鬆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又抬頭凝視著上麵喜怒不定的兩麵宿儺。
雖然有些過於不知死活了,但……
他真的很像寶兒啊!
你是沒能活到寶兒長大,但你曾通過鬼舞辻無慘的擬態,見識過寶兒長大成人後的模樣啊。
眼前的詛咒之王,不能說跟寶兒一模一樣,最起碼也是一個模子生產的。
要說他們之間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詛咒之王明顯要比你見過的寶兒更加成熟一點……也就是年紀更大一些。
“你……是在宇治出生的嗎?”
你知道自己不該多問的。
可終究是沒控製住內心的那一絲絲希冀與忐忑。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詛咒之王,跟跟童磨有著相同愛好,在沒有憨厚可靠的虎杖悠仁跟他爭奪控製權的情況下,但凡讓他覺得不爽了,他就會毫無顧忌就把人切成魚生,你也想出格地問問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的寶兒。
下一息。
詛咒之王目光如電,直射而來。
他咧開嘴。
獨具個性的五官,讓他一笑起來就顯得格外猙獰邪性,瞧著異常危險:“……就知道是你。”
你呆了呆。
還沒想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就眼睜睜看著他從屋頂上跳下。
仿佛一隻敏捷的鳥兒,寬大和服颯踏作響。
詛咒之王毫不避諱將你打橫抱起,在眾人的驚呼中,去往寢殿,頭也不回地吩咐:“裡梅,不要讓外人來妨礙我們。”
“遵命。”
不知何時。
一個低眉垂眼的少年,已經恭謹地跪在廊簷裡,聽憑他吩咐。
“姬君!”
“姬君大人!”
“快放開我們的姬君大人!”
乳母和護衛們大驚失色。
再也顧不得自身安危,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想要阻攔。
“沒事!”
你堪堪回過神。
沒再去糾結自己的話哪裡出了紕漏,才會讓他如此篤定,趕緊從兩麵宿儺懷裡仰起頭,越過他肩膀望向憂心忡忡的眾人們,及時解釋,生怕他們遭受不必要的傷害,“……彆擔心,是我自己想要單獨跟他聊的。”
兩麵宿儺冷笑一聲。
他隻用一隻手就輕易抱穩你,空著的手摁住你腦袋,把你摁在他懷裡,涼薄的語氣充斥著刺耳的嘲意:“聽見了嗎,裡梅?彆殺光了,這可是你前任主君用慣的仆役。”
“是。”
裡間。
剛遠離騷亂的人群,兩麵宿儺驟然鬆開手。
你猝不及防。
差點直挺挺摔下來。
所幸及時抱住他脖頸,又被他扶住後背,才不至於被摔一個屁股蹲。
正心有餘悸著,卻聽他惡劣地笑出聲:“抱夠了嗎,媽媽?”
你下意識仰起頭。
與微微垂下眼瞼的詛咒之王四目,不,六目相對。
四顆暗紅色的眼珠似笑非笑盯著你,表情諱莫如深。
你本是想鬆開的。
可聽著他的話、瞧著他的表情,手臂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識,更用力的抱住他。
為什麼要鬆開?
憑什麼要鬆開?
不相認也就罷了。
可現在,他是你兒子哎!
自己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抱一抱又怎麼了?
又不是彆人的兒子,抱一下還得經彆人同意。
你想通了。
光明正大換了個姿勢更舒服的姿勢。
偏頭靠在他胸口。
呼吸放得很輕,耳朵可以清晰聽見他胸膛傳出沉穩有力的心跳。
……他好好地長大成人了。
……再也不是跟在你身邊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