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目視前方。
永遠凜然高傲。
而不是垂下眼眸,落入世俗困苦的塵埃。
你一向想得開。
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很少自責。
素來是能指責彆人,就不輕易埋怨自己。
可現在,絲絲縷縷的難過爬上心頭。
哪怕有自作多情的可能,內心還是不受控製地生出做錯事般的彷徨無措。
殺生丸沒有對不起你。
哪怕是被犬大將那樣算計,他也沒有非要殺了你,去維護他最看重的大妖怪尊嚴,甚至,還有意無意幫了你那麼多。
他是個好人。
即便高潔的中天之月注定會跌落塵埃,你也不想自己成為那個推手。
是以,你直白點頭:“疼啊。不過,你要是親親我的話,我可能就不疼了。”
油膩。
是一切好感的死敵。
擁有遠超想象的強大殺傷力。
你話音未落,殺生丸就觸電般鬆開攥著你的手,妖異俊美到模糊性彆的臉變得非常難看,俊秀的眉毛頃刻間擰成一個死結,睇過來的薄金色的眼瞳淩厲異常。
你笑了。
舉手做出求饒的姿態:“彆生氣彆生氣,不願意親親我就算了,那送我回去,這個總能做到吧?隻要見到桔梗,我肯定哪裡都不疼了。作為回報,我也不跟你媽媽告狀了,怎麼樣?”
殺生丸:“閉嘴!”
……有點凶。
你摸了摸鼻子。
他不願意答應也在情
理之中。
你原本也沒指望他送你回去。
順著他提醒的方向,沿著溪流流向朝外走。
眼瞧著茂密的灌木濃陰完全遮擋住殺生丸的身影,又走了半刻鐘,你才小心翼翼抖落沉重的背包,邊吸著氣,邊從裡麵翻出必備的藥品紗布,簡單衝洗過傷口,將自己傷得比較嚴重的左手包紮起來。
包紮的過程還算簡單。
就是最後把繃帶打結有點難。
不等你用上牙,身側就突然伸過來一雙手,利索將繃帶係了個結。
——是殺生丸。
你下意識:“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殺生丸掀起眼瞼。
似乎是嫌棄又鄙夷地瞥你一眼。
開口、爆出絕殺:“繼國緣一就在下遊的村子。”
你表情僵在臉上。
心臟重重一悸,一縷猝不及防的痛意順著血液便襲全身:“……他竟然還活著?”
殺生丸直起身。
答非所問:“還要回去找你心愛的女兒嗎?”
你瞬間回過神:“當然!”
殺生丸:“你準備在心愛的女兒麵前,親手殺了她的親生父親?”
你搖搖頭:“宰了繼國緣一很重要,但桔梗更重要。”
“而且,殺人的樣子太難看了,我不能再讓桔梗看到我那麼可怕的樣子。繼國緣一想殺隨時可殺,可她現在正是虛弱需要人陪的時候,我不可能為了無關緊要的人本末倒置。”
殺生丸:“如果隻是擔心她的安危,那麼,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你仰頭望他:“這是什麼意思?”
殺生丸:“有人陪著她。”
你:“誰?”
殺生丸金瞳乜斜而來。
片刻後,清冷優雅的嗓音發出嘲弄十足的聲線:“那個被你舍棄的孩子。”
“啊?”
你頓時憂心忡忡,急道,“還是彆吧?你父親的基因不好,單看犬夜叉就知道了,半妖什麼的,中看不中用啊。如果不是月姬的血脈足夠強大,你也……”
薄金色眼瞳冷冷瞪來。
你一個激靈。
就在你以為他要發怒的時候,他卻徑自轉過身,沒有再給你質疑的機會:“他馬上就要離開了。”
被趕鴨子上架。
你苦惱皺眉。
算了算了。
處理完繼國緣一,再去找桔梗也是可以的。
說不定還能借那個孩子的光,讓殺生丸再捎你一程。
念及此,你也不再糾結,重新撿起背包,飛快跟了上去。
****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你都在思考自己跟繼國緣一再相見時的場景。
白天,或者黑夜。
春秋,亦或者夏冬。
當無牽無掛的你,再次跟繼國緣一重逢之時,那個年邁蒼老的掛逼天花板,究竟會衝你露出何等表情?
會不會也像見到黑死牟那樣,過於強烈的真摯情感,讓他望著你流出淚來?
你幻想過太多次。
以至於不管是怨恨,還是憎惡的情緒,都已經可以淡然視之。
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被他的舉動氣得眼前發黑。
那是一個安靜祥和的村子。
生活著簡單幾十戶人家。
當你背著背包,順著溪邊小路走入村子時,一眼就認出了身處孩童之中的繼國緣一。
他依舊穿著紅色羽織。
曾經被你捏在指尖把玩的深紅色長發,已經變得花白。
俊朗的麵容也隨著歲月的流逝,失去往日風華。
如果不是身形
挺拔如昔,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和善老頭兒,正抱著咯咯笑的孩子們含飴弄孫,享受著身為長輩的喜悅。
可他是繼國緣一!
他的妻子死了。
他的女兒丟了。
他不去拚命地自己的女兒,反倒抱著彆人的孩子,露出那樣慈愛珍視的表情,是想讓彆人的孩子,取代自己孩子,以忘卻失去的痛苦嗎?
如果是這樣,隻能說明他根本不是真心!
——隻有不純粹的愛,才可以被替代。
他不愛你。
更不愛你們的孩子。
所以,才能毫不眷戀地投胎轉世,去成為彆人的丈夫、彆人的父親、擁抱幸福的來世,再不回頭看你們一眼,任由你們溺斃於過去的泥淖,再也無法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