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冷注視著孩童之中的繼國緣一。
心中殺意愈發尖銳。
不由覺得一槍崩了他,真的太便宜他了。
憑什麼?
憑什麼被不幸境遇毀掉人生的隻有你跟桔梗?
憑什麼他就能輕易釋懷你跟桔梗的生死,丟下滿地爛攤子,在找到哥哥後,毫不留戀地安安心心轉世投胎去?
你抬起尚且完好的右手,捂住沾染了女兒靈力的眼睛。
他禍害了你。
也禍害了你心愛的女兒。
讓你們栽了這麼大一跟頭,卻妄想順順利利抽身而去?
嗬。
真是做夢!
即便對他來說誰都可以、是誰都不重要,可在他承諾成為你丈夫的那天起,他就是你的人了。
隻有你拋棄他的權利,絕無他反客為主的可能。
……
……
繼國緣一異常敏銳。
你們還相隔還很遠,他就仿佛察覺到了什麼,深赫色的眼睛自孩子身上移開,直直眺望而來。
你不閃不避。
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視他。
繼國緣一霍然站起身。
素來沉穩的腳步,竟顯出幾分失態,磕磕絆絆朝你走來。
“……羽、羽衣?”
你沒有回答。
將他領入村外的荒野。
繼國緣一低著頭。
捧起你裹著繃帶的手,注視著上麵洇出的紅色痕跡,掌心微不可查發抖:“……怎麼受傷了?疼嗎?”
“不疼。”
你任他捧著。
衝他露出溫柔的笑顏,“哪有當日因為你失言,害我們所有人皆殞命鬼手來的疼?”
繼國緣一身形一顫。
艱難仰起頭,深赫色的眼底滿是悲色:“你……想起來了?”
你點點頭:“你是怎麼想的?”
在他不解其意的目光中,你偏頭微笑,“看著我一無所知地用自己女兒的名字生活,看著我成為彆人的妻子,為彆人生兒育女,那個時候,你究竟是怎麼想?又究竟是何種感受?”
“對不起。”
他不敢看你。
低下頭,喑啞著聲音向你道歉。
筆直的脊背像是霜打的茄子,再不複先前挺拔。
你靜靜瞧著他。
吃了那麼大一悶虧,血淋淋的經驗和教訓,早就讓你不可能再戀愛腦上頭,去喜歡一個給你帶來莫大不幸的男人。
可眼睜睜看著他瑟縮佝僂著腰,素來淡漠從容的神之子,在自己麵前顯出幾分不可言說的沉沉暮氣,心底竟泛起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悶。
莫名想要流淚。
你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但——
問題不大。
“我不需要道歉。”
“我也沒有怨恨因為你的言而無信,從而害得我們慘遭不幸。”
繼國緣一深深彎下腰來。
你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捧著你左手的手掌抖得更厲害,並沒有刻意化解無端湧上眼眶的淚意,此刻洇濕長睫,順著蒼白的腮簌簌滾落,在衣物上烙下斑斑深痕,“我現在隻有一個問題……緣一,我們的女兒呢?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由我們一起給她取名‘羽衣’的女兒呢?”
“對不起……”
繼國緣一艱難道歉。
原本就蕭瑟頹敗的身形,此刻愈發佝僂了。
“為什麼要道歉?緣一,她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死在那晚……我很確信,在我死亡之前,已經把她安置在了安全的地
方。”
“你去找過她嗎?你去認真尋找過她嗎?就像……你一直記掛著黑死牟,晝夜不息地尋找他一樣,你去尋找過我們的女兒嗎?”
“對不起,對不起……”
繼國緣一捧著你的手,泣不成聲,“是我沒用,沒能找到她……”
感情淡漠近乎無的神之子,在你麵前哭得像個正常人。
有那麼一瞬,你都要以為他已經儘力了,是你強求太過,是你在故意為難他。
可很快,你就從那種不對勁的開脫情緒中脫離出來。
“好,我換個問題。”
你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