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喉中澀意,泛紅的眼睛不容拒絕地跟他對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在你認出我的時候,為什麼不及時告訴我?”
“在我還是你妻子的時候,我跟你說過吧?”
“她是我生命的延續,是繼承了我所有愛與希望的珍寶。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緣一,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告訴我?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
繼國緣一半跪在你跟前。
顫抖的額頭抵在你手背上,語無倫次道歉。
“緣一,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你呼吸哽了哽。
俯視著他花白的長發,冰涼濕潤的痕跡爬滿臉頰。
“在我茫然無知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在我為了新的孩子百般籌謀的時候,在我專心致誌怨恨你不靠譜,以至於害死我的時候,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再也不可能得到任何疼愛和庇護!這世上最可怕的苦難,都將化作無情的風雨,直接降臨在她身上!”
“我本該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發生,我本該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
“緣一……”
你哽咽了一聲。
蹲下身,傷痕累累的雙手捧住他的側臉,噙滿淚水的眼睛直直望入他羞愧難當的眸底,“你愛過我嗎?你……真的在意過我嗎?”
繼國緣一掌心貼在你手背,顫抖著陳述自己的真心:“歌,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你們,對不起,都是我沒用,才會沒找到羽衣……”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打斷他的話。
質問的聲音很輕。
略帶茫然的語氣,更是輕易擊潰他本就不結實的心防,“那時候,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救救我們的女兒。你是神明的寵兒,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實力,還是鬼殺隊裡令人尊敬的劍士,你救過、幫過那麼多人,我已經不奢求自己可以得救,隻希望你能救救我的女兒,結果……你卻告訴我,對不起,你沒找到她?”
“現在距離我第一次從這世上死去,已經至少過去了六十年。我們的女兒……縱然她可以活到現在,可我還能在死亡將我們分開之前,順利找到她嗎?”
“本來,我足足有六十年的時間,可以用來尋找她、陪伴她,可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求。”
“那時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偉大?”
仿佛太多痛苦積壓心頭,你質問的腔調一轉,逐漸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聲音一點點拔高,變得刻薄又刺耳。
幾乎是哪裡戳人疼就往哪裡戳。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跟自己的兄長生兒育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沉浸在虛假的快樂中,用自己女兒的名字過活,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無私又崇高?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奉獻世人,足夠被推上神龕之上,受眾人膜拜敬仰?”
繼國緣一流著淚:“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質問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
你從他掌
心抽出手,後退兩步,拉開跟他的距離,被淚水打濕的雙眸死死盯著他,“你自己找不到,你自己放棄她,為什麼也要讓我找不到,讓我放棄她?!”
繼國緣一想要拉你的手。
你直接後退躲開。
並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怪你!”
“是你害了我,也是你害了我們的女兒,更是你讓我們再也無法相見!”
“好後悔啊,繼國緣一……”
你冷漠俯視他。
在他哀求的目光中,話語愈發尖酸惡毒,“如果當初沒有收留你,就好了;如果當初不曾嫁給你,就好了;如果你從一開始便死掉,就好了。”
“那樣的話,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幸福。”
“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活下去……包括你心心念念的兄長大人。”
“隻怪我心存僥幸,早就知道你是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卻沒想到,你竟然能糟糕到這種地步。跟你比起來,鬼舞辻無慘都顯得那般乖巧懂事。”
“即使做他的妻子,下場都不會比做你妻子更壞!”
你直接將他貶入泥裡。
麵無表情看著他蜷縮著脊背,整個人都被無法承受的巨大痛苦壓垮。
繼國緣一絕非惡徒。
他之所以不告訴你女兒的事,大概是因為當時慘烈的痕跡讓他以為女兒被吃掉了,與其讓你回憶起一切,跟他一起痛苦,還不如讓你重新活在嶄新的生活裡。
畢竟,縱然他是神明的寵兒,也隻是人類而已。
可沒有妖怪那種,透過氣味辨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奇異本領。
但這並不妨礙你用最惡毒的對比,踐踏他的感情和內心。
黑死牟和鬼舞辻無慘。
雖然這兩人都曾是你前夫,但他們對於繼國緣一來說是不同的。
前者是他心心念念的兄長大人,而後者是讓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
哪怕繼國緣一真是自閉症的天才掛逼,天生感情單薄,恐怕也一時無法接受你會覺得鬼舞辻無慘比他更好的事實。
而這樣的他,宰起來非常簡單。
槍聲細微。
夢寐以求的目的已然實現。
你長長呼出一口氣。
槍支塞回袖裡,隨手抹掉臉上冰涼濕潤的水漬,微微歪頭,就與那雙說不出是痛苦、還是的愧色的深赫色眼瞳四目相對。
驀的,你粲然一笑:
“我們都死了,憑什麼你還活著?”
“你以為說句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任由你忘卻一切痛苦,順順利利輪回轉世,重新開啟新的幸福人生?”
“繼國緣一,你在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