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過久,你歎了口氣:“如果我好好跟她道個歉的話……”
“你無法阻止。”
殺生丸打斷你的妄想,“一切行為,都會被她默認為你在偏袒彆人。”
你用力抿緊唇。
好一會兒,才不死心問出聲:“有什麼辦法能避免他們兄妹相殘嗎?”
殺生丸:“有。”
你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殺生丸側目瞥向你:“不走錯路。”
——不走錯路。
說起來很簡單。
可做起來卻有點難。
輝夜姬給自己哥哥姐姐準備的,是充滿誘導性選擇的道路。
當局勢發展到最糟,詛咒和人類針鋒相對造成無數傷亡,那麼,成為咒靈,且失去受肉桎梏的詛咒之王兩麵宿儺,和人類中佼佼者,慈悲救世的咒術師桔梗,他們究竟會做出如種抉擇?
輝夜姬看熱鬨不怕事情大。
借著信息差,在哥哥姐姐之間合縱連橫,恨不得他們馬上打起來……到時候,不管是誰贏了,她都是受益人。
你隻是大概聽說,就覺得心驚膽戰。
哪怕有殺生丸和月姬掌控全局,心底裡還是不由得泛出一陣陣冷意。
你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隻是有點遺憾,當初自己沒有做得更好一點,才會讓自己不諳世事的小女兒,被狗逼羂索誘哄了去。
念及此,你望向身邊的殺生丸:“他不能再留!”
殺生丸沒說話。
隻是薄金色的眸子冷了一度。
輝夜姬想得很好。
拉著哥哥算計姐姐,拉著姐姐對付哥哥。
不管誰殺了誰,都隻會讓你如鯁在喉。
這樣一來,大家就都回到同一水平,再也不存在需要特殊對待的“兒女”了。
隻要不是最後一名,她就算嬴!
然而——
兩麵宿儺用事實告訴她,她是在想屁吃。
如果說,原本他一點也將桔梗放在眼裡,隻要她沒死就行,那麼,在再次見到那隻氣性很大,隻會哭鼻子的小半妖後,他當即惡劣地做出決定:絕對不會如她所願。
在羂索的籌謀下,咒靈和人類的衝突發生無比慘烈。
而當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咒術師一方失去他這個硬茬子後,跟他同陣營的咒術師們,開始出現無法阻止的折損。
而本就糟糕的局麵,在兩麵宿儺脫離虎杖悠仁這具軀體牢籠的禁錮,轉入伏黑惠身體後,更是雪上加霜。
兩麵宿儺捏著輝夜姬的臉。
手指扣著她下頜,粗魯將她扯至跟前,暗紅色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見她露出震驚、不耐、厭惡、怨憤的複雜表情,毫不客氣嘲笑出聲:“還沒有斷奶嗎?”
輝夜姬死死皺眉。
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兩麵宿儺最喜歡搞人心態了。
見她還跟自己耍拙劣的小心機,當即咧開嘴,附在她耳邊,用揶揄玩味的語氣,說出誅心之言:“真可憐啊……從來沒得到過母親疼愛的小半妖,真的太可憐了,這就是你一直黏著我不放,恨不得我跟桔梗兩敗俱傷的原因吧?”
“因為沒得到過,所以恨不得我跟桔梗消失……”
輝夜姬哪裡聽過這麼戳人肺管子的話,當即紅了眼眶,張嘴就想咬掉眼前這家夥的腦袋,卻被他更用力捏開嘴巴,牙齒根本無法扣上!
“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羽衣該不愛你的,依舊不會愛你。”
“就像——”
兩麵宿儺故意頓了頓。
捏著她下頜的手轉動,讓她可以清楚看見站在羂索身邊的那個犬族大妖,眼底掠過一絲冷戾不神光,語氣愈發幽冷陰鷙,“這個與你血脈相連的男人。”
“不過是羽衣無聊工作間的調劑品。”
“安安心心擺出她喜歡的樣子,或許還有可能得到她的垂憐,想要渴求更多,妄圖掌控一切,就隻會被厭棄。”
“你以為你是她的孩子,就天生比男人強出一頭,無論如何哭鬨任性,她都會一如既往疼愛你、縱容你?”
“真是愚蠢。”
兩麵宿儺蔑然冷笑。
丟開一臉不服氣的小半妖,暗紅色的克係眼珠盯向她,“她並不是因為愛孩子,才愛我們,而是因為愛她自己,才會愛她生命的延續……你強迫她做出取舍,表麵上是逼她更愛你,可實際上,你是在讓她放棄愛自己,將你看做生命的重心。”
兩麵宿儺沒再看她一眼。
將全部注意力都投在跟桔梗對峙的羂索和犬大將身上。
“羽衣不會被脅迫。”
“她隻會離開。”
“……再讓我看見你亂來,就殺了你。”
拋下最後通牒,他直接加入戰局。
……
……
關於子女之間的爭執、咒術師與詛咒師的戰鬥、戰局之中的傷亡,這些跟你關係不大的事,殺生丸都是一帶而過。
唯一認真告訴你的,就是兩麵宿儺通過術式真正複活了。
不是人類。
也不是詛咒。
而是更微妙的存在。
憑你打工人簡單的認知來看,他現在大概相當於不怕陽光的鬼舞辻無慘。
而複活歸來的好大兒,終於在雲上城見到你時,也毫不吝嗇地給你帶來了好消息:陰魂不散的羂索和犬大將,再也不能讓你如鯁在喉了。
——他們終於都死了。
你當即撫掌大樂。
在兩麵宿儺的講述下,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麵,徐徐呈現在你麵前。
以兩麵宿儺殺生丸為首的妖鬼詛咒,以桔梗夏油傑為首的野生術師,以及以五條悟為首的官方咒術師,突然就停戰了。
就好像之前的生死決戰從未發生過一般。
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向兒女們詢問緣由,輝夜姬專心致誌拉桔梗遊戲,不允許她分心,而兩麵宿儺則大爺般躺在沙發上,聞言,涼涼瞥了你一眼:“這樣不好?”
“好,當然好。”
你認真想了想。
最後不得不承認,這樣還真挺好。
隻要擁有怪力亂神之力,危險程度堪比核武的他們摒棄仇怨,握手言和,那對於普通人來講,是絕對的幸事。
即使這世上還存在詛咒傷人事件,但對於他們打起來後,動輒毀樓滅街的動靜來說,損失已經減弱到最小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善與惡之間,還存在大片的灰色地帶。
罪惡不會消失。
正如眼前
光明再盛,身後依舊存有陰影。
詛咒因人而生;
人因詛咒而死。
現在無法完美解決,隻能姑且擱置的問題,說不定到了未來,就會自然而然得到解決。
就像曾經的人類和妖怪,相互對立排斥的雙方,也在時間的長河中,尋找到了正確的相處之道。
所以——
沒必要急於一時。
活著。
好好活著。
心懷希望,做好自己。
終有一天,可以抵達更美好的未來。
……
……
當然。
你知道三足鼎立局麵不會長久。
也清楚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未來,有點自欺欺人了。
可如今這個局勢,貿然打起來,能不能擇出天下共主你不知道,你隻知道普通人肯定是要死傷無數。
既然如此,倒不如讓咒術師休養生息。
最起碼,也要解決完內部矛盾,才方便一致對外。
不然,跟白送有什麼區彆?
而且——
你也沒想過做甩手掌櫃,就此啥也不乾了。
這樣想著,你停下給兩麵宿儺手指甲塗指甲油的動作,拾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他充斥著克係風情的臉,跟他垂下的大大小小的眼睛相對之時,粲然一笑。
“宿儺,媽媽愛你。”
“嗯。”
“以後,我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我們?不帶彆人?”
你點點頭:“他們都有更好的未來,而你,就隻有我了。”
兩麵宿儺靜靜俯視著你。
臉上笑意一點點加深,直到最後,毫不掩飾地狂笑出聲。
笑罷。
他欺身近前。
塗著五顏六色指甲油的大手捏住你下巴,向上抬起,暗紅色的眼珠居高臨下望入你眼底:“媽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
你就著他的動作,篤定點頭。
兩麵宿儺:“跟我締結誓約,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媽媽,你清楚嗎?”
你:“不清楚,但無所謂。”
兩麵宿儺笑了
他鬆開鉗製你的手,重新大爺般躺回沙發上:“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這麼會惹人生氣。”
你笑眯眯:“不管再來多少次,我都是媽媽嘛。”
兩麵宿儺是變數。
而變數,就意味著存在不確定的危險。
你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危險的存在。
所以——
跟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