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夢境中初識的小容於寒24【二合一】(1 / 2)

“去你|媽的小畜生!連二十塊錢都要不到你怎麼不去死啊!”男人的咒罵和皮帶抽打的聲音不絕於耳。

接下來時容被疼得死去活來, 再緩過神時,小乞丐正蹲坐在一個木桶旁,顫巍巍地用討飯的搪瓷缸子從裡麵擓飯。

木桶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臭味, 像是飯店剩下的泔水, 屋裡除了小乞丐還坐了五個一般大的小孩, 都大口大口地吃著。

時容為了轉移注意, 認真琢磨起小乞丐為什麼要向少年撒謊?他會和那兩個男孩一起挨打, 應該就是他乞討到的錢數不夠,如果他和少年說了, 對方應該會幫他補足這幾塊錢……

他剛這麼想到, 腦中就出現了一道稚嫩的童音:

[今天哥哥給我買了棒棒糖,但我又騙了他,我不能每天都讓他幫我補錢,不然爺爺發現了會連累哥哥的。]

[身上的傷沒了爺爺就會打一頓,偶爾錢不夠也是被打一頓, 反正都是被打, 還是偶爾錢不夠吧, 不然爺爺又該懷疑我藏錢再提高標準……]

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小乞丐頭上的口子應該不算大,雖然還挺疼的但已經不流血了。

他縮進角落捧著缸子吃了起來,時容覺得自己醒早了, 這份感同身受讓他多少有些窒息。

不過他沒有忍多久, 小院的木門便被兩個警察推開, 一個高瘦的少年跟在警察身後,很快便注意到屋內滿身新傷的小乞丐。

少年推門而入,脫下夾襖一把將小乞丐裹住,一股溫暖將他從頭到腳攏罩。

小乞丐突然眼睛一酸, 眼淚啪嗒掉下:“哥哥你怎麼來了?”

少年皺眉看著小乞丐頭頂的傷,他將小乞丐手裡的餿飯盆放下,將人牢牢抱住:“彆怕,以後哥哥會照顧你。”

正在隔壁房間睡覺的男人,很快被警察逮捕,少年連同房間裡的五個孩子都被一並帶回了警察局。

時容發現小乞丐雖然跛腳,卻是裡麵身|體最完整的一個孩子,其他四個都被男人進行了不同程度的“采生折割”。

少年小聲告訴小乞丐:“不用怕,現在法律已經有《兒童乞討罪》隻要你們告訴警察都是他打的,他強迫你們乞討賺錢,他就會蹲監獄。”

其他幾個顯然被男人打怕了,但小乞丐堅定地相信他的於寒哥哥,在小乞丐知無不言的帶動下,其他四個也逐漸鬆了口。

五個孩子身上鐵證如山,且這些小乞丐每天都有固定的乞討路線,想要找到目擊證人和證據都十分容易。

鄰裡對這事也多少清楚,但從來沒人動過舉報的心思,就是因為這男人還有兩個當混混頭子的弟弟。

雖然平時看他們走動不多,但還是怕告發後將人送進監獄會連累自家。

在做完口供後,幾個孩子等在警察局中。

於寒對警察來說也不過是半大的孩子,剩下幾個殘疾兒更是平均年齡不超過十歲,因而在於寒說帶小乞丐去上廁所時跟本沒人留意,兩人從一樓廁所的小窗子直接跑了。

於寒背著小乞丐快速跑到了車站,取出存放的行李,先掏出一套自己的舊衣服給小乞丐換上,他自己也換了一套。

小乞丐緊張地趴在他背後:“哥哥,我們要去哪裡呀?”

*

於寒帶著小乞丐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從此在另一座小城安家。

時容依舊附在小乞丐的身上,但感官卻在不斷剝離,時間的流速像被按下了倍速鍵,兩倍三倍四倍……直到時容甚至看不清畫麵。

他逐漸了解於寒的身世。

於寒沒有父親,母親是做皮肉生意的,年紀大了沾了一身臟病,她非但不去治療,還把所剩無幾的錢都用來打牌買酒。

她從來不管孩子,隻想自己眼下的快活日子,活一天算一天。

小於寒的生活可想而知,他吃不飽穿不暖靠著國家上完初中,他想儘一切辦法賺錢,讓他們母子的日子能儘量好過點。

直到他在兩年前遇到初次出來乞討的小容,瘦瘦小小的男孩縮在無法蔽體的破布衫中,身上的血痂還沒完全愈合。

他哭嚎著給行人磕頭,哀求大家多給他一點,沒有二十塊他會被爺爺打死……

小於寒腳步微頓卻沒有停留,這世上可憐人那麼多,連他自己也是一條可憐蟲,沒資格憐憫他人。

但垂眸對上那雙蓄滿淚水的黑眸,滿是臟汙的小臉被淚水洇濕,被寒風一吹便有皸裂的趨勢。

小乞丐見他遲疑,立即跪爬過去雙手舉在胸|前作揖:“哥哥哥哥,你救救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痛不想再挨打了,但我今天隻要到了七塊錢嗚嗚……”

小於寒眼尾掃向小乞丐被凍紅的腳,他的腳踝正以普通人無法達到的姿態扭曲著,後來於寒才知道,小乞丐的腳是被他口中的“爺爺”一次次踩爛的。

不過他年紀小筋骨軟,被一次次踩成習慣性脫臼卻也沒折,同時也因為習慣性脫臼,他走走路腳踝就會崴掉,隻有切換重心夾著腿跛腳走的時候才能正常走路。

後來母親病入膏肓,於寒買藥她會摔開,有了力氣就鬼哭狼嚎要喝酒,在於寒十六歲的那個新年前夜死亡。

於寒將母親埋了,在這個世界上就隻剩下他的小容。

他拿出他多年來打工剩下的積蓄,開始著手布置帶著小乞丐逃離的計劃。

他已經十六歲,雖然工作篩選要求相對嚴格些,但是大多數崗位都能應征。

他幫小容治好了傷,兩人一起住在窄小卻異常乾淨溫暖的出租屋中,唯一可惜的是小容沒有戶口,他也不符合領養對方的條件,他沒辦法送小容去上學。

於寒在二手書市場買了教材和習題冊,下班回家就會教小容讀書,不過小男孩看起來靈秀可愛,但卻沒什麼讀書的天賦,於寒便一遍遍耐心地教導他。

白天他不在的時候,小容會乖乖地做練習自學,他還會洗衣做飯收拾家中衛生。

雖然於寒告訴他不需要做這些,留下來他晚上會處理,但看到於寒等他解題時坐著睡著的疲憊側顏,他也舍不得哥哥那麼辛苦。

兩個孤苦無依的靈魂以彼此為依靠,那是一段他們一生最美好溫馨的生活。

夏天時,兩人會一起將涼席撲在地板上納涼,冬天時,小容會提前鑽進被子裡幫於寒焐熱。

半大的孩子因曾經的苛待發育有些遲緩,靠著一個小小的木凳,站在灶台前像個小大人一樣煮飯做菜。

兩人一起逛超市時,於寒會將瘦小的男孩塞在購物車裡故意加速,被工作人員喝止後,兩人一溜煙逃走再笑作一團。

他們所在的小城新建了一座那個年代最為豪華的遊樂園,偶爾他們會散步到附近,站在圍欄前看著園中對他們來說近乎夢幻的一切,感受著園中人的歡聲笑語。

於寒從沒玩過這些,但他聽工友提起過,知道裡麵有很多好玩的大型遊樂設施,當然,票價對他們來說貴得咋舌。

他晃了晃掌心握著的小手,溫柔地看向那雙亮晶晶的黑眸:“小容想玩嗎?”

他想,如果自己再節省一些,多熬幾個夜班,等小容十歲生日的時候,他也許能湊夠多餘的錢帶他去玩。

小男孩明明已經被園中密布星空般閃耀奪目的彩燈,和一眼望不到頭的遊樂設施吸引愣神了,卻在被晃醒時笑著搖頭:“不想,哥哥我怕高。”

於寒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多鍛煉一下就不會怕了。”

*

但於寒不知道的是,小容在離開男人的毒打後,他的肚子四肢依舊時不時的疼痛。

不過他早就適應了在疼痛中正常生活,直到他開始頻繁腹瀉,發燒,夜間痛到滿床打滾,於寒才知道小容身|體早就出了問題。

在小容十歲生日來臨前夕,那筆被於寒緊巴巴攢出的門票錢有了新的去處。

小容被查出了一種罕見的神經母細胞瘤,這也是他身|體各處一直疼痛的原因。

又因為他身|體內的細胞瘤一直生長很慢,加上他一直非常能忍,被發現時已經擴散到近處的器官和組織上。

後期的病情發展極為迅猛,先是腹部的腫塊變大,逐漸引起男孩大小便失|禁。

再是蔓延到椎管裡,脊髓神經壓迫導致男孩下肢軟癱……入院不到兩個月,男孩眼周形成斑駁的瘀痕,他必須進行一次次化療才能保住生命。

而於寒為了救他,辭去了便於他自考大學相對輕鬆的工作,白天在工地裡扛水泥,晚上去鋼廠當翻砂工。

他沒日沒夜地用命換錢,不拘泥於一切,有人缺席他就用少得可憐的假期頂上,大家都知道他家裡有個身患重病的弟弟需要化療。

社會捐助在那個年代還不流行,但醫院的醫護人員對他們很好,士動為他們減免了很多基礎費用。

小容瘦瘦小小一隻,躺在病房角落從來不哭不鬨,他知道哥哥為了給他治病已經夠辛苦了,他不能再給哥哥找麻煩。

化療藥物讓同病房的大人都忍不住發脾氣吼叫,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將下唇邊緣咬得見血,也不發出一聲痛呼,再疼狠了,他就用被子蒙起頭無聲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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