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夢境中初識的小容於寒24【二合一】(2 / 2)

化療、手術、再化療、並發症導致的高燒不退……小男孩被病痛和藥物的無差彆摧毀折磨得虛弱至極,頂著一顆圓溜溜的小光頭,他依舊乖巧懂事地配合著每一項的治療。

他裝睡的時候偷聽到隔壁床的討論,說他的病治愈率極低,絕大多數都是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原本他想,不論再痛他都會忍下來,隻要能治好病,他就能和哥哥回到家裡繼續幸福快樂的生活。

他不想拖累哥哥,但他真的舍不得,舍不得這個唯一對他好的哥哥。所以他假裝不懂,躺在醫院中接受著哥哥極儘辛苦為他提供的治療。

他想隻要他能治好,以後他可以加倍努力還給哥哥,他真的很想陪哥哥一起走下去。

但他看著日漸消瘦臉色枯黃的於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他開始不再聽話。

他也開始學著同屋的病患一樣發脾氣摔東西,痛了就尖叫大吼,對著心愛的哥哥也怒目而視,他說:“我不治了,我要回家!”

醫生護士見慣了長期受病痛折磨而逐漸扭曲暴躁的病人,小容一直以來的聽話乖巧才是異類,他們安慰於寒怕這個瘦弱的少年難過。

但於寒難過卻不是因為對方的突然變化,而是清楚小容發脾氣的原因。

小容和於寒大鬨了一場,於寒兩天沒有出現,小容以為對方終於要放棄自己了,有些難過又有些解脫……他知道自己早就不該拖累哥哥。

第三天,於寒左眼纏著紗布出現,把剛發到手的工資存進醫院。

翻砂工是一種特殊工種,並非是名稱直譯的給鋼廠翻動砂子,而是將融化的鐵水澆入鑄型空腔。

恰在小容和他發脾氣的那個晚上,他的一個操作失誤,導致滾燙的鐵水飛濺入左眼,他不敢去看小容,怕小容又將這件事歸咎於自己頭上。

於寒站在病房門口,聽著小男孩虛弱的童音問向護士,他說:“姐姐,我的錢花完了,是不是……就不能再留在醫院裡了?”

因為於寒的經濟能力所限,他們經常收到醫院的催款通知,小容希望他把哥哥氣跑的這些天裡,醫院能把自己趕走,讓他找個街角自生自滅,不要再拖累哥哥了。

但小護士卻甜甜一笑,安撫他說:“你哥剛剛來把錢交上了,你就乖乖安心在醫院治療吧。”

小容抬頭瞪大了眼睛,剛好撞上了來不及躲避的於寒,他聲嘶力竭地喊他,但聽起來也和病弱的小貓叫聲差不多。

他以為哥哥是把眼睛賣了給他治病,於寒怕他難過,就騙他是眼眶受傷了,其實他的左眼已經因燙傷失明。

小容知道隻要於寒不放棄,他再怎樣作鬨都是沒辦法的,反倒會浪費哥哥的血汗錢。

他再次變得乖巧,這一次,他更加沉默了。

他的病苦熬到冬天,多年來潛伏在身|體中進展緩慢的病灶開始瘋長,於寒和醫生說隻要有一丁點可能性,他就算賣血賣命也會堅持繼續治療。

即便這樣,醫生還是忍不住偷偷建議他不要再花錢了。

一直負責小容的甜美小護士,聽說男孩快過生日了,便笑著問他:“有什麼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已經瘦成一把骨頭的虛弱小病人,睜著黑洞洞的大眼睛,有氣無力卻異常認真地回答她:“姐姐,我想活到過年……我想陪哥哥過完年。”

他知道,哥哥的媽媽就是死在年前的,哥哥總是會在那段時間異常沉默,他不想再加重哥哥的痛苦了。

他咳了咳,牽動腹腔疼得他麵容扭曲了一瞬,才繼續說道:“我是不是熬不到那時候了?姐姐,有沒有什麼針可以讓我多活一陣子,再疼也沒關係,我不想哥哥一個人過年……”

小護士的笑容掛不住了,借口先離開,出了病房忍不住蹲在牆邊淚如雨下。

*

小容每一天醒來都在心中虔誠祈禱,但病久了他仿佛對此也有了感知。

他求於寒陪他回家,他靠坐在臥室的床上,看著於寒在一旁包餃子陪他提前過年。

他們守歲到半夜,小男孩再一次躺進了最愛的哥哥的懷抱中,他虛弱地將想了多日的話一股腦地說給他聽。

“以後我就是哥哥的左眼,等我走了也會留下來看著哥哥,哥哥一定要好好生活,把小容的那一份也過出來。”

“哥哥我不怕疼也不怕死,他們都說死對我們這樣的病人來說是一種解脫,雖然不能陪著哥哥,但哥哥一定也會希望我輕鬆些吧。”

“隔壁床的叔叔說,人死了會上天堂,可以保佑地上的人,我一定會保佑哥哥無病無災一切順遂……”

說著說著,於寒流乾了眼淚,懷中的小男孩停止了呼吸。

直到太陽升起,熹微的晨光中於寒看清了男孩唇下的一道淺淺的疤痕。

是小容習慣性忍痛,痛狠了就會咬住下唇,一次次破皮結痂留下的痕跡。

於寒抱緊懷中僵硬的身體,再一次失聲痛哭。

*

時容的痛苦也隨之完全中止,他以為依附的身|體死亡,他會離開這個真實到可怕的夢境。

可再次恢複意識時,他發現自己附著在一塊冰冷的石碑上,墓碑上赫然是小乞丐明媚的笑顏。

時容意識到故事還沒有結束,他眼前的畫麵再度開始飛速流逝,春去秋來,每一年的冬天他都會見到於寒。

於寒逐漸變得高大英挺,和他熟悉的男人越發相似,衣著也越發考究,看得出來他過的越來越好。

隻不過萎縮的左眼覆著一層白膜,並且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絨密的發頂卻摻雜了白發,像是天生的少白頭。

但時容知道,曾經的於寒,是一頭絨密的黑發。

他每次來都會在墓園陪上一整天,他會拿出一方柔軟的布巾,仔仔細細為墓碑的每一個角落擦拭。

這個陽光可愛,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一度被於寒視作生命中的唯一,但他的年紀早早地停在了幼學之年。

再深入骨髓的痛苦懷念,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消散。

時容覺得小容不能死而複生,能走出來,對於寒才是一種解脫,他以為他會一直倍速看到於寒滿頭白發,這個夢中世界就此終了。

沒曾想,一個寒冷冬夜裡,幾天前剛來祭拜過的於寒再次出現。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酒氣的出現在墓前,他將寬大的外套脫下,將石碑緊緊裹住抱著它嚎啕痛哭。

在男人的隻言片語中,時容知道那一天是小容的十八歲生日,他才突然意識到有些烙在靈魂中的情感和傷痛,也許會曆久彌新。

男人崩潰痛哭時一遍遍輕撫石碑,他告訴小容:“彆再保佑哥哥了,哥哥現在過得很好,如果可以早些去投胎吧,哥哥不想你一個人在這裡受凍。”

“如果你的病來得再晚些,哥哥就有能力送你去最好的醫院治療了。”

“哥哥現在有很多錢,小容想去哪裡的遊樂場玩都可以……”

於寒最後挨著石碑昏睡過去,第二天一早被凍醒,他望著石碑上男孩天真爛漫的笑容,恍惚了半晌,低歎一聲才將大衣重新穿回身上。

他用手指輕輕拭去照片表麵的灰塵,微笑著對石碑溫柔地說道:“小容,生日快樂,哥哥想你了。”

時容心口一痛,緊接著便覺得頭暈目眩。

再恢複意識時,眼前一張熟悉而模糊的俊臉正焦急地望向他。

傅承熠握著時容的手貼在頰邊,時不時摸摸他的額頭,見到他睫毛抖動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小容?小容你醒過來了嗎?”

時容“嗚”的一聲埋進男人的頸側痛哭出聲,他緊緊抱住傅承熠的臂膀:“哥哥,哥哥……”

傅承熠輕拍著時容的脊背,柔聲安撫:“乖,哥哥在的,彆怕,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哥哥會一直陪著你。”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時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到最後臉憋得通紅才勉強止住眼淚,靈魂狀態時無法傾瀉的感情被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他抬起紅腫的雙眼,單手撫摸向男人的下頜,一邊小聲抽泣一邊艱難問他:“所以,你都知道對嗎?”

傅承熠黑沉的眸底彌漫著悲傷,他緩緩點頭啞聲說道:“小容…是我害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卡在這裡有點淡淡的悲桑,今天有甜甜的三更!!

三更還在努力中,九點更新~~~書書究極進化!——禿頭書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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