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太宰治坐在蘭波家的客廳裡, 四處都是另一個男孩的生活痕跡。他小心翼翼看了幾遍, 無比確定這就是森先生所說的“最幸福的孩子”的模樣。

要說不羨慕, 肯定是不可能的。夫人生得極美, 三分明媚四分豔麗剩下的全都是誘惑, 似乎還有點迷糊, 弱化了她寶劍般切開靈魂的美麗, 卻又讓人止不住心生向往。

最關鍵的是……她所表現出來的,對孩子滿滿的、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寵溺。

她的說起“中也”時不自覺軟下來的語氣, 收拾“中也”作業本時的小心翼翼, 提到“中也”時驕傲的口吻,還有那種對“中也”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決定討厭那個叫“中也”的家夥, 就像阿宅討厭現充一樣。

少年打算像以往做的那樣故意做些糊塗事出來吸引蘭波的注意, 突然摔倒啊, 用錯詞句啊, 衣衫不整的出醜啊,或者刻意像小醜那樣浮誇的表演,等等等等。然後她就會捂著嘴笑眯眼睛, 再乖巧的鼓一鼓臉頰大概就會在她那裡得到和那個“中也”差不多的待遇。

他有觀察過太多例子, 不會出問題的。

女人心軟又感性,對於一個笨拙的瘦削少年總會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母愛來, 這些小花招他屢試不爽。

太宰治瞄了眼周圍的“道具”, 最後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骨瓷茶杯上——不小心撞翻茶杯燙到手應該是個好主題。

蘭波坐在距離他兩米遠的沙發椅上翻看新課程教案,不遠處的小動物悉悉索索蹭來蹭去就沒有老實片刻。沒怎麼和這種麻煩類型的孩子相處過,她隻能假裝自己眼瞎耳聾。還能怎麼辦, 隻能忍著。要不然動手揍他?就這崽子這幅單薄的模樣,她一拳下去就得替他喊急救車了吧!

她還不至於和一隻毛茸茸的幼崽計較。

這種努力的忍耐卻被對方誤認為……天性溫柔?

想想吧,第一次登門拜訪就像條蟲一樣坐沒坐相頻頻發出噪音,這樣的行為絕對會招來一頓斥責,然而她既沒有用嫌棄的眼神盯著他看,也沒有故作大方的走開,更沒有發出任何見解與規勸。

難道好的母親就是這個樣子的嗎?又漂亮,又溫柔,又聰明……什麼的。

嗬嗬,那是他沒見識過蘭波教授下狠手“教育”時的狀態,直接將中原中也先生的中二期“物理”消除,揍得親兒子上躥下跳鬼哭狼嚎賭咒發誓絕對不和外麵那些偷雞摸狗的小混混一起玩,哪怕對方看上去再可憐、可憐的像是一群綿羊也絕不!

黑發少年又扭了一會兒,突然臉色發青用一種相當滑稽的動作猛然站起來,他的動作太誇張了,一不小心撞翻了手邊的骨瓷茶杯。水撒得到處都是,杯子落在地毯上咕嚕嚕滾出去老遠。

森先生剛好把熱過的便當拿出來,就看到撿回來的黑毛崽子渾身是戲大肆作妖。

蘭波教授推了把單片平光眼鏡,從教案上方看過來:“杯子撿起來放回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那孩子眼睛裡除了汩汩流動的惡意還有無窮無儘的空虛麻木。他知道自己正在做讓人厭惡的事,也明白做這種事帶來的後果,甚至連可能產生的連鎖懲罰也看得清清楚楚。這份透徹讓他在遊戲剛開了個頭的時候就覺得無聊,因為已經知曉結尾。

嘖,麻煩。

你想演戲,老子可不一定樂意給你搭!

她放下教案取了條乾淨毛巾扔在黑發少年懷裡:“自己擦,要換衣服去找森先生。”

太宰治:“……”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少年轉頭去看帶他來這裡的男人,對方挑起眉毛笑得了然。森鷗外繼續向前走,把熱好的便當盒擺在沒被茶水波及的地方,轉身又進了廚房。

就這樣遁了……

“你是故意的,故意出醜,故意犯錯。你想做什麼?讓彆人覺得你無害,還是想被這個家接受?”

蘭波教授一針見血,黑發少年像被人當麵狠狠打了一樣猛然縮起來,一瞬間的恐懼逼得他留下冷汗——她看穿了,她知道了,那些小把戲和小花招,就用她此刻冰冷又厭倦的眼睛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他連個“不”字都吐不出來,更不必說辯解與推脫。

怎麼辦?被看穿了,披在身上偽裝正常人的皮要被揭掉了,露出下麵扭曲怪異的黑色妖怪,光禿禿的大腦袋,畸形般的瘦小身子,眼睛是兩個白點,嘴巴裡沒有牙。

突然被人掀開偽裝的小怪物瑟瑟發抖,然後他耳邊響起沉重歎息,微涼手指用力摁在自己腦袋上揉了揉:“小鬼,你想的也太多了!”

中原中也夾著足球提著外賣渾身大汗開門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麵,親媽溫和的撫摸著彆的小朋友的狗頭似乎說了什麼安慰他,獨生子的獨占欲一下子就衝了上來。

“阿蒂拉!”

不是被縱得沒大沒小誰敢直呼母親名字。

然而蘭波教授就是心疼親兒子,聽到他喊自己就放開手底下的野生貓咪走過去推著他進浴室:“臭死了!一身都是汗,把自己弄乾淨再出來。”

嘴上嫌棄,眼睛裡的笑意都是真的,比她看森先生的感情要真摯多了。

以為要被剝掉偽裝扔到廣場上火刑伺候的小怪物當然也看到了此生最大的“勁敵”。

那是個精致又出色的男孩,熠熠生輝就像是輪冉冉升起的朝陽,過於耀眼的光芒很有些刺目。尤其對他這種藏在陰影裡暗暗窺探的怪物來說,就是那種心底暗暗羨慕臉上咬牙切齒的存在。

果然還是要討厭他,不討厭他就像否定了自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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