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囚她 休屠城 9940 字 5個月前

“這屋是我乾兒子賃了整兩年的。”

那人懶洋洋掀開眼皮看她:“我不識得你的乾兒子,有人賃了一個月,到今日剛好收房。”

沈嬤嬤不信,和那人哭訴起來,房主不理睬,將東西一卷,將門鎖一鎖,自己出了門,她無法,隻得去酒樓去尋,酒樓的東家也是驚詫:“我樓裡並無嬤嬤說的這個夥計,怕是嬤嬤尋錯了吧。”

沈嬤嬤這時方才如夢方醒,披頭散發去尋梳頭婆子,又去尋買田莊的牙人,那梳頭婆子隻笑道:“你自己拜的乾兒子,尋我做什麼用,我哪知他哪兒去了?嬤嬤再好好去尋尋。”

牙人道:“昨日裡那田產已售給他家,你家的定銀也退了,正被你兒子取走了。”

她腹中如火燒,怔怔在街巷坐了半晌,似乎看見趙安人的馬車在街尾一閃而過,急匆匆的奔上前去,卻被個臉生的、仆丁裝扮的漢子攔住:“沈嬤嬤,你的賣身契可在我這兒,跟我走吧。”

沈嬤嬤大驚失色:“什麼賣身契,我是清白人家,何時賣給了你家。”

那仆丁卻隻顧拖著她走。

“□□,當街搶人,求路過大老爺、好心的大娘子做主。”沈嬤嬤癱倒在地上,隻顧撒潑哭喊,哪裡還有往日半分慈眉善目的模樣。

有路過人好奇,見這半老婦人哭的如此淒慘,上來探問一二,那仆丁不慌不忙從懷中抖出幾張紙:“這嬤嬤的親人,將她的賣身契轉給我家主人,換了十兩銀,昨日,她親自簽字畫押,又向我家借了十兩銀,簽了個死契,文書、字跡、手印、保人上頭都寫的清清楚楚,諸位請看。”

眾人一看,確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怕是人家家裡頭的逃奴,也無話可說,眼見著人將老婦人拖上驢車,捆住手足,不知往何處去。

驢車七拐八拐,不知去了何處,沈嬤嬤被推搡著進了一間屋子,不見人來說話,任憑叫喊也無人應答,隻有每日三餐,門哐當一聲,有人送些乾冷的飯食來。

幾日後,有人進屋裡來,男人沉穩的腳步,年輕又溫和的聲音:“給沈嬤嬤倒壺茶來。”

沈嬤嬤被磋磨了數日,亦是昏昏沉沉,看見來人,不由得大吃一驚。

“施家小官人?”

施少連溫和笑:“是我。”

“如何....我和小官人無冤無仇,如何要這樣設計害我...”

“如何是害嬤嬤呢,隻是有些話想問問嬤嬤,奈何嬤嬤一直藏的深,不方便說話罷了。”

沈嬤嬤枯槁的眼睛盯著他:“小官人想問什麼?”

“嬤嬤覺得我會問什麼?”施少連道,“我家有個人...大約和嬤嬤有些淵源,嬤嬤記得吧。”

“我和貴府上非親非故,如何能和貴府的人搭上關係。”沈嬤嬤搖搖頭,“小官人認錯了吧。”

施少連莞邇一笑,遞出一物:“這是嬤嬤的兩份契文,請嬤嬤隨意處置,還有一份,是吳江從前一份官府押榜,我一片誠心,隻換嬤嬤幾句話。”

沈嬤嬤將幾樣東西接在手裡,看了看,才緩緩道:“我不會把二小姐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小官人大可放心,那些都是舊事,我老早就忘記了。”

施少連推過一個匣子:“這是嬤嬤借周榮從施家取走的一百兩銀子,依舊還給嬤嬤,七日後有施家標船要南下,嬤嬤可帶著一起走。”

他聲音實在誠懇的令人信服:“施家是正經生意人,隻是她的事情,我家實在看重,才出此下策設計嬤嬤。”

沈嬤嬤眨眨眼,緩緩吐了口氣:“小官人想問什麼?”

施少連伸手點點額頭,沉吟半晌道:“我倒想聽聽她小時候的事情,她一直說忘記了,嬤嬤還記得麼。”

沈嬤嬤緩了緩,道:“她不是庵裡養大的,是她三歲上下,山裡的一家農戶送來庵裡養的,農戶一家要去投奔遠處的親戚,不好帶她,就把她送到庵裡來。“

“庵裡一直收養著孩子,這些孩子歲數都不大,小的不過初生,大的也隻有兩三歲大,不會有太大的孩子,大孩子都被家裡送去彆處做婢女,我起先也問那戶農戶,為何不多養兩年,那戶人家說,這也不是他家的孩子,是一年前,有個年輕的婢女,抱著個兩歲的孩子在山裡逃難,正好走在他家門前,那婢女給了農戶一對金耳墜,把孩子寄養在農戶家,說是以後來接。”

“但一整年過去了,這孩子又時常哭鬨生病,農戶一家把金耳墜換的銀錢都花銷了,農戶就不肯再養,送到了庵裡來。”

“聽農戶說,這孩子剛來的時候,還能背兩首詩,還能說不少話,隻是後來不常說話,才漸漸忘記了,我料想她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怕人家尋上門來,一直留著她,後來養了兩年,還是一絲消息也無,正巧這時王妙娘她家的老媽媽上門來,想養幾個女兒,她生的出眾,招人喜歡,我就索性把她賣了,換了五兩銀子。”

“她那時候叫什麼名字?”

“她說自己叫小九,那家農戶說,那婢女喊她叫小九,隻是走的匆忙,不知道是哪個字,所以隻當行九的九,一直喊她小九,我們也一直喊她小九。”

小九和小酒,一個是她堂堂正正的名,一個是她取悅他人的名。

“那王妙娘生的那個孩子呢?”

“那孩子和小九差不多大,先天裡有病,兩歲多了還不會爬,不會說話,將將熬到三歲不到就死了,我們把她埋在後山一個月,小九就被送來了,我也不知道,最後她如何換成了王妙娘的女兒,隨著一起到了江都來了。”

“這孩子,倒是有些好造化,居然成了現在這般的模樣。”沈嬤嬤突然一歎,“她自小活的比彆的孩子更通透些。”

施少連沉思良久:“那麼些年,就沒人再到庵裡再找過她麼?”

“來過一人。”

“小九走後一年,某一日有個年輕夫人來尋,那時我已經把她賣了,不敢說她進了私窠子,怕把庵裡事抖落出去,隻說她已病死在庵裡,把王妙娘女兒那墳指給她看,那婦人對著墳哭了一頓,隔日就把墳遷走了。”

“那個婦人是誰?長相如何?”

“開門時仆丁隻說是守備夫人來訪,那夫人姓楊,聽口音像是金陵一帶人,生的不高不矮,容貌普通,帶著些英氣,我那時心裡怕,也沒敢細問細說,隻記得這些。”

施少連點點頭,謝過沈嬤嬤:“嬤嬤今日所言,請守口如瓶。”

又吩咐人:“好生款待沈嬤嬤,七日後標船出發,帶著沈嬤嬤去漕運碼頭。”

他出門來,有媽媽迎上去:“小官人想要如何,是放還是如何處置?”

施少連想了想:“我許過她七日後放人,當然言出必行,隻是這幾日內,每日裡找些乞丐癡傻上門,讓她接客。”

不過次日,那婆子就用汗巾子上吊死了。

仵作來驗,自縊而死,身上又有她的賣身契,又無甚麼傷痕,收斂了屍首,抬到郊外草草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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