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7054 字 4個月前

張夫人往趙安人家去道謝, 催著張圓也一道前往。

張圓不願:“隻父親母親和哥哥嫂嫂們去就好,讓我在家溫書寫字吧。”

“大家都去,如何能單單剩你一人。”張夫人道,“近來你怎的回回都避著趙家, 安人屢屢問起你來, 每次借口都是念書功課, 說的多了我臉上也不好看, 再者窈兒妹妹也許久未見你,次次都要找你說話,你這次就一起去,跟她們問個好。”

張圓拗不過自己母親,隻得一起前往,因是杜若和張優的關係,也算是一大家人,並不避嫌, 大家都坐一塊兒說話,張圓在張夫人下首少坐了會,趙安人直拉著他噓寒問暖, 一時又脫不開身, 隻得硬著頭皮坐下。

窈兒也在, 見張圓低頭答話,不看她一眼,撅著唇道:“如今圓哥哥也和我生分了, 看也不看一眼, 是嫌我生的醜還是嫌我入不了哥哥的眼。”

“非也, 非也。”張圓連連作揖, “妹妹容貌耀目, 不敢仰目。”

“到底是生分了。”趙安人笑道,“孩子都大了,小時候時時一起玩耍,那樣親厚的感情,如今都淡了。”

張夫人聽出她話中歎意,使喚自己小兒子:“去給窈兒斟茶陪個罪,小時候那般的好,如今大了也不要忘了舊日情誼才好。”

張圓也覺有些不好意思,被母親念著,捧了一盞茶去窈兒麵前:“妹妹喝茶。”

今日恰逢那梳頭婆子也在趙家伺候,笑吟吟插花道:“昨日老奴才去戲樓看了出才子佳人的時興戲,還想著這樣的仙人兒,世間哪裡尋得找,今日一看他們兩人,郎才女貌,倒是天生一對,這敬茶模樣和戲裡演的一模一樣。”

她這話說的放肆,奈何聽著有心,張夫人和安人看著窈兒和賠罪的張圓,心中各自回味了一番,禁不住欷歔,兩人對視一眼,都頗有些不好意思。

四月初四文殊菩薩誕辰,施老夫人依著舊例要往廟裡去進香,苗兒尚有月餘就要出嫁,田氏也一道去廟裡祈福,故而姐妹四人都跟著出門,隻剩桂姨娘在家守著。

寺裡用過午間齋飯,臨走時見山門前擺著簽筒,求簽者絡繹不前,姐妹四人見簽筒,各自取了一枝竹簽,苗兒和雲綺的都是上吉,正是“花遇桃李近春榮”,和“草木逢春儘發芽”,芳兒的是中吉的簽子“翻身跳進水晶中”,隻有甜釀抽了下吉“雁在天邊獸在山”。

甜釀看了一眼,默默的將竹簽塞回簽筒。

眾人偕著施老夫人歸家,馬車駛入門內,桂姨娘麵色尷尬,迎上來對施老夫人欲言又止:“家裡來親戚了。”

施老夫人以為是那個遠親,桂姨娘看了看甜釀:“是二小姐的表舅,外出販貨途經江都,特來看看施老夫人和二小姐。”

原來是周榮。

他先前已來過一次,施少連和甜釀都在外院招待過,此次來門房還認得,先把他招呼進了倒座,再去通報桂姨娘。

桂姨娘從未聽過王妙娘還有個表兄,正是一頭霧水跟著仆丁出來見人,見來人身材高瘦,一雙眼瞧著有些膈人,身上衣袍皺巴巴的倒不像個正經人,又聽的說周榮說上次來施家未得一一見過府內親戚,匆匆見了侄女兒一眼便走了,心下罕異,先讓下人治了一桌酒菜,再等施老夫人和甜釀歸家定奪。

施老夫人聽畢桂姨娘所言,亦是皺了皺眉頭,問甜釀:“前些日子你見過這位表舅?小時候可曾見過這位表舅不曾?”

甜釀失神,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怔了半晌沒有回話,見無數雙眼都望著她,慢聲道:“我不認得這個舅舅,之前從未見過,也隻是幾月前他上門囔著來找姨娘,被大哥哥撞見,大哥哥打發了些銀子,把他送走了。”

既然是來看施老夫人和二小姐,施老夫人就不得不去應付,倒座裡擺了滿桌酒菜,已被吃的狼藉一片,周榮酒足飯飽攤在椅上,灌了滿肚的黃湯,燒的麵紅耳赤,見甜釀扶著施老夫人進來,喜滋滋的撐身:“侄女兒...老太太...嗝...嗝...”

他連連打了好幾個飽嗝,酸臭盈屋,施老夫人和甜釀都皺了皺眉,見周榮眼迷臉熱,大舌頭說話:“正...正巧又到江都...先來走...走親戚...”

甜釀見他七倒八歪過來行禮,腳步趔趄,直直兩人撲來,幸而被下人拖住,醉得連話也說不清,施老夫人已是滿臉不悅之色,隻得先吩咐人扶周榮下去歇息,等明日再說話。

她送施老夫人回屋,祖孫兩人一路沉默寡言,最後施老夫人道:“這人看著倒不像個好的...”

甜釀暗暗蹙眉,將施老夫人送回屋後,先去了見曦園找施少連。

施少連並不在見曦園,說是跟客商去外頭看貨,半下午後才得歸家,甜釀請紫蘇找人去外頭尋,旺兒跑出去問了一圈,道是:“大哥兒和客商往酒樓去了,說是晚些回來。”

晚間甜釀再去,施少連尚未歸,她隻得作罷,第二日一早往祖母去吃早飯,見周榮已然在主屋陪著施老夫人笑嗬嗬說話,旁側施少連作陪。

周榮見甜釀來,直喊著叫侄女,又說吳江的風土人情,又說江都的各色景致:“此次途徑,倒是有些閒空,少不得在府上叨擾即可,小侄兒我可是第一次見,也要多儘做舅舅的一分心意。”

一會又誇施家姐妹幾人生的貌美,一會又誇喜哥兒聰明伶俐,說的眉飛色舞,施老夫人在上首隱忍不便發作,便是雲綺幾個也心生不悅,施少連陪著說了幾句,將周榮待往外堂去,人一走,雲綺便要走:“這都是什麼不要臉的親戚,臭也臭死了,招人惡心。”

“你這丫頭,好好說話。”

周榮連著在施家住了個三四日,每日裡也隻顧在施家大魚大肉,酒醉飯飽之後就要同施家人說些不三不四的閒話,又要抱著喜哥兒出門玩,把喜哥兒嚇的見麵就躲,除此之外分毫不提,施老夫人實在不願應付,言語之下要送他些盤纏回吳江去,他也隻顧插科打諢,隻賴在施家吃吃喝喝。

正是孟夏時令,正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時候,見曦園裡花木扶疏,竹筍如編,熏風和暖,百花簇擁。

施少連正在虛白室裡喝茶,小幾上還擱著蓮瓣盞,顯然是在等她。

甜釀眉眼都耷拉著,臉色懨懨的,顯然幾日未曾好眠,施少連卻是衣冠楚楚,翩然斯文。

兩人相對無言,坐了許久,第一壺茶水已冷,施少連潑在窗外竹林,再煮一壺,水汽釅釅彌漫在虛白室中。

林間的蟲兒在鳴,甜釀輕聲問:“大哥哥說,沈嬤嬤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