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8459 字 4個月前

苗兒並不知金陵送嫁之事,到了藍家,見著母親弟妹,也哭了一頓,被況學哄著止住淚,隻覺心灰意冷:“我頭一回後悔生在這家裡頭,今日來隻覺無地自容。”

她對娘家失望至極,一番心思都冷了下來:“我讓夫君去外頭賃間屋子給母親住,母親也莫耽擱,起身把東西收拾收拾,把這屋子原原本本還給施家,等爹爹回來再另安頓。”

又咬牙道:“母親還是好好保重身體,弟弟妹妹還小,父親又不是個靠譜的,說句不好聽的...您去了,弟弟妹妹們怎麼辦,指望我怕是不成的。”

田氏焦黃的一張臉,亂蓬蓬的頭發,全無往日的精氣神,聽了長女的話,更是無言以對,悲從心來,嚎啕大哭。

自打來了江都,藍家的日子也算養尊處優,真的要走誰心頭也割舍不下,芳兒滿心惶恐,拉著苗兒的袖子哭:“姐姐,好姐姐,你彆怨母親...母親也是被冰人花言巧語蒙騙,她不知情的...這婚事是老夫人和二姐姐自己拍板做主,母親隻是把冰人介紹來,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如今二姐姐也全須全尾的回來了,父親還在船上替施家當差做事,我們好好跟大哥哥和二姐姐認個錯,讓大哥哥消消氣,放過我們好不好吧...我和母親身無分文出去,要如何度日,也不能依傍大姐姐生活,小弟弟他還小,一直在這裡長大,他沒有吃過半點苦頭...”

她仰著淚痕滿麵的臉,真的是下定決心:“姐姐...我們去求求二姐姐,負荊請罪也好,磕頭認錯也罷,我們求求她,二姐姐心地最善良,隻要她肯原諒,日後我們在施家做牛做馬都好,彆把我們趕走...”

苗兒見妹妹哭哭啼啼摟在自己身上,心頭也是煩躁難受:“我有何臉麵去見她。”

話雖如此,但苗兒是真想見甜釀一眼,不為彆的,賠個罪也好。

既然是外客,又是況家,施少連也少不得給個麵子。

榴園安靜地仿佛世外桃源,素窗紅廊,庭蕪明綠,甜釀正和清露明霜在耳房裡下棋,寶月袖手在一旁觀戰,聽見外頭動靜,甜釀見苗兒來,很是驚訝。

“姐姐如何來了?”甜釀笑盈盈從屋內出來,上下打量苗兒,見她小腹微微拱起,身材豐腴了不少,知道她在況家過得如意,又見她眼眶紅腫,雙目濕潤,顯得是哭過的,欣喜的神色難免滯了滯。

甜釀心中了然,柔聲勸慰她:“你如今有了身子,少操勞些,當心哭傷了孩子,萬事還是以自己為重。”

“我來看看妹妹。”苗兒胸膛酸澀,眼眶禁不住發熱,“二妹妹...實在...對不住了...”

甜釀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臉色也平和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彆想那些有的沒的,進來坐。”

苗兒站在庭下不肯挪步:“我隻來和妹妹道個歉,如今哪裡還有臉麵和妹妹坐在一起...”她咬咬牙,“母親鬨得不成模樣,還連累妹妹困在屋裡自罰,我本不敢來,又想帶著母親來謝罪,但又不敢讓妹妹見了心煩...思來想去,還是等父親回來,全家人再正正經經來向老夫人和大哥哥負荊請罪。”

甜釀見她蹙緊眉頭,低著頭抹淚,如何看不出她的難為之處,輕聲問:“姐姐攬這事...公公婆婆願意嗎?”

“這種事情,我有何臉麵去公婆麵前說道...”苗兒肩膀輕抽,“先找個地方,把母親和弟妹安置了...”

苗兒憂心忡忡,收斂了情緒,扶著腰肢就要向甜釀鞠躬請罪,被甜釀一把托住,唯恐她傷了身子,急忙道:“這些其實都和姐姐沒關係的...姐姐千萬不必自責...我心裡也不曾責怪過嬸娘,真不必如此...”

這安慰其實說得輕飄無力,如今已鬨到這個地步,苗兒在甜釀麵前實在被羞愧壓得抬不起頭來。

甜釀和苗兒相處最久,相交最深,知道她的秉性為人,表麵不聲不響,內裡最多愁善感,容易自己煎熬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苗兒隆起的小腹上,心中突然一跳,閃過一縷驚懼,輕問:“現在胎相穩了嗎?我能摸一摸它嗎?”

“大夫說很好的。”苗兒輕輕撫摸著小腹,“它還很小呢。”

苗兒並未在榴園久待,況學唯恐她在施家憂心傷身,急著將她帶回家去,片刻就來榴園尋人,偕著施少連也一道來。

甜釀將苗兒送到況學手裡,柔聲寬慰了幾句,瞥見院外的荼蘼架下站著一人,錦衣玉冠,背身負手而立,風姿翩翩。

靜靜等她們幾人說話。

送彆苗兒夫婦,甜釀又轉身回了榴園。

施老夫人那邊,苗兒也去探望過一回,看著施老夫人白發蒼蒼,神情憔悴,再憶起往昔施家盛景,心頭也是萬般難受。

施老夫人看見苗兒挺著肚子抹淚也是不忍,她吃齋念佛慣了,多日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情做的不算出閣,也不會出手多管,聽聞施少連要將藍家趕走,心頭久久的堵了一口氣。

一是這幾年的相伴,施存善病逝,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全靠著田氏和膝下這些孩子成日請安問好才走出傷痛,人越老其實心底越愛熱鬨,但看著滿屋的歡聲笑語也覺得高興,如今這家裡七零八落,冷冷清清,看著隻覺難受。

二是藍可俊還幫襯著施少連打理營生,東奔西跑在外,總要念著侄兒家一點好,不是不能敲打田氏,隻是手下稍留些情分,顧及著藍可俊。

眼下施少連的做法,太過不留情麵,把藍家的麵子和裡子,全都折得乾乾淨淨。

“大哥兒這樣做,等你表叔帶著家裡的船回來,如何跟人家交代?”

施少連眼裡不見這些,正色道:“做錯事就要受懲,孫兒不覺得自己有何過分之處。”

祖孫又談及桂姨娘:“你要發落她,也不是不可,隻是彆落人口舌,讓人笑話咱家心狠,最後連管家的老姨娘都打發了。”

“她手裡偷攢的那些銀子,夠她後半輩子安安穩穩活的好好的。”施少連不以為意,“日後還有個女兒可以依靠。”

“大哥兒,你要知道,這不是銀子的事情!”

“在孫兒眼裡,這種閒雜人等,連銀子都算不上。”

施老夫人說不通他,隻覺這孫兒性子突然變了一番,太不把人情放在眼裡,頹然倒回榻上。

是真覺得自己累了,累到骨子裡,力不從心,隻想閉著眼躺下長長歇一覺。

這躺下一歇,卻是再撐不起身子骨來。

施老夫人又病倒了。

況學原是打算次日再來施家接嶽母妻妹,哪想回去,當日夜裡苗兒囔著肚子疼,連夜請了大夫來,隻是有些勞累傷神,沒什麼大礙,吩咐孕婦要靜養,況夫人知道兒子帶著媳婦出去了大半日,揪著兒子問了一通原因,最後聽得也是目瞪口呆。

秋桂不知何時已開,一嘟嘟一串串的金黃碎花藏在枝頭,滿園都浮動著木樨暗香。

又到了做桂花漬、桂花糕,造桂花冬釀酒的時節。

榴園裡也有一棵桂樹,推窗就能伸手摘到窗外的桂葉,這香氣把屋裡的香爐香丸子的氣味都壓倒了。

喜哥兒還是隻能站在花窗下和甜釀說話。

“大哥哥說了,如果姐姐想出來,和他說一聲就好。”喜哥兒還是不解,“姐姐可以去找大哥哥呀?”

甜釀不知道如何應他。

“祖母也病了呢...夜裡我聽見祖母咳得厲害...”喜哥兒皺眉,“今天一早,翟大夫又背著藥箱來了,滿屋子都是藥氣。”

“三姐姐和桂姨娘都守在祖母屋裡,神色看上去好奇怪...”喜哥兒撓撓頭,“大哥哥還說,過兩日方先生家裡人會來我們家做客,讓我背幾篇新文章,到時候背給大家聽,給家裡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