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7980 字 5個月前

甜釀看著桌前摞得高高的利息賬目, 庭裡站著烏泱泱的婆子婢女,屋簷下雀鳥啁啾鳴聲,出了一回神。

這一切似乎來得太快, 又似乎預謀許久。

不僅是原先桂姨娘管著的那些, 原在孫翁老手中的田產利息、庫房賬目都挪了過來。

這個家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細細來分:莊租賬目、支用出入、備膳肴品、內帛玉銖、敬客中庭、童仆差使都是事,每項都有人有事來稟,擠在榴園裡等著裁度。

若是新婦出嫁,起先幾年也是傍在婆母身邊,耳濡目染學些中饋之道,待年歲漸長、脫了新媳婦的架子,才慢慢接過家中擔子,輔佐夫君、主掌家事。

施少連坐在甜釀身邊, 先替她打發眼下緊要的諸項,見她神情呆呆, 雙目遊離, 挑眉逗她:“好好學著,日後這些都是你的分內事,可不許疲怠偷懶。”

她神色不豫,瞧著他抿唇:“家有尊長, 把這些東西搬到我麵前來,祖母心頭該怨我的。”

“祖母高壽,這時候也該頤養天年, 享些清福,每日含飴弄孫就夠,這些俗事還是莫擾她老人家。”他不以為意, “我知會過祖母,她應肯的。”

施老夫人心頭縱有千百心思,但長孫已到了自立門戶的年歲,幼孫又是懵懂稚子,她這個老夫人的尊威在這家裡隻是虛設,實在是沒有法子的事情,隻能歎一口氣,任由施少連去胡鬨。

施少連見甜釀臉色,開門見山:“管家也沒什麼不好,一來你有事可做,還能結交些友鄰,省得日日在家消磨;二來你有什麼想幫襯的人,都隨你的意,譬如王妙娘,她日子再如何不好過,回不回施家都罷,有你掌家,她這下都有了底氣;三來手中有權柄,我給你撐腰,昔日那些招惹你的人,都儘可出口惡氣,還有...昔年若不是桂姨娘和田氏在祖母背後攛掇,王妙娘也不至於棄你和喜哥兒私奔,這些恩怨可彆忘了。”

甜釀垂眼,默默嚼了一番他說的話,沉靜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賬目,翻了兩翻,低頭細看起來。

兩人都是聰明人,會審視奪度,也會順應時機,她所求不過安逸舒適的生活,順風順水,宜室宜家,問他:“你能教教我嗎?這些東西...實在是有些亂了。”

甜釀花了一整日把田房利息賬目各項都看了,事無專管、人無專職,有些摸不著頭緒,他從暗道過來,先去挽袖淨手,回她的話:“這陣子藍可俊未歸,我還有空,你每日到書房來花上一個時辰,我來教你。”

他去吻她的香腮:“夜裡清風明月,不談俗事。”

甜釀低著頭,被他牽住手往內室去。

私室喁喁情話,寶月進來奉茶,見窗旁兩人身姿重疊,窗槅半開,一扇淡紅圓月鑲在天幕,甜釀慵懶窩在施少連懷中,螓首枕在他胸膛上,聽見寶月進來的動靜,微微偏首,眼珠子緩慢轉了半圈,又漫不經心落在天上月旁。

像極了一隻被主人捧在懷裡的獅子貓,圓溜溜的眼,身上披著柔光,收斂了利爪細牙,懶洋洋窩著,百無聊賴又筋骨鬆泛的模樣,溫順又可愛。

施少連將下頜枕在她鬢邊,垂眼看她眼神四處漂移,她這副模樣他也第一次見,一直默默的瞧著。

青春少艾,很難說是見色起意還是潛移默化,總之就是喜歡。

舉手投足的柔美嫵媚,床笫之間的風流婀娜,偽裝神色之下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真性情,他愛她那一點破綻,有時候麵具戴得太久,便模糊成了本體,隻覺得虛偽生厭,但她不是那樣的,笑起來的月牙眼,看人時候的圓圓眼,那雙清澈的眼裡始終有光亮在,火苗一樣,燒的人心裡旺旺的。

如果楊家未亡,這樣的姑娘怎麼會淪落在他身邊。

可惜,楊家也亡了呀!

燭光淡影,鮫綃軟帳,倩影成雙,自書房那一番交鋒之後,羞辱或是征服先不論,兩人都似乎開了一點竅。

她的纖弱細骨似乎被他鑿開了一條縫,態度也軟和了下來。

他的手段更放縱了些,要把她皮肉下那些骨刺都慢慢搓揉出來。

巫山**,魚水交歡,自有一番情天幻境。

秋意漸濃,正是要添衣的時節,榴園和見曦園的日子卻大相徑庭,一個春深和煦,一個冷風寒雨。

施少連雖把家事都交給甜釀,不管施老夫人心裡有沒有怨氣,甜釀卻少不得每日去主屋幾回,一是伺候施老夫人湯藥,二是剛開始發號施令也向施老夫人請示,務必讓施老夫人事事明了,以緩心疾。

這一日往主屋去,甜釀正撞見紫蘇從屋內出來,兩人在門首打了個照麵,紫蘇屈膝納福:“二小姐。”

甜釀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一笑,她對紫蘇沒有惡意,在她還是施少連親妹妹時,其實和紫蘇的關係很不錯,在那之後,她利用紫蘇,看著紫蘇一點點崩潰的模樣,隻覺得欷歔。

“許久不見紫蘇姐姐,姐姐有空也來榴園坐坐,陪我說說話。”

紫蘇連道不敢,低頭退了下去。

屋內老夫人的臉色隱隱難堪,又忍而不發,見甜釀來,敷衍了幾句話,又扶著圓荷去內室休憩。

甜釀坐在耳房裡,默不作聲將一盞茶都喝儘,才慢慢走出來,徑直去了外院找施少連。

施少連正和孫翁老在賬房說話,府內的賬都給了甜釀,施少連又接了生藥鋪和當鋪的營生,孫翁老手邊的事情除去了十之七八,施少連許了孫翁老長假,往故土青州去探親,等藍表叔的船回來就即刻動身。

兩人第一次見甜釀來尋,都有些驚訝,施少連三言兩語和孫翁老道:“我備車船送先生回鄉,不拘先生暫住多久,何時想回修書告知我一聲即可,我再派車船來接,要我說,也是把家中妻小接過來才最佳,省的先生一家骨肉分離。”

孫翁老笑道:“老妻如今住在女婿家,我若能勸得動她來,日後也要和大哥兒說一聲叨擾。”

“先生客氣。”

兩人作彆,施少連帶著甜釀往書房去,見她秀眉微緊,下頜緊繃,溫聲問:“這是怎麼了?”

甜釀想了很多,最後才道:“我能看出來...祖母和我的情分越來越薄,但不管我做錯什麼,我不願有人再來離間我和祖母剩下的一點感情...”

他嗯了一聲:“紫蘇又去祖母那說話了?”

施少連宛然一笑:“這回說什麼...是那條汗巾子,還是我夜宿榴園?”

甜釀隻覺他那笑容極冷,唇線抿如刀脊,寒意森然,也有些說不出話來,良久方道:“她一顆心都在你身上...她想要的東西你都能給,對她好一些罷...”

“你又知道她想要些什麼...語氣這樣大方。”施少連轉向甜釀,“若她想要個妾位,甚至想要個妻位,想掌內宅,想替我生兒育女,你舍不舍得,應不應肯?”

甜釀抿著唇不肯說話,烏黑的眼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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