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囚她 休屠城 11683 字 5個月前

婢子們把兩隻軟枕擺挨在一處,兩人隔著一點窄窄的距離,呼吸跟隨,枕褥間的香氣濃鬱,他到底忍不住,窸窸窣窣去取青玉膏。

這夜拿捏得恰好,不再是長時間自虐般的折磨,他怕再傷了她,淨手給她塗抹藥膏。

甜釀將將圓枕挪到床角睡下,裹著被子睡下,他睡在外側,兩人中間隔著空蕩蕩的一塊。

次日晨起,婢女進來伺候穿衣,兩人收拾妥當,前後出去用飯。

兩人第一次同桌,碗碟筷箸碰撞,卻沒有人出口不說話,有些奇異的氣氛,甜釀吃得慢條斯理,一碗粥磨磨蹭蹭到最後還剩下大半碗,施少連吃過之後,撇過碗筷,去一旁喝茶。

吃過飯,左右無事,王妙娘今日興許不來,她仍要回內室,眉眼似乎還困倦著,但他昨夜並未糾纏太久,眉頭輕斂,一雙冷眼在她身上掃過:“外頭日頭足,去曬曬身上的黴晦。”

他不許她再回屋躺著,甜釀就杵在廊下,袖手看著滿庭的半青不紅石榴,婢女搬來一張矮椅,擱在她身邊,又送來了茶水瓜果,繡繃、話本子、棋盤和幾樣有趣的小玩意。

這意思也很明顯,讓她打發時日,消遣玩。

甜釀扭頭淡淡瞟了一眼,在矮椅上坐下,喝了半盞茶,拿繡繃子擋著臉,就在暖陽下打起了盹。

滿榴園那麼多人,兩個主人都是鴉雀無聲,下頭的婢子也不敢說話,成日靜悄悄的,午間擺飯,王妙娘帶著慶兒一道來,這時才熱鬨些,但也隻有王妙娘和慶兒兩人說話罷了。

吃過飯,甜釀要消食,又回到那張矮椅上,浸在日頭下出了回神,又緩緩閉上眼睡了。

他從耳房出來,不許她睡,問她:“除了閉眼睡覺,你就無事了麼?”

“白日自然無事。”她淡然回他,“我的事都在夜裡。”

施少連臉色陰沉下來,又冰冰冷冷笑了。

鬨騰到水都涼了,她累得眉眼半餳,他尤不放過:“這可是你自找的,白日儘管睡,夜裡自有你的用途。”

她也倔,任由他欺淩,閉著眼一聲不吭。

到底是怕傷著她,上了藥,甜釀仍是半死不活悶在枕上,似睡非睡,施少連這幾日惡啃了一頓,身體舒爽了,心頭還是不痛快,咬牙切齒恨她:“你再擺出那副樣子,我隻要想要,哪管什麼白日夜裡,白日宣淫也不是沒有過。”

王妙娘也來榴園,甜釀再怎麼了無生趣,白日也好歹被人推搡著梳妝打扮,在屋子裡喝茶說話,做些閒事打發時日。

在榴園住過兩日,屋裡的那些她常用的東西,又被婢子一樣樣收拾起來,施少連道:“家裡船來了,我帶你回金陵去。”

他不說去金陵,說是回金陵。

隻有兩人,王妙娘母子三人都留在江都。

“這屋裡的東西,你若有還喜歡的,就帶著走。”他道,“不喜歡的,不想帶的就留下。”

她盯著他看,他卻低頭喝茶,板著麵孔,語氣也是不屑:“你如今被人休棄,出門也要被人指指點點,丟了施家臉麵,離了江都後,以後也不必回來了。”

甜釀彎唇微笑:“這倒好,我和芳兒妹妹又重逢了。”

他皺眉,捏著杯沿,想起舊事,聲音頗冷:“你住你的宅子,她住她的,不相乾。”

這回收拾不勞甜釀動手,婢子們一件件把東西收拾出來,都給甜釀瞧一瞧,她若還想要的,便點點頭,若不想要,那就搖頭。

其實也沒什麼了,舊衣裳舊首飾,書本箋紙,自小玩到大的玩意兒,當年收拾的時候,件件都是喜歡的,如今看來,件件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後來婢子搬出了一個眼熟的精致小箱,打開一看,香氣四溢,箱內塞了七八個避蟲的香囊,嶄新紅綢之下,是一套珠光炫目,金線煌煌的嫁衣,正是七八年前她親手繡給自己的喜服,從榴園走的那一日,她還在他麵前穿過這件嫁衣,騙他說要去金陵穿著嫁給他。

甜釀把沉重的嫁衣捧在手上,仔細撫摸上頭的金線銀絲,精美絕倫的繡花,良久之後,對婢子道:“去外頭架個火盆,把衣裳燒了吧。”

婢子看著那件精巧之至的嫁衣,不敢接手,囁嚅道:“娘子,這樣好的喜服,留著也好哇...”

“去架火盆。”她揚起秀眉,語氣平淡又不容拒絕,“我自己來。”

婢子垂手去外頭燒火盆,管事的婢女不敢大意,著人偷偷去尋施少連。

外院的小廝著急把施少連找回來,施少連聽下人說話,旋即皺起了眉,一旁的況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等施少連回來,火盆裡已經把喜帕繡鞋這樣的小物都燒儘了,地上散亂了一地的白潤潤的珍珠,正是從喜服上摳下來的珠串,王妙娘和幾個婢子正心疼扯著那件豔紅的嫁衣,袖子已經被甜釀剪開了一道口子,這衣裳就要不得了。

甜釀手中握著繡剪,素著臉立在一旁。

他臉色陰沉如天色,一角踢翻火盆,煙灰裡撲騰著絲綢的焦氣,眾人聽見轟隆一聲,都縮了縮肩膀,無人敢留。

那雙丹鳳眼從甜釀麵上掃過,又冷又硬:“你做什麼?”

甜釀抬頭望他,語氣平靜:“燒嫁衣,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他盯著她,咬牙,繃著臉,突然回過神來,露出一個妖豔又諷刺的笑:“你以為我會娶一個嫁過,又被夫家休離趕出門的女人?你以為我還會娶你?”

“不娶,那最好不過。”她露出一點勝利的微笑,將剪子扔在地上,“我已經嫁過一個丈夫,讓我再嫁,還不如死了算了。”

“看不出來。”他眸光極寒,冷言冷語,“你還是貞潔烈婦。”

“當然不是。”她眉眼彎彎,笑得燦爛,“我這種人,實則人儘可夫,隻是不能嫁人,若是嫁了,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閉嘴。”他低喝。

他說閉嘴,她果然不再說話,乖乖回到屋裡,動手收拾要帶去金陵的箱籠。

深秋時節,前兩日的暖陽剛有些舒坦的趨勢,這日刮起了大風,冰冷的雨拍打在窗上。

淒風苦雨吹著號角,屋外漆黑一片,屋內也是昏暗的,潮濕又陰冷,連燭火都是奄奄一息,掙紮了兩下,在不知何處竄來的瑟瑟冷風中委頓熄滅。

帳內人早已自顧自在婢子安頓下睡了,他在外頭坐了半晚上,才將滿腔冷意往下壓住,回到內室,脫衣裳安歇。

無論他心內有多大的怒意,多重的戾氣,卻還是要回到她身邊來,占有她的身體,消磨她的時日。

他在被內觸碰她的身體,不經意摸到她的一隻手,冰冷冷沒有溫度。

離開那麼久,他們能做的,不是推心置腹,冰釋前嫌,而是找機會給對方捅刀子,在身體上折磨彼此。

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不說他這幾年為了找她,耗費了無儘心血,為什麼不說她離去時他撕心裂肺的痛苦,為什麼不說他日日夜夜對她的渴盼,為什麼不能坦坦蕩蕩說出口來?

大概是怕她回以輕蔑的嗤笑,像拂落灰塵一樣把他從身上拂去。

她為什麼不問呢?她明明有那麼多疑問,為何不問問他這幾年是如何過的?不問問他到底使了什麼多少手段對付她?不問問他對她的感情歸置在哪一個層麵?每日隻任由他拉鋸一樣折磨自己。

大概是已經心死,對他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

男人的臉龐拱在她脖頸,炙熱的呼吸熱乎乎酥癢癢落在她耳畔,薄唇貼著她發紅的耳,舌尖沿著耳廓,輕巧鑽入耳內。

聲響齊齊灌進耳裡來,直直衝在她心頭,這是隻有他知道的軟肋。

她埋頭在枕內幾乎要窒息,長長嚶嚀了一聲,將發紅的麵靨露出來喘氣。

這麼黑的夜,外頭那麼冷的風雨,床帳內香濃被暖,年輕的身體蓬勃又合心合意,為什麼不能柔軟一點,偎依得緊一點。

他壓著她的肩膀,背脊輕聳,嚴嚴實實貼合著她的弧線,偏首湊近她的麵龐,將溫熱的唇貼在她的唇角,向她索吻。

她觸到他柔軟的唇,突然覺得恐懼,像被人牢牢攫住的恐懼,一絲後路也不留的可怖,撇著身體敏捷往後躲,卻被他牢牢壓住,整個人都被翻轉過來,濕滑的唇舌印在她唇上,含吮親吻,輕齧慢咬。

她拚命掙紮,死死咬緊自己的唇壁,她從來沒有這樣劇烈抗拒過他,不過一個吻而已,他想要,她就要給他,黑夜裡的掙紮和推拒,她手腳並用推開他的禁錮,黑暗裡看見他一雙黑亮若點星的眼,壓迫下來的身軀,用儘全身力氣,推開他湊近的臉龐。

那一巴掌落在他臉頰上,不輕不重,聲音有些悶沉,回蕩在暗夜裡,把那一點柔軟心思擊得支離破碎。

男人止住動作,許是有些愣了,直直盯著眼前人,她掙脫出來,亦是直勾勾仰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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