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1 / 2)

囚她 休屠城 7767 字 4個月前

況苑傍晚回到家中,家裡靜悄悄的,如今況夫人攜著巧兒去金陵依傍況學夫妻,家裡隻餘他夫妻兩人,還有一家四口的仆從,人不多,聚在兩張桌子上吃飯,這會兒老婆婆見況苑回來:“大爺用過飯了?”

況苑搖搖頭,老婆婆笑道:“老婆子去喊薛娘子,就等著大爺回來用飯了。”

“她人呢?”

“這會兒正在佛堂奉香呢。”

況苑點點頭,先回了一趟書房。

一千兩的銀票在書房桌上放了好些日子,眼下仍擱在原處,無人碰過,況苑瞧著銀票看了許久,收進袖裡。

以前家中人多,況夫人和巧兒都是愛熱鬨的性子,飯桌上歡聲笑語從未少過,如今隻夫妻兩人對案共箸,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未免覺得有些冷清。

用過飯,況苑還在椅上坐著,下人收拾滿桌碗筷,兩人都低頭喝茶,況苑聽見妻子道:“夫君若有空,去內院坐會?”

他也有意找她,兩人一道回了臥房,許多日不曾往這屋裡來,推門又聞到淡淡的檀香味,屋子都是按照妻子的喜歡布置的,男人向來沒有在內院發話的份,室內淡雅溫馨,隻是未免過於乾淨,陳設簡單,床帳素白,被褥枕席都是素色,桌上擺著幾盆嫋弱文竹。

再燥熱的天,進了這屋子,人也清涼了三分。

況苑在桌邊坐下,看見桌上的殘燭,紙上蠅頭小楷的《金剛經》,曉得這是妻子替況夫人抄來拜佛用的,道了聲:“外頭有現成的抄好的經文,何必自己動筆,又是夜裡,費眼睛傷神。”

“這樣心誠些。”薛雪珠給他斟一杯熱茶,“左右無事,寫幾個字罷了。”

她也有東西給他,軟布包著,一層層打開,是一雙兔毛纏的雪絨絨的發繩,繩上還掛著兩個小鈴鐺:“婢子去書房裡收拾你的換洗衣物,洗衣盆裡掏出個這個來,在水裡浸濕了,我放在日頭下曬了曬。”

況苑不說話,好半晌才從她手中將東西取過來:“路上看見貨郎賣這個...想起寧寧小時候也有這麼一對發繩...”

他頓了頓:“張家的那個孫女,今年也三歲了,小名叫蔻蔻...生的玉雪可愛,我見過兩次...是給她買的。”

“是麼?好幾年沒見過杜嫂子,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她微笑,“我也是失禮,把這一茬都忘了,倒是要備一份禮送去,算給孩子的見麵禮。”

“不必了。”況苑淡聲道,“我和她沒什麼來往,隻是那孩子看著有緣,我很喜歡。”

薛雪珠唇角的笑容隱去,垂下手去,她雖然討厭男子的身體,倒是一直渴望有個孩子,隻是無法如願,早就滅了自己生養的心思。

隔了半晌,她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我屋裡添了一個使喚的婢女,喊出來給你見見?”

耳房裡果然出來個年輕的紅衣女子,容貌俏麗,身段略有些豐腴,一雙略有些細長的眼,眼尾上挑,很是嫵媚。

夫妻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麵前女子的身上,卻無人說話。

婢女被兩人的目光看得發毛,頭埋得低低的,臉上兩團紅暈,聽見況苑淡聲發話:“下去吧。”忙不迭的退下。

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將袖裡的銀票抽出來,放在桌麵上推到她袖邊:“上次給你,你不收,又放回了我書房裡...這是我要給你的銀子...”

“如果你肯點頭...我去跟母親說,去跟你的兄弟父母說,說我負你害你,是我混賬。”況苑抿唇,“雪珠,我照管你以後的生活,我們還是分開吧...”

“為什麼一定要和離?”她靜聲道,“我縱然有錯,可如今我所求也不多,隻想要一個安安穩穩的家,一個名分,你納妾也好,在外怎麼樣也好,我都不管不問,這樣還不行麼?”

“為何一定要和離?”她看著他,目光隱約有哀意,“你什麼都能做,為什麼一定要和離?”

“因為我有想娶的人。”他如實回她,“我想照顧她們母女。”

如果他恢複了自由身,以況家如今的身家,以杜若如今的處境,他們是能堂堂正正在一起的吧,蔻蔻那麼可愛,就算不是他的孩子,他也願意照顧她,撫養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

她聽見他的話,禁不住苦笑,心中似冰冷,又如火熱:“你曾經也想娶我...你也說過,你要照顧我...”

“娶你的時候,我很開心,母親說,薛家女模樣性子樣樣都好,對我也是十分滿意,喝過你親手奉的茶,我那時心底也很喜歡,一個男人娶妻,意味著成家立業,把你娶進門之後,看見你知書達理,溫柔內斂的模樣,我以為這樣的夫妻才是凡世夫妻。”

“一開始你總是害怕我靠近,我以為你是羞澀,耐心等著,總有慢慢習慣的一天...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始終不行...”

“沒料到這日子過得像深井,半點波瀾都不起,我們兩人,能說的上話的,除了家裡的這些雜事,就再沒什麼能說的....我想要的日子,夫妻不必舉案齊眉,小吵小鬨也好,說些彆的也好,天冷的時候摟在熱騰騰的被裡說話,說些家裡瑣事,天熱的時候打著扇抱怨著蚊蟲咬人,吃兩片西瓜。”

“雪珠,你是菩薩心腸的清涼人,可我不是...我是個俗人,也是個惡人,但不敢在你麵前做惡。”

到底做錯的人是她。

“你想娶杜若。”她喃喃低語,“你要我讓出妻位...成全你和她...”

她垂眼微笑,嘴角帶著悲憫,像拈花的菩薩:“好啊,我成全你們。”

自搬去竹筒巷住後,施少連早出晚歸,把家務都交在甜釀手上,後來孫翁老又帶人把施宅的幾十車箱籠都搬了過來,連著順兒旺兒都到後院來,跟甜釀請示。

甜釀不管事,這家裡無人做主,廚房的人沒有支到銀子采買,一日三餐熱水熱茶都繼不上,日常用具都不知被擱在何處,新買來的仆婢還未有住所,源源不斷的箱籠運到家裡來,也不知要往何處歸置,主人成日不見人影,滿宅的人都等著主母發話安置。

彆人尚且能不管,孫先生在施家待了十餘年,也算是施家半個家人,他管著家裡家外的賬本,本就忙碌,同老妻搬過來,連個住所熱飯都沒有,一日兩日她能不管不說,三日四日總是捱不過去,又有寶月在一旁賣慘求情,也不得不開口說話。

好歹要讓闔家餓著肚子喝著冷水的人吃上飯。

施少連回來得晚,見甜釀坐在桌案前,秀眉緊蹙,紅唇緊抿,冰冷冷如霜凍的一張臉,麵上說不儘的惱色和戾氣,竹簽鑰匙賬本摔得哐當作響,連墨盤都磕碎了一個,坐在她身旁的椅上慢悠悠呷了一口茶,茶盞擋住唇角的一點微笑,輕飄飄道了聲:“好香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