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2 / 2)

囚她 休屠城 12429 字 4個月前

男女之間,即便是兄妹父母,也當得起避嫌二字,有時候是稀裡糊塗,有時候是揣著明白當糊塗,有時候是天性或後天養成的依賴感,沒有長輩的拘束和管教,更容易行差錯步。

甜釀在金陵住了一年,算得上是極開心的,春花秋月,閒事勿擾,施少連對她也寬厚,隻是也總有尷尬不便的時候。

她每隔幾日會帶著人去前院替他收拾書房,偶爾撞見他扔在角落裡的風月圖鑒,不小心看見上頭的圖譜,總能哼哧哼哧臉紅個半晌,悄悄替他放好,隔一陣子再去收拾,書換個地方,她便明白,他時不時也翻閱過,用這書打發過時間。

極偶爾的時候,他從外頭歸來,外衣上會沾一點香氣,像是明晃晃的豔麗的鉤子,她也大概能揣測出他去過什麼地方,偶爾她送點東西去他屋裡,本不該是他在家的時候,卻瞥見絹屏後的矮榻上,一隻修長的手懶散散搭在軟枕上,屏上的身姿是半撐半躺,半舒半展,有衣袂窸窣作響,而後是沙啞長長一聲低哼和略有些亂的呼吸聲,她像被釘在地上,麵紅耳赤落荒而逃,她嫁過人,知道那是什麼動靜。

她隻覺得,大哥哥也該到了娶親的時候,她也應該走的更遠些。

而後甜釀聽見施少連和旁人的閒聊,近旁有家官宦人家看中他的相貌家產,家中恰好有待嫁的小女,托旁人來探探口風。

“多謝老先生厚愛,隻是晚輩心有所屬,怕耽誤彆家姑娘,所以遲遲不婚。”他遺憾拒絕,“其實施某幾年前踏入金陵時就發過誓,此生絕不娶妻。”

“這是為何?”

他微微一笑,清風朗月:“羅敷有夫,我終非良配,這輩子若能默默守著那個人也好。”

客人早已走了,他卻仍坐在堂裡,自己斟了一盞茶,出神半晌,待茶水涼儘,放一飲而儘,跨步出去。

甜釀走進屋內,看見那漆黑的桌上,用茶水沾著寫了一個字,字跡半乾,卻模糊辨認出是一個“酒”字。

她失魂落魄坐在椅上,一顆心又痛、又酸、又澀、又悸。

她知道的,他是因為她才不顧家裡的勸阻遷去金陵的,就是不想和她朝夕相對。她的大喜日子,他也沒有趕回來,此後幾年,一直避著回到江都,直到張圓病逝後把她接出張家。

誰也不肯再提以前那些暗流湧動,她曾經那般刺傷過他的心,如今他的心願卻是默默的守護著她,為此寧願終生不娶。

她總是對不起他。

這局麵亂糟糟的,甜釀全然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有愧疚感時,人格外容易委曲求全。

中秋節那日,金陵有燈會,秦淮河徹夜燈火通明,聽說還有好事者辦了場花魁賽,今年恰好又是個鄉試年,滿城的學子春風得意,一度比往年還熱鬨。

家裡人少,上上下下一眾人都聚在一起熱鬨,甜釀設了兩三桌席麵,一邊賞月一邊吃螃蟹月餅,酒足飯飽,家裡的小廝們丫鬟們開始劃拳喝酒,施少連牽牽甜釀的袖子:“走,我們去秦淮河邊走走,看看花燈去。”

這時候月上柳梢頭,出去遊玩的不是闔家大小,就是有情男女,甜釀臉上發熱,本還想拒絕,施少連又喊了四五個人跟著,算是浩浩蕩蕩一群人一道出門,甜釀也不得不點頭。

她滿頭珠翠,佩環叮當,蓮步款款,也不比月裡嫦娥遜色。

眾人遊了一回河,又登上岸,沿著極熱鬨的、燈帶如海的正街一路閒逛,這裡人潮海海,極為擁擠,施少連去牽甜釀的手,兩人的手藏在袖裡,她略微掙紮了下,知道甩不開,也就任由他牽著,肩挨著肩,隨著人潮往前去。

正是眼花繚亂之際,不知是哪家達官貴人的車馬路過,引得旁人紛紛側目,有人頓足不走,有人往前擁擠,不知何人順手一推,又快又準推在甜釀後背,她踩著腳下石階,一時落了空,往前跌去。

這一跌,正跌在施少連懷中,被他極快的雙手一撈,扶住雙腋,才幸免撲落在地。

甜釀的臉直直的撞在施少連胸膛上,鼻腔裡是大哥哥的氣味,隻不過一瞬,惹得她臉紅如血。

“站穩了。”

她呐呐抓著他的手臂,想挺腰站起來,卻猛然“嘶”了一聲。

“哪兒疼?”

“我的頭發”她皺著鼻子,眼冒淚光:“纏住了好痛。”

原來是她發間的一柄綰發的雙聯喜蛛簪子,纏住了他身側的襟扣,攪著頭發纏在了一起。

甜釀齜牙咧嘴,伸手一縷縷扯自己的頭發,被他捉住手:“彆動,我自己來。”

施少連把她摁在懷中,帶著她走到樹林燈下,一點點拆她頭上的珠釵,不動聲色:“彆抓著我的手,抓我的衣裳,彎腰矮一點,我替你解開這釵子。”

甜釀聞言,揪著他的衣襟,皺著眉往下沉了沉腰。

他兩手將她籠在懷裡,袖子便垂落在她臉頰旁,細細晃蕩惹得她生癢,忍不住撓一撓躲一躲,偏又不敢動。

這景致細究起來,便分外的旖旎。她的胸脯輕輕蹭著他的身體,綿軟的觸感引人遐思。

頭頂的呼吸窒了窒,好似停頓了數下,突然淩亂熾熱起來。

甜釀察覺有什麼東西挨著自己,恍然回過神來,羞得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好在沒有煎熬很久,兩人都噓了一口氣,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甜釀的眼睛滴溜溜看著樹上的彩燈,伸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手,胸膛跳得厲害,這聲音落在耳裡,一清二楚。

施少連手藏在自己袖內,捏捏指尖,淡聲道:“那群人也不知走到哪兒去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不說話,一前一後往家走去,進了家門,家裡下人也沒幾個,都溜去四處閒遊,隻有廚房幾個婆子收拾完宴席,在丁香藤下擺了小桌小凳,喝酒吃月餅閒聊。

“公子、姑娘就回來?這月亮才升到頭頂,正是清亮的時候,”婆子殷勤起身讓位子,笑道,“我們收拾這席麵,後廚還有好些蒸好的螃蟹,燙熱的好酒,我們嘴饞就在這擺桌吃起來了。”

婆子手腳麻利將桌子收拾出來:“公子姑娘若要賞月,我再送點酒水點心過來。”

“就擺在我屋子的耳房裡,將那幾扇花窗都推開,正好迎著這輪月。”施少連吩咐人,又轉頭向她,“妹妹去我屋裡坐坐?”

甜釀囁嚅著唇,想要拒絕,這拒絕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心裡顫得厲害,那顫抖裡含著害怕和惶恐,卻另有一點酥酥麻麻的悸動彎彎繞繞升騰而出,這悸動讓她身子發軟,讓她腦子空蕩蕩的,自發自覺跟著他走。

彆去再往前走那興許就是無法自拔的深淵。

可是可是可是

婆子將酒菜都端上桌,施少連執杯替兩人斟酒,兩人倚在窗上,懶懶散散看著天上一輪明月,照萬裡江山。

他自然是清風明月的落拓,她也是月中仙子的仙姿,月亮照著兩人,清清淩淩,清清白白,好像是一場花間月下的君子清談。

聊的是家長裡短,衣食住行,這些話從他嘴裡出來,反倒一點也不覺得瑣碎,反而是有趣的、歡快的、修禪似的,甜釀格外喜歡這時候的他,她跟著他的話走,可以亂糟糟說很多,沒頭沒尾,插科打諢,不知不覺沉浸其中。

兩人分食了一隻月餅,又將一壺桃花酒喝完,甜釀似乎聽見外頭有人說笑聲,扶著桌子從榻上顫顫站起來,明眸微醺:“大哥哥,天色不早,早些歇息吧。”

他沉沉嗯了一聲,起身送她。

她正要跨出耳房的門,聽見身後人道:“小酒,今夜不如留下來吧”

“大哥哥喝多啦。”甜釀笑道,“我讓廚房送碗醒酒湯過來。”

他走近來,站在她身後,輕輕勾住她腰間的一條腰帶,將下頜輕輕擱在她肩頭,啞聲道:“我喝多了妹妹也喝多了”

“彆走。”他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摟住,臉龐埋在她頸畔:“妹妹醉了,我也醉了彆走”

“我不想你離開,不想你嫁人,不想你走出我的視線。”他的聲音脆弱又空濛,“這麼好的月色,留下來,陪著我”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你可以把我當親哥哥對待我永遠守著你,看著你”他的五指緩緩掐住她的腰,逐漸收緊,“你偶爾回頭看看我,對我笑一笑那就足夠了”

“少連哥哥”她語氣哽咽,“我”

“留下來,陪陪我我想和你說說話。”他貼著她的耳朵,“今晚的月亮,一年也隻不過一日而已,我這一生,也不過隻愛過一個人而已”

她麵上動容,微微闔上自己的眼,隻覺自己深陷泥沼,拔不動半分,他察覺到她的顫栗,一點點去吻她的唇,吸吮她唇中的甜蜜,聲音充滿蠱惑:“我們都喝醉了不過一場夢而已”

這夢像月色一般,輾轉鋪進了內室。

這夢也徒然在他的掌下清醒過,甜釀回神,猛然羞恥起來,推搡著要起身,卻被他屈膝頂住膝頭,十指在身上一按,頃刻便綿軟如水。

“哥哥大哥哥”她兩頰酡紅,楚楚可憐看著他,“大哥哥”

除了軟綿綿喊他,她說不出彆的話來。

“噓彆怕我什麼也不做抱抱而已”他輕柔吻著她的眼,催眠似的哄著她,安撫著她,指尖卻侵略十足,“妹妹彆怕”

最緊要的關頭,誰也沒有刹住,她不是處子,他也沒有半分憐惜,格外的凶悍,跟她有仇似的,把她拆骨入腹,吃得一點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