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宗師8(1 / 2)

安陽府城作為中原最繁華的三座大城之一,曾為三朝古都,彙南北之風貌,正道七宗之二的一塵觀及觀禪寺,這兩家山門一直以來分立東西坐落在城外。

——說是白道大本營也不為過。

隻是這兩家正道宗門地位較為超然,平日裡往往不會乾涉普通人的瑣事。

原不為給自己似模似樣編了個背景,細節無一處不妥帖。接著,這位帶著胞弟前來投親的落魄公子,便順理成章地搭著白氏商號的車隊,入了安陽府城。

兩個再正統不過的魔門中人,挾持著一位燕少鏢頭,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摸入了江湖白道經營的腹地所在。

那所謂“出了五服的遠方親戚”,自然是找不到的。或許死了?或許搬走了?或許一開始就記錯地方了?總之,這片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於是,這主仆三人,一老、一病、一殘,終究隻得“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投親的打算。花了身上大半的財物,在城中勉強盤了一家店鋪,這才安頓下來。

秋風起時,安陽城西,十裡巷,一家奇怪的鋪子悄無聲息地開張了。

這鋪子有三奇。

一者,奇在它原是一家棺材鋪,直到數日前才被新店主盤下。前一日還在賣棺材,後一日就賣起了點心。

第二奇則是因為,這鋪子並非全然改作點心鋪。隻是前院賣點心,後院依舊擺放著原先店主留下的棺材。白日裡賣點心,晚上賣棺材。

最後一點驚奇之處自然是那新店主了。

那是個看上去病懨懨的年輕公子,隻往店鋪裡一坐,就引得大姑娘小孩子走不動道,腳也不聽使喚了,不知不覺就拐進了鋪子裡,暈暈乎乎捧了點心出來。

十裡巷中的百姓們,平生從未見過這般的好氣度。若說他是哪家高門貴胄中培養出來的人物,大家可一點都不驚奇。

這樣的人物,好像生來就該是高臥在錦繡堆中提筆作畫,行走於江湖之上彈劍作歌,最不該的便是待在十裡巷這樣偏僻的小地方,經營著這麼一家半間點心鋪子加半間棺材鋪子的組合。

偏偏這不可能的事實卻發生了。

再看這位病懨懨的遲公子,身體本就虛弱,身邊不過跟著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仆,還要照顧明顯被火燒成殘疾兼脾性暴躁的胞弟……眾人已然自動腦補了一番悲慘經曆,對他的態度便分外不同。

這一日,日頭升起不久,就聽遲家院子裡傳出一陣隱隱約約的摔打聲,以及年輕人溫柔含笑的安撫。

——附近的鄰居們已是見怪不怪。

不用想,這必然是那位脾性古怪的小遲公子又在發脾氣了。

這位小遲公子他們不曾見過幾回,那副尊容便教人害怕,更何況他還總是瞪著眼珠子,一看便是凶惡至極的人物。而遲公子卻能始終耐心安撫,對他溫柔以待,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兄長啊!

燕非池可不知自己正在遭人如此誹謗,他此時正頂著那一身焦炭的造型,蹲在廚房裡,用堪稱凶狠的動作,揮舞著手中的菜刀,“咄咄咄咄”切菜。

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剁的不是餡料,而是原不為那張可惡的笑臉。

——綁了他來,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使喚他做事,他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這人是真不怕被他毒死嗎?!

對此,原不為一臉微笑地表示:“你儘管放心做。看一樣食物合不合格,隻看它是否美味罷了。我就從來不看點心有沒有毒,隻看它好不好吃。”

看他這模樣,似乎隻要足夠美味,哪怕是毒藥都敢吃下去。

而作為食物鏈最底層慘遭壓迫的工具人,燕非池自是無法可想,被原不為“溫溫和和”講幾句道理,隻得不情不願地準備今日的飯食和點心。

如此“兄友弟恭”的互動,傳到外麵鄰居耳中,稍稍發生了那麼億點點偏差。

尤其是那些整日裡被迷到點心鋪子裡,三五不時就要鬨一出“荷包無故變輕,銀錢離家出走”之謎的大姑娘小朋友們,隻有一個念頭:唉,遲小公子又不聽話鬨脾氣了,心疼遲公子!

在這一陣擔憂心疼中,好半晌後,一襲淡色青衣,臉色慘白如紙的遲公子便緩緩地從裡麵走了出來,神色極為疲憊。

他一步三咳,虛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在店門口找了個能曬到太陽的地方,往那竹編的藤椅上一躺,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之下,臉色這才好轉了些。

仿佛被陽光補充了力量,少年唇邊漸漸露出一抹極為滿足的微笑。

對麵的早點鋪子上,剛剛結束了忙碌的一對老夫婦,看他這副似乎曬曬陽光就能病情好轉的模樣,不由搖了搖頭。

或許是因著有一個同他一般大的兒子,那老婦人看這位年輕人格外順眼,忍不住多嘴勸了句:“遲公子,你年紀輕輕的,可要小心著自己的身子骨,該看大夫千萬不要舍不得花錢,這若是落了病根可就不好了。”

原不為迷惑地眨了下眼睛,很快反應過來,輕輕一歎:“多謝大娘關心。我這點病痛不算什麼,曬曬太陽就好了。倒是我家阿弟的傷不一般……咳咳咳……”

他話未說完,臉色又是一白,連忙按住心口,看上去就是一副強撐的樣子。

這段日子以來,原不為秉持人設,處處與人為善,時不時還支使二號工具人安彥給其他人幫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早就輕輕鬆鬆攻略了整條十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