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虛空4(1 / 2)

黑暗無垠的虛空海洋中,沉浮的億兆世界就像是一個個發光的氣泡,於洋流中飄蕩,有的下一秒就會破滅,有的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愈發壯大。

突然間,虛空海泛起漣漪,一道身影緩緩於虛空中浮現,身後似乎有無窮儘的星光彙聚而來,在他腳下凝聚成一條若隱若現的虛幻道路。這浩瀚的大道直指虛空海的儘頭,蔓延向虛空深處。

——這是大道走到儘頭,即將至末境躍升為大道之主的象征。一旦這虛幻道路徹底凝實,就是真正的大道之主了。

那如同星輝凝聚而成的虛幻大道之上,這道身影卻比黑夜還要漆黑,似乎無窮世界的夜幕都被編織融入其中。

隻不過,相較於從前那純粹無垠的黑,而今他衣袍之上那片夜色卻顯得變幻莫測了許多,就像是湧動的黑水,燃燒的黑焰,又像是在黃昏與黎明之間不斷發生蛻變的夜色,沒有固定的色調,似乎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不同的變化。

一道道微弱的漣漪在其上蔓延著。

——這便是“易之道”的外顯。

永遠都在求變,求新,追求未知的,嶄新的,更有意思的未來。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事物,不相信永恒不變的規則。

“恭喜道友更進一步!”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片虛空海的沉寂。

不遠處的“島嶼”之上,一道仿佛充斥著無儘光輝的身影徐徐站起,無形的光線簇擁著那個人,將他所處之地照成了一片光明之地,黑暗無處遁形。

身披淡金色法衣,雪白長發由金冠束起,雙瞳同樣呈現出淡金色,整個人顯得頗為妖異的「日神」一步踱出自身所在的小世界,也踱出「超維殿」分殿,向原不為所在方向輕輕拱了拱手。

他的語氣中透出淡淡的豔羨與驚詫。

“當日初見道友之時,我觀你境界距末境還稍差一籌,未曾想到不過如此短的時間道友已然跨過關礙,走到了大道的終途。可見此道於道友甚為契合。”說到此處,他不勝唏噓,難掩驚駭,“若是我不曾看錯,而今道友距離大道之主……也不過隻有一步之遙了吧?”

原不為坦然道:“確實如此。”

……至於他為什麼進步如此之快,走得如此順利,大概是因為……在搞事方麵,他有特殊的天賦技巧叭?

「日神」目光裡的豔羨就更濃了:“看來道友選了一條最適合自己的道。最重要的是,前麵沒有人堵著。倘若似我這般,有人擋在了前頭,便是枯坐千萬年,恐怕也很難前進半步。”

原不為卻是一笑:“這卻簡單。既然有人擋路,把前頭的人勸走不就好了。告訴他此路有人,讓他換彆的路去走。”

“……”「日神」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話說得簡單,做起來可就太難了。又不是真的簡簡單單在路上搶個道的事,這可是大道之爭!讓人家換彆的路,為自己讓道,那就意味著從前在這條道上的努力都白費了,要改道重來。據他所知,還從未有人能完成這樣的壯舉!

反倒是走在後頭的眼看前路被堵,隻能等大道之主死去才能繼續向前走,實在是熬不下去,最後選擇改道……這樣的事情,在虛空海中發生過不少次。

日神覺得,自己將來說不定也會走到那一步。這也是他為何要向原不為請教黑暗之道的原因,這是在提前謀取退路。

儘管如此,他心中其實並不甘心。

「日神」自認自身天資絕不弱於人,而且與此道之間的契合無人可及,他仿佛是此道天生的執掌者。若是彼此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他絕不會輸給那位如今領先於他的大道之主。

奈何,人家比他先走了一大截。他也頂多隻能在心中腹誹對方不過是個幸運兒。早已成就大道之主那麼久,竟遲遲沒有辦法做出提升,偏偏卻又堵了他的前進道路,當真是浪費!

他心中發出了一聲遺憾的歎息。

原不為卻突然說道:“隻憑道友,當然不足以讓對方改道。但我對自己倒是有些信心的,論以理服人,我自認頗有一些心得。我願意一試。”

他言下之意,自然不是現在就去和一位大道之主死磕,至少得等他同樣成為大道之主,與之站在同等境界後。

說這話時,原不為頗為理直氣壯。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大道之主沒有半分愧疚之情。所謂修行,本就是一個“爭”字一以貫之。與天爭,與人爭,與道爭。

否則,人族天生短壽,不得長生,那就該順其自然度過短短一生,又何必去修行求仙,超脫自我,謀求大道?

即便是凡人,有生老病死,每一次生病,每一次意外,被醫者從生死邊緣搶救回來,也是一種求生的抗爭。

既然如此,修者之間,技不如人者,失敗重來,那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日神」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暗示,眼神裡頓時泛出光彩,卻又有幾分躊躇,他猶豫著開口:“道友的天資,我自是篤信不疑。但那位已成就大道之主一個潮汐,這漫長光陰的差距卻並非天資所能輕易彌補,倘若道友因我之事出頭,卻出了意外,那就是我的過錯了。”

他沒有說出身殞道消這種話,大道之主這一級彆,彼此相爭想要保命還不是太困難,除非對方死磕。但即便不死,敗了也很有可能是改道重來的下場。

所以說,原不為要冒的風險可謂極大。

而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原不為當然不覺得這沒必要。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初入虛空的土包子了,很多該懂的常識他都懂。

譬如修行,有些人或許是困於天資,始終無法突破至更高境界,但他不存在這個問題。他更大的困擾反而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