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五家都來找你麻煩了(2 / 2)

“不必我動手。”葉疏白平靜地闡述事實:“你現在活不過兩日了。”

聽到這話的柳絡因捂著嘴,不敢置信地慢慢癱軟在地,掩麵泣不成聲。

“都是報應。”柳正虛瑟縮在地上,似乎也認清了現實,眼睛亮了亮,好似突然又有了些力氣,一字一句道:“我雖沒像他們那般趁你受傷對你動手,但是事後卻替他們掩下所有惡事,還幫著他們慢慢抹掉你的存在……”

他用枯瘦的手捂住臉,兩行熱淚滾落:“我並不想害葉師叔,隻是宗門當時隻剩東方與歐陽兩位師叔,魔修雖退,但我宗傷亡最為慘烈,其他大派早對我們虎視眈眈,若無渡劫強者支撐,怕是要被蠶食得一乾二淨。”

“葉師叔看在祖父跟父親的份上,原諒我可好?祖父素來疼你勝過疼我千百倍,為了教導你,都少有指導我劍術,父親亦是處處照拂你,凡事皆以你為先,資源功法都是你挑剩的才有我的一份……你喊他們師父,喊他們大師兄,你可記得?”

“祖父為護四洲,被魔修斬去頭顱,父親為護宗門,被魔修的毒蟲蠶食身軀,他們臨死前都讓你助我守著宗門,你可記得?”

葉疏白眼中無波無瀾,沒因他的話起半點憐憫之意。

或許五百年前的他會被這樣一番大義和溫情所打動,但時至如今,他早已看透,所謂大義背後,未必沒藏著私心。

最初的柳正虛或許真是為了宗門安定,但後麵將葉疏白的功勞冠在自己身上,打壓第十峰並一點一點將其邊緣化,這些難道也是為了宗門嗎?

師父一直都在教他做個大善之人,但是溫雲也教了他,對惡人時就該收起善。

柳正虛見葉疏白不反駁,心中生出些希冀,像條狗似地匍匐在他腳邊,嗚咽著沙啞求:“葉師叔救我,師叔救我……你能殺他們二人,定已恢複了修為,隻有你能救我,你怎能不救我?我不想死,宗門失了掌門要大亂,我得出來主持事務。”

他囫圇說著些含糊不清的話,涕泗橫流,生命力在他軀體中耗儘,他的修為一跌再跌,現在連煉氣期都不如,隻剩下些殘留的靈力還在了。

然而葉疏白隻是輕歎一聲,告訴他:“柳正虛,你現在這般,無人可救你。”

柳正虛喘著氣,自嘲地笑:“這幾千年來我們都覺得仙路斷絕飛升無望,所以不信什麼天道因果,但是現在因果終於降到我頭上了,我衝擊渡劫失敗便是昔年的因種下的果……”

“並非這番因果。”葉疏白漠然看著他:“你閉關後,謝家勾結魔修敗露後已傾覆,而謝家給你的所謂突破渡劫的秘法,也隻是魔修的法門,實則隻是消耗你的壽元來強行破境,無論成功與否都是死路一條,你沒發現嗎,你現在壽元已經耗儘了。”

“什麼,謝家怎麼可能勾結魔修……”

柳正虛不敢置信,他甚至都打算讓柳絡因同謝覓安結成道侶,聽到這消息後,頓時心神大震。

“你字字句句都說為宗門,卻不知自己輕信魔修的話,險些害得宗門被魔修所毀。”

葉疏白說罷,將一枚記載了謝家之事的玉簡丟過去。

柳正虛一死,他的軀體很可能被墨幽控製成為傀儡,屆時清流劍宗便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謝家,不複存在。

柳正虛顫抖著爬過去,目眥欲裂地握著那玉簡,用最後一點靈力讀著裡麵的消息。

這玉簡出自消息最靈通的萬家,他們每月都會搜集修真界的各項大事記錄在玉簡中拿來販賣,這塊還是萬寶才在出玄天秘境時所贈。

柳正虛死死捏著那枚玉簡,昂著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聞,方才回光返照生出的那絲生氣似乎終於消耗殆儘,嘔出一口烏黑的血跡後,淒慘地嚎哭出聲——

“我柳家祖祖輩輩為劍宗……我亦窮儘一生為劍宗……”

“我為劍宗……”

我為劍宗苦心積慮,到頭來步步皆錯?

瀕死之人的聲音哀慟絕望,裡麵夾雜了萬般情緒和悔恨。

柳絡因痛哭著奔入裡麵,卻隻見到柳正虛枯槁的軀體,他苦修了幾百年的靈力重歸於天地,血肉俱損,昔日尊崇無比的柳掌門,最後化作白骨一具。

那明豔少女仰頭慟哭,血淚沿著蒼白的臉湧落。

“父親你醒醒啊!你看看絡因啊!我是你的因因啊!”

“父親你理理我啊!”

“爹爹!”

溫雲歎口氣,抬頭望去,卻見葉疏白眉目間亦有淡淡的落寞之意,她才想起,柳正虛似乎是他最後一位故人了。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葉疏白的冰涼的手。

因果因果,這世間,萬因皆會等到它的果啊。

*

柳正虛渡劫失敗隕落的消息傳得極快。

自歐陽長老死後,第一峰的長老和弟子就失去一大依仗,再也不敢像平常那樣橫行高傲,隻乖乖地窩在峰上,眼巴巴地等著柳掌門出關。

卻不曾想,等來的是又一個噩耗。

昔日最奢華不過的第一峰悄然間一片素縞,金燦燦的雕梁畫棟上被籠上黑白的輕紗,紅燭換作白燭,弟子們跪在大殿內,個個都像丟了魂兒。

因死的是一派掌門,其餘諸峰峰主弟子皆需要來吊唁,柳絡因紅腫著眼,早已忘了哭,呆滯地領了來者去跪拜去奉香,麻木地道謝,似乎沒了魂兒。

第十峰諸人自是沒去,這些都是聽後麵來峰上的其他峰主們所說的。

這些峰主其實都挺年輕,在輩分上或是叫葉疏白師祖,或是叫師叔,總之個個都是晚輩。

正魔大戰時他們尚未出生,自然不知曉當年的事情,最多不過是從祖輩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這是位極出色的前輩,對於第十峰,也隻以為是哪幾個叛逆的前輩隨意搞出來的名頭。

畢竟第十峰太小太矮了,跟其餘九峰比起來完全不像樣,隻像個小山包。

但是今天他們齊齊來了這座小山包,躬著腰萬般恭敬地站在小院裡,這姿態比山腳下那六個還沒煉氣的小屁孩還要乖巧。

“葉師祖,後麵的事我們都派了人去第一峰幫著操辦了,您無須憂慮。”說話的是第二峰的峰主,也是朱爾崇的師父,這兩人不愧是師徒,看著都是俊眉修目的帥氣劍修,一開口不到兩句就本性畢露——

“也有些人老愛在那兒逼逼賴賴的,比如鴻卓老兒,老子……不是,徒孫我當場抽了他一個耳刮子,現在已經老實下

葉疏白並不太在意,隻懶懶地抬了抬眼皮:“既無事了,那你們回去吧。”

“不是……其實我們也是有事來的。”

第二峰峰主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開口,最後還是第六峰的紫韻步出來,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恭敬道:“葉師祖……”

抱著小火龍在邊上曬太陽的溫雲輕咳一聲,小聲提醒:“紫韻師姐,您叫師叔就行了。”

畢竟第十峰上下都知曉許挽風跟紫韻看日出看夕陽,談人生談理想,按規矩……她可以跟著許挽風算輩分,往上升一輩。

紫韻長老秀麗的臉上一紅,但是依舊鎮定得體道:“現在掌門身隕,宗門需得有人主持大局,要早早推選出掌門才是。”

葉疏白淡聲道:“柳正虛有個女兒。”

清流劍宗的掌門一直姓柳,因為當初創立宗門的前輩就是柳家人,掌門從柳家人中選,這已成了一項慣例。

紫韻長老輕歎一聲,道:“絡因那丫頭天資不錯,隻是她尚且年幼,而且金丹期的掌門……隻怕無法坐鎮宗門。”

幾個峰主默然躬身,看樣子這番話是他們所有人的想法了。

並非是打壓第一峰,也不是想從柳家奪權,而是柳絡因真的不行,區區一個金丹期修士,該如何勝任第一宗門的掌門重任?

若她同溫雲這樣變態能到元嬰期尚可,但是她現在離元嬰期還差得極遠,百年內都不一定能突破,宗門沒辦法等她百年,掌門乃一派的臉麵,現在最合適的人莫過於實力深不可測的葉疏白!

“徒孫們懇請請葉師叔出山,接任掌門!”

八峰峰主叩首,齊齊一拜。

溫雲幽幽地往葉疏白的方向望一眼,如果她沒記錯,其實當初四師父確實生出過讓葉疏白當掌門的心思,隻不過大師父說這種事勞神費心,讓他安心練劍才是正理,這話也就成了笑言。

卻沒想到兜兜轉轉五百年後,竟是這麼多人求著他當掌門。

溫雲不多話,這是葉疏白自己的選擇,這種事上她不會乾涉,所以隻老神在在地摸著正在睡覺的小火龍的圓腦袋,一不留神摸到了龍嘴邊,又被咬了一口。

她冷吸一口氣,甩手就把懷裡這倒黴往山下一丟——

“啊!什麼玩意兒砸我腦袋……咦?溫師妹,你怎麼把你的豬丟下來了!”

許挽風一臉嫌棄地拎著小火龍的那對小翅膀把它一起帶上來,走進院中才發現這裡還跪了一地的峰主。

他笑吟吟地跟他們打招呼:“各位師侄怎地都來了?”

“……”

眾峰主看著這張娃娃臉,迅速低頭,隻當是沒看見。

好在這次許挽風沒打算多占便宜,他把小火龍拋給溫雲,而後朝著葉疏白的方向恭敬一拜,正色道:“師尊,外麵有人來了。”

“薑家,玉家,萬家,吹雪島,天音寺,皆齊至山門外,說是來吊唁歐陽老狗跟柳掌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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