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找鑰匙(2 / 2)

男主發瘋後 莞爾wr 22746 字 5個月前

她欲言又止,想起姐姐懷孕,突然流淚:

“我有點害怕,怕做錯事。”

她得知了姚婉寧懷孕的秘密,便相當於變相的替姐姐承擔了一定的壓力。

雖說與姐姐商量好了,這個孩子可能會送回過去,可在父母麵前,要怎麼交待這件事?

還有姚婉寧的結局未知,柳氏如果知道一切皆由她而起,使自己會失去這個向來視如掌上明珠般的女兒,不知該有多傷心?

姚守寧想要保護家人,可這種事又怎麼隱瞞得過去?

柳並舟目光溫柔的看她。

他的眼神裡帶著包容、憐憫,仿佛將這個外孫女內心所有的彷徨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彆急,慢慢說。”

他向少女招了招手,姚守寧便如找到了主心骨般,緩緩向他走去:

“外祖父,是這樣的……”

祖孫二人進了屋中,屋裡的桌案上隻擺了一壺茶,兩個斟滿了茶水的杯子。

杯中茶水還熱,霧氣冉冉升起,使得滿室茶香。

柳並舟顯然早知她今夜要來,已經有所準備。

她彷徨不安的心頓時大定,將今夜發生的事和盤托出。

姚婉寧懷孕一事並沒有令柳並舟煩惱及吃驚,他神色鎮定,似是早就知道的樣子。

此時的柳並舟之於姚守寧來說,便如定海神針,她突然有了底氣,直言道:

“外祖父,我想請您引路,帶我找到老師。”

柳並舟並沒有吃驚於她的請求,而是抬頭看她,她一雙杏眼微腫,卻很是認真的看著這位長輩,堅定道:

“我要獲得傳承,保護姐姐,我答應過她,待她將來生產,安全的將她的孩子送回過去,交到,交到‘他’手裡。”

眼前的少女雖說麵容仍顯稚嫩,但那眼神、氣質,卻與他記憶之中的那位小友相重疊。

柳並舟透過麵前的茶霧,記憶回到了過去——

那一年他正年少,意氣風發,家中已有賢妻,膝下有了女兒,他拜大儒張饒之為師,正欲大展拳腳之時,一場應天書局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怔神了片刻,眼眶濕潤,眨了眨眼睛,所有回憶被他壓在心頭,他看向麵前含淚請求的少女,點了點頭:

“也該是這個時候了。”

他定了定神,突然起身:

“守寧兒,你跟我來。”

姚守寧聽聞這話,心中一跳,隻當他是要指點自己去尋找‘空山先生’,忙不迭的便應了一聲,跟他出門。

庭院內安靜極了,隻有徐徐清風,柳並舟說道:

“這尋師之路,我沒有辦法給你指路,”姚守寧聽到這裡,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不等她開口,柳並舟又道:

“不過我卻可以給你指引一個契機。”

“什麼契機?”姚守寧抿了抿唇,問了一聲。

柳並舟含笑道:

“今夜,你要尋找的是一個希望。”

少女不明就裡,乖乖點頭。

“我也想要尋找一個希望。”柳並舟溫聲道。

“外祖父,我不明白……”姚守寧喃喃出聲,柳並舟下意識的撫了撫頭頂。

在他頭發上,簪著的是那支木枝,枝條舒展著,幾許嫩葉隨著夜風輕輕搖曳。

這一幕無論看了多少次,姚守寧都覺得十分神奇。

當日柳並舟踏入姚家時,便簪著這枝木條,她問過其他人,家裡人都看不到柳並舟頭頂的這枝木枝神異之處。

她後麵偷偷問過柳氏,柳氏也隻道不知。

說是自她記事時起,印象中的柳並舟便一直簪著這支木枝,她也不知是何來曆,隻知道幾十年來,他從未換過,柳氏為此也感到很是稀奇。

姚守寧此時一見柳並舟動作,心中生出好奇之念。

可她仍牢記著正事,便強壓自己的天性,將這絲想要問木枝來曆的念頭壓了下去。

“外祖父……”她見柳並舟撫著木枝條出了神,正欲出聲喚他,卻見柳並舟已經放下了手,似是打定了主意,含笑看她:

“守寧,你尋根枝條給我。”

“啊?”他的這個要求出乎了姚守寧的意料之外,她呆愣住,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在這屋中、屋外,或任何地方,折一枝樹枝給我。”柳並舟以為她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要求,便又道了一聲。

這一次他說得十分詳細,姚守寧一聽就明白了。

“好。”她點頭應承,卻猶豫著問:

“可是外祖父,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明白,需要我們去試一試。”柳並舟說道。

姚守寧疑惑不解,但她對柳並舟卻十分信任,聞言便點了點頭。

姚家地方不大,可在大災之前,家中也種了些花草樹木的,這廂房之外便有——隻可惜這半年來兩場大雨加一場澇災,使得家中種的這些花樹大部分都死絕了。

後來洪水褪去後,柳氏嫌家裡頹敗冷清,便讓鄭士又移植了些花樹,時間還不長,這些花樹顯得有些蔫答答的。

在柳並舟注視下,姚守寧走到庭院角落,看到一株不知名的小樹,照著柳並舟的要求,折下了一根樹枝,轉身遞向他:

“外祖父——”

那枝條約有她小指粗細,葉片黃綠,帶著微微的涼意。

柳並舟伸手接過,端詳片刻,最終無聲的歎了口氣,點頭笑道:

“很好。”

他雖這樣說,可姚守寧總覺得外祖父的語氣似是有些失望。

她心中生出一個念頭:外祖父想要的並不是自己折下的這支樹枝。

這個想法一出,姚守寧頓時好生為難。

柳並舟想要一支木枝!

可是這屋裡哪支木條才是他要的?他說了不拘家裡、家外,這範圍可不小,樹枝更是千千萬萬,外祖父隻說想要,卻沒提樹枝的名稱、外表、粗細,自己胡亂尋找,豈非大海撈針?

她一時心思散亂,眼珠一轉,又想:今晚應該將世子留下來。

兩人一起尋找,總好過她一人亂尋。

世子有武藝在身,借他的劍砍,這樣尋找起來便快得多了。

她心生遺憾,柳並舟還道:

“守寧,你再折一支。”

“外祖父,您是不是想要我給您折一支您想要的木枝?”姚守寧問。

“是!”柳並舟點頭笑應。

“那您想要什麼樣的?是什麼樹?亦或是什麼花?有沒有名稱,枝條大小、粗細的要求呢?”姚守寧再次追問。

“我不知道。”柳並舟含笑搖頭,目光溫和看她:

“我隻知道,我想要一支,你送給我的枝條,至於這枝條是花是樹,是什麼品種我全不管,但需要合我的意。”

他這樣一說,姚守寧頓時露出為難的神情:

“外祖父,您都不知道想要什麼樣的,那我就是折來了,您又怎麼知道呢?”

“佛家講究緣分。”柳並舟正色道:

“我雖然現在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枝條,但當你拿到對的那一枝過來時,我們便知道了。”

他這樣一說,姚守寧隻好點頭:

“好吧。”

她今晚過來其實是想與外祖父商議姐姐懷孕一事,也想向他詢問如何聯係空山先生。

可柳並舟卻希望先找到那一根特彆的枝條,她隻好按捺下心裡的焦急,下意識的抬頭往柳並舟的頭頂看去。

她總覺得外祖父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並不是無的放矢,興許他想要的木枝條,與他頭上戴的那支木枝相似。

柳並舟見此情景,心中很是高興,覺得這個外孫女果然冰雪聰明。

姚守寧受他眼神鼓舞,心中精神大振。

有了目標之後,她再尋起來便不如先前一樣無措,而是有意識的尋找外形、大小相仿的枝條。

她開始還急於想完成任務,再接著商討姚婉寧的事。

可到了後來,無論是她多麼認真的尋找折下來的枝條,送到柳並舟麵前時,依舊換來的是他搖頭的回應:

“不是這支。”

祖孫倆已經走出了原本的庭院,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柳氏夫婦所居住的正院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姚守寧心中不由有些著急。

柳並舟手裡已經握了一大把她折下來的枝條,幾欲抱不穩。

她隱約間似是聽到外頭有馬車輪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伴隨著眾人的歡笑聲——可能是出外玩耍的柳氏等人要回來了。

“外祖父……”她覺得自己可能今夜完不成柳並舟的要求,正欲說話,眼角餘光卻轉向了院子的角落裡。

那裡原本種了一株白玉蘭樹,可惜受澇災影響,已經枯死。

柳氏便讓人將姚翝平日練功的一些石鎖堆在了角落處,前兩日姚翝試圖練功時,她看了一眼,發現那株白玉蘭樹底下生出了一枝新芽。

可此時她再定睛一看,那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枯樹的影子?

“樹呢?!”她驚呼出聲,緩緩往那角落走了過去。

柳並舟心中一動,跟在了她的身後。

隻見她所去的方向孤伶伶的擺了一個石鎖,地底的土看著有新翻的痕跡,留了約麵盆大小一個淺坑。

“前兩日,你娘嫌這些樹枯萎後死氣沉沉,讓鄭士將人把樹刨去……”柳並舟想起這個事,遺憾的歎息了一聲:

“莫非……”

姚守寧卻沒說話,而是蹲了下去。

“我記得,記得石鎖後麵有的——”

“有什麼?”

柳並舟好奇的問。

姚守寧也不應他,隻是伸手去拽垂落在地麵的鐵鏈。

那鏈子拖動間發出‘哐哐’響聲,她提起鐵鏈,用力拉扯。

姚翝練功的石鎖重逾兩三百斤,她隨意一扯,哪裡扯得動。

“……”

柳並舟一見此景,眼皮跳動,連忙道:

“守寧,你不要……”

“外祖父,您讓遠一點,我記得石鎖角落下好像壓了株枝條。”

姚守寧此時已經將所有的雜念拋諸腦後,她腦海裡隻記得那一根新生的枝芽,總覺得那一株新芽格外特彆。

此時姚家的大門被人打開,馬車駛入屋裡,姚翝等人的歡笑聲傳來,大家下了馬車,往這邊而行。

柳並舟還想要再勸,姚守寧已經將那鎖鏈掛到了肩膀之上,雙腿用力蹬地往外拖。

“守寧,守寧!”柳並舟看得膽顫心驚,深怕她閃到了腰。

她年紀不大,但勝在身體健康,力氣竟也不小。

再加上她隻是借鎖鏈拖移,並非將其提起,便省了許多力,用儘渾身力氣後,竟能拖得那石鎖挪搖了一小截。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似是有人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過來一探究竟的。

柳並舟轉頭之後,便看到了蒙著臉的蘇妙真。

她手裡提了根木棒,一臉警惕。

初時聽到動靜的時候,她還擔憂是家中進了賊,見到院中的祖孫兩人時,不由自主鬆了一大口氣。

“外祖父——”接著她看到了拖拽著石鎖鏈,脹得麵紅耳赤的姚守寧,頓時大吃了一驚:

“守寧!”

姚守寧隻覺得肩頭被磨得通紅,掌心也火辣辣的疼。

但她腳尖用力蹬地時,能感覺得到那石鎖摩擦著地麵挪動時的響聲。

“守寧,你在乾什麼?”

正說話功夫間,外頭的人也進內院來了。

柳氏等人回來之後,看到圓拱門前站的蘇妙真,及不遠處的柳並舟時,都愣了一愣。

接著眾人又聽到了蘇妙真的話,大家疾步上前,便見到姚守寧‘嘿作、嘿作’拖著石鎖前移了半尺。

“……”

姚翝目瞪口呆,柳氏望著女兒,久久不語。

姚守寧顧不得眾人的反應,她將石鎖拖開之後,將鎖鏈一扔,接著轉身蹲回石鎖安放的地方。

那石鎖之下,果然壓了一截斷枝。

“這是在做什麼?”柳氏有些好奇的問。

“沒想到守寧力氣竟然這麼大……”姚翝歎息,接著轉頭去看兒子,眼中露出嫌棄之色。

“……”姚若筠的笑意僵到了臉上,被看得有些委屈。

眾人往姚守寧的方向圍了過去,柳氏問:

“守寧你大晚上的在折騰什麼?”

她沒想到女兒與陸執出門,結果這麼早回來,且滿身狼狽,下午出門時明明穿得新衣裳,此時看上去臟兮兮的不說,竟似是已經濕了。

姚守寧沒有理她,而是蹲下了身,將那枝被石鎖壓住的枝芽撿在掌心。

這是那株枯死的白玉蘭樹下新長出來的苗,可惜柳氏應該是沒注意到這一點,讓人將枯樹強行挖走,欲換新樹栽種。

而這枝芽卡在石鎖之後,便被撕斷留了下來,應該是在挖樹的過程中,鄭士等人沒有注意到這枝細苗,推搡間使石鎖將它壓在了地底。

經過兩日的時間,枝條上的新芽已經枯萎,柔嫩的枝杆上全是擦傷,本來碧綠的植株上浮現大塊大塊的褐斑。

“外祖父,我覺得……”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枝芽,遞到柳並舟的麵前:

“這應該就是,你要的那支。”

少女的臉頰紅彤彤的,眼裡帶著希冀。

柳並舟猶豫了一下,似是受她感染,心臟也開始‘砰砰’跳動。

他下意識的將手一鬆,那原本被他抱在懷中的大捆折下來的枝芽落地,他將那株傷痕累累的,已經開始枯萎的枝苗接住。

那株枝芽落入他掌心的刹那,柳並舟頭頂之上簪著的那根木枝頓時消失。

他綰好的銀白色長發如流水般泄下,披散在他臉頰兩側。

而他的臉上,則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情,良久之後,他歎息著:

“守寧,你找到了那把‘鑰匙’。”

不僅止是如此,她還解開了心中的疑惑,發現了外祖父頭頂這枝神奇‘木枝’的秘密。

柳並舟頭上這根簪了幾十年的木枝,竟然就是‘鑰匙’。

“外祖父,這……”

她瞪大了眼,臉上掩飾不住的露出吃驚之色。

在自己遞上那根枝芽時,外祖父頭頂簪發的枝條便消失,兩者之間必有聯係,她隱約感覺到:自己遞上的這根枝條,興許就是外祖父頭上一直簪著的那一枝。

“這,這怎麼可能呢?”

她杏眼圓睜,也像之前的姚婉寧一樣不敢置信。

如果她的猜測屬實,那豈不是證明,外祖父頭上的這支木簪,其實是出自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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