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1 / 2)

蟲族之模範雄蟲 牧糧人 12624 字 7個月前

陸昔跑得很急,路上的雪化了,和著泥土被踩成一片泥濘,他的靴子不防水,被滲得冰涼。

在候車處等了三分鐘,卻遲遲等不到校車來,他隻好跑著去訓練室。

“呼——”

“嗬——”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全身都在微微發顫,並非寒冷,而是因為恐懼。

陸昔很少能感受到恐懼。

他經常孤獨,總是不安,但從未感到過恐懼。他明確地知道,占據他生命最重要的一席的那些人——陸墨、淩……他們堅固如磐石。

但夏白淵不一樣。

陸昔彎下腰,緊緊抓住了腹部的衣料,寒風灌入喉嚨,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的心臟仿佛墜入了一個深淵,這個深淵下是無儘的空虛,而他的心臟在無儘地墜落。

他不是什麼戰神,他是一顆魯伯特之淚。

看似能抵抗一切禍亂,但若是被抓住那纖細的尾巴,微微用力,他就會瞬間爆裂四濺、徹底粉碎。

曆史上從未記載過夏白淵那特殊的體質,人都說是那些困境挫折才造就了史上唯一的戰神,但那些都不是夏白淵真正的危機。

真正的危機,僅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直播。

在一個看似普通的日子,在一個尚算和平的時代,在一切危機都並未顯露頭角的時刻。

——他要去救夏白淵。

假如你是劍士,我便做你的護手。

假如你是玫瑰,我便成為你的刺。

假如你是羔羊,我不要做你的牧羊人。

我是你的平原。

陸昔鬆開手,融入了洶湧的人群,正如一滴水融入河流,浩浩蕩蕩朝訓練室湧去。

【直播鏡頭下】

訓練室的燈光很是刺眼,銀發的雌蟲抬起手,手背遮住白光。

這燈光照得他臉色蒼白,幾近透明。

“你是不是騙了陸昔!”

“你這種雌蟲,連蟲神看見你都惡心!”

“我要是你,我早就以死謝罪了!”

“……”

人群激憤,但假如他們能稍稍冷靜一點,仔細看一下,就會發現在夏白淵的手背之下,薄唇輕輕勾起,露出了一抹微笑。

並非譏諷,也無惱恨。

或許連夏白淵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在笑。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在他還沒來得及成年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

——————

陰暗潮濕的廁所裡,伴隨著難聞的臭味,傳出一聲聲的踢打聲。

三隻體格高大的雌蟲穿著肥大的校服,惡狠狠地踢打著地上的一隻瘦弱雌蟲。

“敢陰我!敢陰我!”

“打死你!”

地上的雌蟲發出低低的悲鳴聲,淚水從他青紫腫脹的臉上滾落,灰色的頭發比角落裡的拖把還要臟。

他不斷的告饒聲非但沒有引起施暴者的悲憫,反而讓他們下手更重了。

假如繼續打下去,這隻本就瘦弱的雌蟲一定會受到不可挽回的暗傷,但就在這關鍵時刻,廁所的門被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你們在乾什麼?”

這聲音不大,也很平淡,但就是這麼平淡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阻止了那三隻雌蟲的暴行。

為首的黃發雌蟲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銀發雌蟲,臉上的肌肉跳動了一下:“夏白淵,少管閒事。”

夏白淵放下書包,青藍色的雙眸一一掠過他們的臉:“出去,我要上廁所。”

黃發雌蟲胸膛起伏:“這裡有這麼多位子。”

夏白淵麵無表情:“我都要用。”

“……”

黃毛雌蟲被噎住,眼看著就要發作,硬生生還是憋了回去:“行,你有種。”

“我們走。”

臨走前,他又用力踢了一下地上的灰發雌蟲,三人這才離開。

灰發雌蟲瑟縮了一下,惶恐地看著夏白淵。

但夏白淵卻隻是平靜地拉開了旁邊的隔間。

水聲過後,他拉開門,看到還在地上的灰發雌蟲,臉色有些訝異:“你還在這?”

這隻雌蟲有點傻的,他想。

“我、我叫惠特。”

夏白淵:“哦。”

他拿起地上的書包就要走,惠特卻跟了上來:“我知道你,你叫夏白淵,聽說你剛轉學過來,就一個人就乾翻了十幾隻高年級的雌蟲!”

夏白淵腳步微頓:“……”

惠特咧開嘴:“你真的好厲害——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樣才能像你那麼厲害?”

“……”

“啊你不喜歡說話嗎?沒事,我很能說的。”

“……”

“對了,你喜不喜歡吃巧克力,我帶了很多……啊,被弄臟了。”

夏白淵停下腳步,朝他伸出手。

惠特:“啊?”

夏白淵撥開碎裂的巧克力,從最底下拿走了唯一完好的巧克力,“謝謝。”

劣質巧克力,有著過分甜膩的口感。夏白淵眯起眼睛,晚風吹拂他的額發,遠處傳來悠遠的鐘聲。

在他殺了哥哥之後,雌父帶著他逃亡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星球,他的運氣似乎一點點好起來了。

他向來不善言辭,也缺乏表情,加上奇怪的發色,過於銳利的長相,注定沒有多少朋友。

惠特是一隻怯懦的雌蟲,夏白淵提醒他:“你這樣畏縮,彆人不會放過你,反而會更加欺負你。”

惠特沮喪地低下頭,連眼角都垂下了:“可……可我很弱的。”

夏白淵沉默了一下,還是道:“算了,你彆離我太遠。”

惠特猛地抬起頭:“夏白淵,你真好呀!”

夏白淵不是很習慣這樣直白的誇讚,下意識地扭過頭,含糊道:“是你太誇張。”

當時的他,第一次生出了一個奇異的念頭。

——假如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惠特,會怎麼樣呢?

這樣的念頭在夏白淵的心裡翻湧,越發火熱。他如同一隻活在蟲族社會裡的狗,給自己帶上了鎖鏈,這鎖鏈死死禁錮著他,卻也是他生存的保障。

隻有這樣,他在彆人眼裡才是“正常”的。

惠特見他神色有異,不禁問道:“怎麼了?”

夏白淵注視著他,青藍色的雙眸深深沉沉。

良久,他擰過頭,道:“隻是在想一些無聊的事而已。”

惠特撓了撓腮幫子:“古古怪怪。”

夏白淵輕笑了一聲。

他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在以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他都會夢到這一天,在夢裡他將一切和盤托出,然後一身冷汗地驚醒。

幸好沒有說出來,這樣他還能告訴自己。

不是惠特出賣的他。

惠特隻是不能接受而已。

他站在教室的日光燈下,臉色蒼白,屬於他的課桌上被潑滿了墨水,黑板上用粉筆寫著巨大的字。

【怪物】

【雌蟲和亞雌生下來的怪物!】

【滾出去!】

他留在教室裡的書都被撕碎了,紙屑撒了一地。

“嘩啦——”

冰涼的水潑了他一身,夏白淵竟然沒能躲開。夏季的校服一沾水就透,布料下隱約顯露出了紅色的刺眼花紋。

“哇……居然是真的!”

“他真是怪物,好惡心啊。”

“……”

夏白淵下意識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但那雙眼睛裡卻沒有他熟悉的憧憬和熱情。

灰發的雌蟲站在人群中,一臉驚懼,訥訥道:“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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