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沒有在太平山祖師堂提筆回信,而是親自來到彆洲異鄉的讀書人,撿起了陳平安的那粒木炭,蹲在那個圓圈下邊最左手邊的地方,想要落筆,卻猶豫不決,但是非但沒有懊惱,反而眼中全是笑意,“高山在前,難道要我這個昔年書院君子,隻能繞道而行?”
而那個青衣姑娘則站在直線一端儘頭的圓圈外,吃著從書簡湖畔綠桐城的新糕點,含糊不清道:“還差了一點點神人之分,沒有講透。”
讀書人手持木炭,抬起頭,環顧四周,嘖嘖道:“好一個事到萬難須放膽,好一個酒酣胸膽尚開張。”
青衣姑娘也說了一句,“寸心不昧,萬法皆明。”
他這才轉頭望向那個小口小口啃著糕點的單馬尾青衣姑娘,“你可莫要趁著陳平安熟睡,占他便宜啊。不過若是姑娘一定要做,我鐘魁可以背轉過身,這就叫君子有成人之美!”
她這才看向他,疑惑道:“你叫鐘魁?你這個人……鬼,比較奇怪,我看不明白你。”
鐘魁伸手繞過肩頭,指了指那個鼾聲如雷的賬房先生,“這個家夥就懂我,所以我來了。”
鐘魁看著這座他眼中與世人絕不一樣的書簡湖,嘀咕道:“世間豈能唯我鐘魁一人是君子。那世道得是多大的一個糞坑?”
阮秀臉色淡然,“我知道你是想幫他,但是我勸你,不要留下來幫他,會幫倒忙的。”
鐘魁問道:“當真?”
阮秀反問道:“你信我?”
鐘魁點了點頭。
阮秀吃完了糕點,拍拍手,走了。
鐘魁想了想,輕輕將那點木炭放回原處,起身後,淩空而寫,在書簡湖寫了八個字而已,然後也跟著走了,返回桐葉洲。
已經不再是書院君子的讀書人鐘魁,乘興而來,乘興而歸。
他留下的那八個字,是“諸事皆宜,百無禁忌。”:,,,